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結局

第二百七十五章 結局

一見阿奴,眾人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頭領身旁的人也是震驚的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壓低聲音對那頭領說道:「那女子還戴着面衣呢,瞧這身段,樣貌定然差不了。」

見周媛戴着面衣,那頭領不禁惱道:「還不把那勞什子面衣摘了。」

周媛認命似的嘆了口氣,略帶着哭腔說道:「是你叫我摘下來的,嚇到了可別怪我。」

那頭領等得有些不耐煩,道:「啰嗦什麼,叫你摘了你便摘了!」

聽他對周媛如此輕薄,張永和後面的侍衛都氣憤不已,張永怒道:「女郎,咱們何必忍他!」

周媛搖搖頭,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張永無可奈何的住了聲。

周媛抬起手,緩緩摘下面衣。

那頭領與一眾賊人原本好色的眼神一下子變成了驚駭。

周媛只做不覺,她對他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驚喜的說道:「這位英雄的確有眼光,光憑聲音便知道我是個絕色。不像我那沒有良心的夫婿,竟嫌棄我的樣貌,躲到秦國去了。」

那頭領倒退了一步,別過頭大喝:「戴起來,快戴起來!」

周媛臉色一變,氣哼哼的質問道:「你怎得翻臉不認人了?方才說過的話這就忘了嗎?」

那頭領狼狽的說道:「外間風寒,天色也不早了,這位夫人還是快些上車去罷。」

「阿母說的沒錯,這世間的男子果真沒一個好的!」周媛一邊憤憤不平的說着,一邊上了馬車。

一入車廂,她和阿奴便再也綳不住,笑了起來。周媛捂著肚子,拚命壓抑自己的笑聲。她知道若被他們發現自己和阿奴的樣貌,那他們絕不會這麼容易放自己一行過去。所以她趁著沒下車的時候,打開妝奩,讓阿奴在她和自己的臉上都動了些手腳。

張永僵著面孔,冷冷的說道:「我家主上英雄也見過了,正如英雄所言,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去尋我家郎君。」

「依我看,你家夫人這副尊容,你家郎君也實在是有苦衷。」那頭領深有同感的說道:「要不,大爺我今日便行行好,幫你家郎君一個忙。」

周媛頓時笑不出來了,看來自己做得有些過了,這賊人頭領深感自己污人眼睛,竟起了除去自己的心思。

張永再也忍不下去,他抽出環首刀,指著那頭領,喝道:「便是我家女郎要留你,我也不會留你性命!」

那頭領的表情也冷了下來,雙方皆亮出兵器,眼看就要廝殺起來。

就在這個一觸即發的時刻,忽然聽見一個疏朗中帶着些許殺氣的聲音從上方的山石上傳來:「不勞費心,我的事還是我自己來處理為好。」

乍然聽見這聲音,周媛的心跳幾乎停滯,她兩耳嗡鳴,耳邊不斷的迴響着那句話。她僵硬的坐在馬車中,身子彷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阿奴先一步反應過來,她不敢置信的彈起來,猛地扯開窗帷,往那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下一瞬,她語不成句的不斷說道:「郎君,女郎,是郎君,他回來了!」

說着便流出眼淚來。

周媛彷彿得了某種不能動彈的疾病一般,肢體僵硬的緩緩轉過頭,望向謝玄的方向。

謝玄目中閃過疼惜與自責,他從石頭上一躍而下,飄落到周媛車窗前,凝望着她,兩人俱無言語。

「你還活着,」周媛無意識的自語道:「你真的還活着。」

謝玄越發內疚起來,他將手探入馬車中,執起周媛的手,輕聲道:「是我,阿媛,我沒有死,我回來了。」

周媛看着謝玄,面上的表情由木然漸漸轉為憤怒。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喝道:「鬆開!」

謝玄攥緊周媛,搖頭道:「不,阿媛,我這一世都不會再放開你。」

周媛定定的看着他,冷聲道:「你真的不放?」

「不放!」謝玄的回答乾脆利落。

周媛張口便咬在他虎口上,直到口中瀰漫起鮮血的味道,她才恨恨的抬起頭,道:「你放不放?」

謝玄不僅沒有疼痛的表情,反而笑了起來,他望着周媛,柔聲道:「不放!阿媛,我絕會不再放手!」

周媛目中射出狠戾之色,她又一次低下頭,狠狠咬在謝玄的手上。然而本該喊疼的謝玄,卻一聲未出,反倒是周媛,忽然湧出淚來。

感覺到周媛的眼淚滴落在自己手上,謝玄的心中一陣疼痛,他抬手輕撫周媛的頭髮,然後輕輕抬起她的頭,用最溫柔的聲音哄道:「阿媛,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周媛避開他想為自己拭淚的手,扭過頭不去看他。日夜牽掛的人忽然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面前,先前的那些擔憂便忽然都化作了委屈。

謝玄雖有些消瘦,但卻精神奕奕,氣度非凡。那頭領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樣貌與風度都無比出眾的男子,道:「這他娘的是誰?」

