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尋酒

馬老漢暢快了，所以要慶祝，慶祝，就要喝酒。

「待會我要好好的喝上幾蠱酒，大成也要喝，石堅也得喝，大有你……」

馬老漢話還沒說完，陸大有就迫不及待了，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酒？這有酒？酒在哪？」

陸大有兩眼發光，比剛才更亮的光，鼻子狠狠的抽動了兩下，可就是嗅不到酒的味道，急得有點抓臉撓腮。

馬老漢本是要問問陸大有喝不喝酒，畢竟有的武者一心向武，是不喝酒的，但這下是不用問了。

「沒想到大有也好這杯中之物，酒當然有，馬漢釀的酒，還沒取名字，至於在哪嗎……」

馬老漢賣了個關子，陸大有脖子都伸長了，多久沒喝酒了？一天？還是一個世界？陸大有早就嘴饞了。

馬老漢嘿嘿一笑，跺了跺腳，馬家村的男男女女同樣會心一笑。

馬家村的人早就聽說村長釀了好酒，藏在家裏的地下。

「酒都在村長家地底下哩。」

看到從開始到剛剛都一直表現的風輕雲淡，好似個老人家似的陸大有如此猴急的模樣，馬靈珊撲哧一笑，聲音如同小師妹一般悅耳。

馬大成的臉龐有點抽搐。

這還是剛才那個高手模樣的陸小哥嗎？

「來來來，大夥們動手，晚上讓陸小哥好好感受一下咱們馬家村的熱情！」

胖大嬸卻是不在意。

陸小哥出身好，脾氣又好，武功又好，愛喝酒的時候更像個孩子，多好。

胖大嬸便是大聲吆喝起來，大嬸們便開始挽起衣袖，朝着自家的屋裏走去，準備表演一手手看家絕活。

馬老漢終究是村長，也去忙活別的事情了。

至於男孩子們，本想偷懶，誰料馬大成更加狠了，拉着一張臉，一絲不苟的盯着，誰偷懶，誰打一板子。

那板子打的生疼，一個叫二娃子的小男孩偷懶，都快被打哭了。

小女孩子們也被大嬸們叫過去打下手了，只有馬靈珊留下了，一同的還有馬石堅和陸大有。

三個人坐在河邊，看着西面炊煙裊裊升起，火紅的夕陽緩緩歸家。

看着東面馬大成和男孩子們練武，聽着小河咚咚，流水潺潺。

「陸小哥你家在哪哩？」

馬靈珊坐在陸大有的左側，白皙的小腳蕩漾在清澈的小河裏，不時的濺起幾朵小水花，此刻正睜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陸大有。

陸大有抬起頭望了眼馬靈珊，像觸電似的立即收回目光。

好像小師妹哩。

越是和馬靈珊相處，陸大有就感覺小師妹就在身旁，這種感覺酥酥麻麻，讓陸大有欲罷不能，分不清真假。

「華山。」

「華山在哪？」一旁的馬石堅也扭過頭來，眼裏充滿希冀，那是對學武的希冀，華山能學武，因為它教出了陸小哥這麼厲害的人，馬石堅這麼想着。

陸大有啞然，華山在哪？

半晌過後，陸大有還是沒有作聲，因為他不知道華山在哪。

馬靈珊見到陸大有不對勁的模樣，眼裏更加好奇了，但是兩人認識才一會，馬靈珊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

機會有的是，慢慢來，我就不信我馬靈珊問不出來。

馬靈珊鼓了鼓拳頭，心裏念道。

「村長說陸小哥迷路了，那準備一直呆在馬家村嗎？」

馬靈珊換了個話題，叫醒了恍然的陸大有。

陸大有條件反射性的哦了一聲，隨即又沉吟了片刻。

這回不是恍然，是真在思考。

「馬家村挺好的，但我更喜歡華山。」

馬靈珊同樣哦了一聲，有點失落，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馬石堅沒有插嘴，獨自在想着什麼，視線在馬家村和陸大有之間來回回蕩著。

「但陸小哥你不是不知道華山在哪嗎？那不如找到華山前，就住在馬家村咯。」

馬靈珊不知想到了什麼，小腳撲通，盪起了多多水花，在夕陽下閃耀生輝。

「也許吧。」

陸大有敷衍道，因為陸大有也不清楚自己能去哪，但他總覺得馬家村不是家。

也許，來時的那座是華山又不是華山的無名山？

陸大有的腦海里突然冒出這個念頭，然後念頭紮根在腦里，揮之不去，開始發芽生根。

但念頭總歸是念頭，也有可能一輩子就是個念頭，如果陸大有還是那個最懶的陸猴兒。

現在沒有師傅，沒有師娘，沒有師兄，陸大有不能是最懶的陸猴兒。

陸大有嘴角噙上一抹笑容，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馬靈珊看到陸大有的笑容，覺得很清澈，很有魅力，像小師妹的臉龐有點坨紅。

馬石堅看到陸大有的笑容，臉上也有了抹笑容。

馬石堅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然後眼神堅定。

「陸小哥……」

「娃子們，吃飯咯！」

就在這時，一聲聲呼喚遊子歸家的喊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又好像波浪，一浪高過一浪。

