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絕色

第二百七十四章 絕色

到了下午,太陽忽然隱入雲中,天色變得有些陰沉。此時行人也逐漸少了起來,原本有些喧囂的山間小路只能聽見周媛一行的馬蹄聲。

張永靠近車窗,提醒道:「女郎,屬下聽聞昔日這一帶時常有賊人出沒,雖說近年少了,但還是要多加防範為好。」

周媛在馬車中,隔着車帷輕輕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去安排吧,咱們也要再快些,最好傍晚之前趕到下一個逆旅。」

「屬下曉得,」張永看了看天色,謹慎的說道:「越晚便越不安全。」

然後他便調轉馬頭,去到馬車後面安排侍衛注意戒備了。

雖然周媛和張永都知道應當加快行速,但前兩日剛下過一場大雪,太陽一出來,原本就有些崎嶇的山間小路更是變得泥濘難行。平常一刻便能走完的路,他們用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走到盡頭。

據謝雲描述,當日謝玄失蹤之處臨近壽陽。這一段路是通往壽陽的必經之地,所以縱使明知難行,卻也不得不從這裏走。

就在他們即將轉向大路的時候,張永的面色忽地一凜,他往前望了一眼,壓低聲音,沉聲吩咐道:「保護好女郎。」

聽見他的語氣,周媛心知不好。她撩起窗帷,道:「真叫咱們給遇上山賊了嗎?」

這些賊人倒是聰明,故意藏在道路盡頭。他們知道眾人警惕了一路都沒有遇到危險,這時定然會有些鬆懈,所謂攻其不備便是如此。

「還藏着沒現身,估計人數比咱們要多。」張永望了望周媛,沉聲道:「女郎放心,咱們便是拼了命,也必當護女郎周全。」

對他來說,周媛的性命在他心目中比什麼都重要,況且周媛又懷着身孕,便是拼得一死,他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周媛分毫。

若是尋常女郎,此時定然驚慌失措,但周媛不知遇過多少次命懸一線的驚險時刻,並非養在深閨的女郎可比。因而聽聞遇到了傳說中窮凶極惡的賊人,她仍然能夠保持鎮定。她輕斥道:「從前咱們經歷過那麼多危險之事都還活着,如今又怎能輕言死字?」

張永一臉慚愧的點頭道:「女郎教訓的事,是屬下失言了。」

自家女郎都尚能如此鎮定,自己又怎可亂了陣腳。

他坐在馬背上,提高聲音,道:「前面是何方英雄?可否出來說話?」

話音才落,安靜的小路上便傳出一陣笑聲。一個略顯粗噶的男聲哈哈大笑,道:「都說這建康大族孱弱不堪,無人能武,今日這番,倒是長了見識。」

不等張永這邊說話,那人又道:「幾位雖刻意打扮的像是平常士族家的侍從,但卻無法收斂自身氣度。」

說罷又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得出的結論頗為得意。

周媛不由與阿奴對視了一眼。她坐在車廂里,雖未親見其人,卻聽出這人便是這伙賊人的頭領。從他言語中,不難發現,這人見識卓絕,非一般宵小之輩。她低聲喚了張永一聲,吩咐道:「若他只是求財,咱們隨身帶的,便都與了他,盡量不要動武。」

不論這人如何厲害,做出這等攔路截道的事,其目的也不外乎求財二字。她有謝安給的金牌,等到了城中,可先向當地官員借些行資。

「英雄謬讚,」張永也是吃了一驚,這人只望了這麼幾眼,再單憑自己一句話,便判斷出自己來自健康大族。鎮定自若的拱了拱手,客氣的說道:「咱們還要趕路,請諸位英雄行個方便。」

一個聲音中透著精明的男子搶先開口道:「叫你們過去自然可以,但這過路錢……」

「既然諸位英雄看破了咱們的身份,我也就不瞞諸位了。咱們大族的規矩嚴,出門不許多帶錢財,為的就是怕小主上們出了門不知收斂,有人會見……」說到這兒,張永沒有在說下去。

不過在場的都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說的是怕有人會見財起意。

那賊人頭領冷笑了兩聲道:「大爺我是個惜才之人,本來還想留你一條性命,真是可惜了。」

對於他這種張狂的口吻,張永心中湧起一股怒火,但一想到車上的周媛,他便強壓火氣,含笑道:「雖然所帶錢財不多,但我家主上生平最敬重武藝高強的好漢,方才已經吩咐了,只要英雄們需要,所有財物,必當雙手奉上。」

那頭領也不客氣,立刻叫他們將財物盡數交出來。

張永見那頭領掂量著荷包,面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便說道:「若是英雄沒有旁的事,咱們就先行趕路了。」

關於銀錢問題,他並沒有說謊,除了為住逆旅而準備的幾袋五銖錢和幾匹可以充當錢財的布帛之外,他們只帶了十兩金子和四十兩銀子。作為他們一行十多人的花銷,這些已經很少了。

但對於這群賊人來說,卻已經是個不錯的收穫了。

那頭領將銀錢交給自己身旁的人,點了點頭道:「你家主上倒是爽快,只是為何不出來一見,莫非,嫌棄咱們不成?」

他身旁的人一聽,也鼓噪著喊道:「我家大兄說的聽見了嗎?不想死的,就快出來。」

另一個人嬉笑着說道:「難道裏面還是個女子不成?」

聽見他們的議論,張永臉色一寒,不由握緊了刀柄。他自己可以什麼委屈都能忍受,但一涉及到自家女郎,他便無法忍耐了。

「怎麼?還不出來?」那頭領惡狠狠的哼了一聲,充滿戾氣地喝道:「大爺我看在你家侍衛的面子上,特地好言相商。若再不領情,可別怪大爺我動粗了!」

張永他們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下去,紛紛拔出環首刀。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對面那些賊人也都亮出了兵器。

周媛沉聲道:「張永,不得放肆。」

動武,那是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才走的最後一步,她不希望自己的侍衛再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損傷。

「並非是對諸位英雄不敬,」周媛用一種帶着自卑的口吻說道:「只是小婦人生的過於醜陋,向來羞於見人。」

「這聲音,聽得大爺我骨頭都酥了,便不是個傾城絕色,也差不了多少。」那頭領笑了一聲,語氣下流的說道:「快出來,讓大爺我好好瞧瞧你。」

光聽周媛的聲音,他便已生出無數旖旎之想,他才不會相信,周媛是個丑到無法見人的女子。他心道,她說自己丑,多半是怕自己會看上她,強擄了來做壓寨夫人吧。

周媛和阿奴對視了一眼,抬手戴上了面衣。阿奴先跳下來,為周媛掀開車帷,小心的扶着她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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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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