從謝玄一開始的那句話和周媛與謝玄的互動中,他自然知道,這便是周媛口中的夫婿。可他萬萬沒想到,那麼醜陋的女子,居然嫁給了如此出類拔萃,如神仙中人般的男子。

張永大笑道:「這便是我家郎君!」

他原就不怕這些賊人,不過是怕周媛受傷,才一忍再忍。如今有謝玄在,他便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那頭領與他身邊眾人也是身經百戰,自是能夠看出,謝玄是個絕頂高手。他身邊那個樣貌與聲音都顯得頗為精明算計的男子低聲道:「大兄,咱們怎麼辦?」

他的意思,是不如見好就收,趁謝玄他們還沒有開始動手,倒不如先撤了。

那頭領兩眼盯着謝玄,有些不甘的說道:「我倒有心與他過過招。」

那男子一聽,忙勸道:「大兄也要為咱們一百多號兄弟想一想,倘若大兄不在,咱們便成了群龍無首哇。」

那頭領看着謝玄,跺了跺腳,大手一揮,道:「撤!」

張永一看他們要跑,焦急的喚道:「郎君!」

謝玄眼神一冷,轉臉看向那頭領,一字一頓的說道:「攔住他們,一個都不許放跑。」

說罷他仰頭長嘯一聲,嘯聲響徹山谷。聲音未落,便從前方冒出上百人馬,與張永他們形成前後包抄之勢。

此時雙方的人數基本是一對一,那頭領倒有幾分真本事,但無奈遇上了強敵,不過片刻功夫,他手下便盡數敗落,他自己也被張永擒住。

謝玄大袖一展,負手走到那頭領面前,不屑的說道:「言語無狀,冒犯了我夫人,還想逃么?」

那頭領知自己已無逃脫的可能,哈哈大笑道:「你此時當然這麼說,不過,若大爺我殺了你這丑夫人,只怕你心裏還要感謝大爺做了件好事呢。」

說着他輕視的睨了謝玄一眼,眼風掃過後面把頭探出車窗的周媛。他的表情一下子又變做了一開始見到周媛時候的震驚,不過這一次,卻是驚艷。

眼淚沖刷掉了周媛面上塗抹的妝容,露出了她原本的樣子。

謝玄見他獃獃的直盯着周媛,心下大為不爽。他將自己的玉印交給劉牢之,道:「將他們送到牙門裏去。」

看劉牢之和那百十來位將士押著那上百名賊人離開,謝玄便折返回周媛馬車旁。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溫柔起來,他試探的抬手,見周媛沒有躲開,他輕撫她的的臉頰,心疼的說道:「阿媛,你瘦了。」

周媛沉默的望着謝玄,半晌,低聲道:「外面冷,上車吧。」

當心中的擔憂委屈慢慢消失之後,她心中便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這陣子委屈你了,阿媛。」謝玄上了車,坐到周媛身邊,他專註而熱烈的凝望着周媛,眼中滿含疼惜。

「謝雲說,你……」即使看到活生生的謝玄就在自己面前,周媛還是無法提及那個字眼。她吸了口氣,道:「他說有人親眼看到你被射中。」

見謝玄沒有否認,周媛擔心起來,她抓住謝玄的手,緊張的問道:「傷在哪裏了,傷口好些了嗎?」

「那都是前面的事,雖然中了箭,但已經都好了。」謝玄握住周媛的手,笑道。「那日我與牢之率兵擊退秦軍之後,便又乘勝追擊。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大霧,多日不散。我們在霧中走岔了路,頗費了些時日才找到出路,這才與大軍失去了聯繫。」

他如今語氣輕鬆的說着險些與自己天人兩隔的那段經歷,但周媛卻能想像到這中間的艱險。她后怕的說道:「我差一點就相信了,謝雲說你中箭的事是北府軍前鋒臨死之前親口告訴他的。」

「這一仗,我失去了好幾位與我並肩奮戰的兄弟。」說到這兒,謝玄面上現出痛惜的神色,他嘆息道:「雖然最後還是勝了,但損失慘重。不僅失去了不少同袍手足,當日我與牢之也是在山中與秦軍渦旋多日,最終才險勝的。」

「我與大軍會合之後,才知道謝雲回建康報喪的消息,便立刻派了人趕回來送信了。此時送信的人也該到建康了。不過你出來的早,沒有遇上他。」謝玄心有餘悸的說道:「幸虧我終是放心不下,秦軍一敗,便抄小路連日趕了回來。若是咱們沒遇到,你又要過好幾日才能得到消息了。」

謝玄說的過程中,周媛是哭了笑,笑了哭,心中感慨萬千。她此時愈發深刻的感覺到,心愛的人在身邊時,一丁點細微的小事也很美好。若他不在,那麼這世上的一切美好便都黯然失色了。

謝玄憐惜的為周媛拭去眼淚,道:「阿媛,你哭得我心裏難受。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好嗎?」

騎着馬跟在車窗外的阿奴也出聲勸道:「女郎,您可要注意身子,夫人說了,哭多了不好的。」

這話對周媛來說,比什麼都管用,她立刻就收了眼淚。如今謝玄已經回來了,自己更要照顧好腹中的孩子。她的手緩緩撫著腹部,心道,自己也該告訴謝玄這個消息了。

馬車,緩緩駛向建康。

忽然,一個狂喜的聲音從車中傳出:「我有孩子了!」

望着歡喜到幾乎失態的謝玄,周媛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明媚。夫婿,孩子,這一刻,美好的就像夢境一般。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就讓自己和謝玄,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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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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