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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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中午,景子與傑在品川的車站見了面,又一起搭上了前往神奈川的電車。

因為是工作日的中午,電車上人不算多,只有幾個老人坐在優先座位上,或是打盹,或是翻看著報紙。電車壓過鐵軌的轟隆聲,不遠不近地徘徊在人的耳邊。

「景子,你說你想讓我幫你認一認伏黑甚爾的臉?」夏油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眉頭輕皺,「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穿一件黑色夾克衫,脖頸上照舊掛著紅金配色的耳機,長發在腦後紮起半截,看起來很有雜誌模特的味道。只是他皺起的眉心,讓他看起來沒平日那麼好相處了。

「嗯。有人聯絡我,說能讓我見到伏黑甚爾。」景子望向對面的車窗,漫不經心地點頭。

「是騙子吧?甚爾已經被悟殺了。你應該見不到他才對。」

「我也懷疑是騙子,所以帶上了你。畢竟,你見過他的臉。」

「……」傑有些無奈,說,「好吧。那你找甚爾做什麼?總不至於是要雇他幹活吧?」

「打聽一些陳年舊事。至於具體是什麼事,傑就不必管了。」

聞言,傑的眼睛輕彎,臉上露出笑容:「那可不行哦。既然有求於我,那總該對我誠實一點吧?景子,你找那傢伙是為了什麼事?」

他笑得輕快,語氣很溫和,但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可惜的是,景子還是不打算將事情告訴他,只說:「沒什麼要緊的,隨便聊聊罷了。」

她如此堅持,這讓傑的臉上浮起了一層審視之色。

「悟總說你藏著秘密不肯告訴他,原來是這樣的滋味啊。」他說。

景子笑笑,沒有說話,低頭刷著手機。屏幕上,凜發來的消息一條接一條,消息的大意是她總覺得不安心,如果景子再不回冬木去,她就要動身過來東京了。

「是你丈夫的消息嗎?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傑一手托著面頰,這麼問。

「不。是小凜。她很想我,所以一直在給我發消息。」景子答。

話音剛落,景子身旁就傳來了一道惱火的聲音:「年輕人,你沒看到旁邊是老人優先座嗎?這裡是不能使用手機的!」

景子愣了下,側頭一看,就瞧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正氣勢洶洶地指著玻璃窗上的「禁止使用手機」標識:「我可是做了心臟搭橋手術的,要是出點問題可怎麼辦!」

景子連忙把手機收起來,又很不好意思地沖老頭說了聲抱歉。

沒有手機用,漫長的電車時間顯得相當無聊。景子打了個呵欠,昨夜睡眠不足的她開始犯困。一旁的傑很適時地說:「要是困了,就在我肩上靠一會兒吧。」

景子在半夢半醒里聽到這句話,險些笑出來:「傑,我可是結了婚的人哦。

「我可不介意這些。」傑笑眯眯地說,「要是你真的愛那位神父先生,那你早就親自為他誕育子嗣了。你是不喜歡孩子的那一派,除非你真的愛一個人,否則哪怕結為夫婦也不會與其生育——這是你說過的話吧?」

景子輕怔,哼笑說:「悟和你果然是摯友,連這種事都會告訴你。」

「悟是在對我炫耀。我以為景子會懂這一點。」

「炫耀什麼?我沒什麼值得人喜歡和挂念的吧。我只是一個單純的壞蛋而已。」

傑愣了愣,好像被她這句話給噎住了。

片刻后,他嘆息了一聲,苦笑著說:「說實話,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他想起十二年前與景子相識的那一天。遊戲機廳里的電子音嗶剝亂跳,劣質煙草與少年的汗味縈繞在整片街機區。雨宮景子穿過塑料椅和自動販賣機的身影,秀氣得像是一朵白色的鈴蘭花。

悟專心於眼前的拳擊遊戲,操控著角色打出超高難度的十二連擊。在那時的悟眼裡,沒什麼能比一串完美的comb格擋更吸引人。只有傑,注意到了那道白鈴蘭似的身影。

當景子朝他投來目光時,傑便晃了晃手掌,無聲地沖她打了個招呼,笑著做出「Hi」的口型。

景子果然朝他走了過來,然後把目光轉向五條悟,問:「那邊那位銀頭髮的先生,要一起喝一杯嗎?我請客。」

少年夏油傑輕嘶了一聲,心底暗暗揶揄摯友的招蜂引蝶。

那天他們三個還是去喝飲料了,就在門口的自動販賣機前。傑喝了咖啡,悟喝奶茶,而景子喝烏龍茶。悟完全不理解景子為什麼要請他喝東西,還用相當不解風情的話將景子噎得說不出話來——

「坐在我邊上小心被我打飛哦——哎呀呀,是玩笑話啦。」

「你說我是銀髮?說實話這明明是白髮嘛。」

「雨宮,你玩桃太郎電鐵嗎?啊算了,你一看就不像是懂這個的人。」

「一直坐在這裡好無聊啊,我可以回去打街機了嗎?」

總之,一番閑聊下來,悟倒是心情愉悅,而景子的臉色青青紫紫,幾度要掛不住那刻意的笑。

——搭訕的對象完全不懂她的來意,說話不但不捧場,還喜歡故意噎她玩,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等悟回去繼續他的拳擊遊戲,傑便無奈地對景子說:「抱歉,悟就是那樣的性格。對了,這裡離市中心很遠,要我送你回去嗎?女性的話,一個人不安全吧。」

景子露出了訝異的眼神:「劉海小哥,沒想到你挺溫柔的嘛。」

因為她詭異的稱呼,傑的眉頭抽了一下。他伸手揉著自己的眉頭,說:「我的名字是夏油傑。」

「啊啊~還是劉海小哥更順口一點的樣子。」

「……」

那一天,傑送景子回了市中心。天氣很好,陽光照得景子耳側的肌膚柔軟發亮。他在十字路口與景子揮手道別,又笑容溫和地說了聲「下次見」。

——他本以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但沒想到這其實是一切的結束。

後來,悟與景子越走越近。哪怕悟一開始對景子毫無想法,滿不在乎,甚至有些厭煩,但他依舊像鐵質物品遇到了磁石一般,漸漸被景子吸引。而傑呢,反倒成了落後的那個人。

沒辦法,這種事情原本就不講究先來後到。

夏油傑望向身旁三十二歲的景子,看著她昏昏欲睡的側顏。她的耳後肌膚依舊白皙乾淨,耳垂上有耳洞長好的痕迹。她似乎許久沒有戴耳飾了。其他的首飾也是。

這一次,他還會輸給他的摯友嗎?

現在的他可是比悟動作更快了啊。

電車的報站聲響了,傑與景子的目的地到了。兩人站起來,一前一後下了車,又隨著人流走出電車站外。

伏黑甚爾指定的見面地點是附近街道上的一家大阪燒店。很難想象,一個以殺人為業的兇狠殺手,竟然會在這種尋常的地方會客。

景子穿過幾條街道,便找到了那家大阪燒店——很陳舊的店鋪,門框看起來油膩膩的,門口的價格牌也被風吹雨打得褪了色。

在「歡迎光臨」的聲音里,她推開了店門,領著傑走進了客人稀少的店鋪中。

「喲——景子,傑,你們差點遲到了。」

一進店鋪,一道熟悉的輕佻嗓音就迎面飄來,驚得景子險些腳底打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還好傑扶住了她,才讓她免於出醜。

定睛一看,只見最內側的座位上,五條悟正伸手沖二人打招呼。他戴眼罩,穿著高專的教師制服,儼然一副任務中的模樣。

而在他的對面,有一個背朝景子的黑髮男人,正用筷子夾起章魚燒往嘴裡塞。他肩膀寬闊,體格結實,看起來是個不好對付的男人。

看來,這就是傳聞中的伏黑甚爾了。

「悟?你不是在任務中嗎?」傑問。

「我的任務地點就在這附近啊。任務三十秒就解決了,很無聊,所以就順便來辦一下其他的事情。」悟笑嘻嘻地說,「先前我答應了景子的,要幫忙查一查甚爾的事。沒想到,你們也查到這裡來了啊——」

景子:……

這真的是巧合嗎!!

她不相信五條悟!!

景子在原地僵立片刻后,莫名地開始頭疼,太陽穴突突直跳。

五條悟就坐在那裡,這麼大一個,想無視都難。他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

傑皺眉,問:「悟,你忘記昨天和我說的話了嗎?你不是已經打算放棄了?」——「放棄」,指悟打算放棄追回景子,讓景子好好地過她的日子。

「啊,確實,我有那個打算。但是這不代表我不能幫景子的忙吧?」悟優哉游哉地說,「畢竟當初我答應了景子的,當然要遵守諾言啊。」

「……嘁。」

景子聽著二人說話,越來越頭疼了。

她原本不想讓二人知悉自己尋找甚爾的目的。要是只有一個夏油傑,她還能哄著讓他乖乖待在外面;可現在再來一個五條悟,那可能就瞞不下去了。

想也知道,悟一定會扒在桌子邊上,一個勁兒地刨根問底——「誒?怎麼回事?哪裡哪裡?什麼什麼?」——悟必然會這樣問。

要不然,改日再來?

可是錢都花了,她不覺得甚爾會願意把這筆錢吐出來。

景子定了定神,望向那個吃章魚燒的黑髮男人,然後快步走了過去:「你是伏黑甚爾吧?這次我有事要走,想改日再來,不知道能不能先退……」

「啊。是你。」

景子的話音未落,就被打斷了。

吃章魚燒的男人揚起了頭,露出一雙暗綠色的眸子。

「我記得你的臉,」他用餘光掃向景子的面孔,口中咬著章魚燒的:「你是雨宮家的魔術師吧?十年還是十二年前,你們雨宮家雇傭了我,說是要清理門戶,把你哥哥處理掉。」

一瞬間,大阪燒店鋪內的氣壓降至零點。

「這件事,我可是記得很牢啊。」擁有綠色眼睛的殺手咀嚼著章魚丸子,哼笑說,「因為——你家沒給傭金,至今欠我兩千萬。這筆錢,你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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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拒絕五條悟[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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