馬石堅像霜打了的茄子，有氣無力，鼓起的那一口氣都消散了，臉色有點失落。

吃飯是大事，不能為了自己的小事延誤了陸小哥吃飯。

馬石堅是這麼想的，但是勇氣不是說有就有的，下一次馬石堅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勇氣把沒說完的話說出口。

「開飯了，陸小哥、石頭快起來。」

馬靈珊晃蕩了下白皙的小腳，甩掉水珠，穿上鞋子，對着兩人甜甜一笑。

陸大有老早就盼著吃飯了，因為開飯了就有酒。

陸大有還叫陸猴兒，有個大師兄叫令狐沖，怎麼能不喝酒呢？

肚子裏一條條酒蟲翻天覆地搗鼓的陸大有現在都快壓抑不住了。

但是陸大有沒忘記，馬石堅剛剛有話要說。

「石堅，你有什麼事情嗎？」

很蹩腳，但是陸大有問的很真誠，因為在華山陸大有說話老被人打斷，然後，然後就沒了下文，因為他是陸猴兒，最不起眼的陸猴兒。

馬石堅的眼神是有點灰暗的，但霎時臉龐漲的紅紅的，看着陸大有不知道怎麼說什麼。

馬靈珊在一旁等著，她是和馬石堅一起長大的，知道馬石堅憨厚，但有點靦腆，總覺得馬石堅今天心裏憋著點什麼。

「石頭你有話就說唄，陸小哥又不是餓狼。」

看到馬靈珊向著自己眨了眨眼，馬石堅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陸小哥晚上能不能單獨給我點時間，我有話想對陸小哥說。」

說完，馬石堅渴望又害怕的望着陸大有。

「好呀。」

陸大有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純真。

「謝謝陸小哥。」

馬石堅連忙點頭，手掌不停的摩擦著，有點語無倫次。

夕陽落在兩人身上，柔和又長久。

「走了走了，去吃飯了。」

馬靈珊會心一笑，在一旁提醒道。

這時馬大成也帶着男孩子軍隊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男孩子們歡呼雀躍，一個個奔跑的飛快，生怕去晚了就沒飯吃。

風一樣的從三人身旁穿過，留下一聲「陸小哥好」。

應該還有半小時，陸大有心裏想到。

「大成哥，今天挺準時的呦。」

馬靈珊笑呵呵的看着男孩子們從身旁跑過，對着大踏步走來的馬大成說道。

「陸小哥好。」

馬大成鄭重其事的對着陸大有打了個招呼，便笑着看着馬靈珊。

馬大成被陸大有打敗了，所以沒打敗陸大有之前，陸大有都是馬大成尊重的對象，至於打敗之後，馬大成沒去想，至於為什麼沒去想，馬大成更沒去想了。

「他們今天練的認真，就不懲罰了，功過相抵。」

「認真嗎？」

馬石堅有點疑惑，嘀咕著，今天孩子們很不認真才是。

但是馬大成是村裏這一輩的領頭羊，馬石堅習慣了馬大成說話。

「好了好了，快走了，去晚了真沒飯吃了。」

「我去喝酒。」

陸大有早想跑了，留下尾音，便一陣風一樣的率先衝出，很快就趕上了孩子們。

馬靈珊、馬石堅、馬大成長大了嘴巴，隨即不知是誰喊了句。

「還不跟上。」

夕陽下，馬家村的後頭，是奔跑的人群，像馬兒一樣充滿活力。

「這味道……，不是酒。」

陸大有第一個跑到村子裏，村子中間豎着一口大鍋，旁邊還有幾口小鍋，裏面散發出濃濃的香味，熱氣騰騰的，旁邊是圍着小女孩們還有大嬸們和村口那兩個大漢。

陸大有微眯着眼睛，使勁的用鼻子嗅。

一會，陸大有好像嗅到了酒香，那是還沒有開封的酒罈子散發出來的，很淡，但陸大有還是嗅出來了。

陸大有慢慢的循着酒香走，一邊還和大嬸們打着招呼。

「陸小哥這是在幹什麼？」

馬靈珊他們也趕到了，看到陸大有的樣子，不禁發問。

馬大成搖搖頭，馬石堅更是搖搖頭。

「閨女，陸小哥這是在找酒呢。」

胖大嬸慈愛的回應馬靈珊。

「找酒？」

馬靈珊更迷糊了。

「酒不就在村長家的地下嗎？」

馬靈珊脫口而出。

「也許陸小哥不知道村長家在哪吧。」

胖大嬸想了想，回答道。

馬家村的人想了想，也是這個理。

突然，陸大有睜大眼睛，露牙一笑。

就是這了！

推開木屋的門，果然，一罈子散發出隱隱約約、濃而不散的酒香的酒罈走了出來。

陸大有看着酒罈子深深吸了口氣，美美的舒坦了一下，伸出手掌就要去抓。

「大有來了。」

馬老漢熟悉的聲音傳來，陸大有一個激靈。

原來抱着酒罈子的是馬老漢。

是了是了，這不就是馬老爹指給我看的地方嗎，酒就在村長家的地下。

陸大有恍然大悟，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掌也不縮回來，而是順勢扇了扇。

空氣里混合了酒的味道，紛紛鑽進陸大有的鼻子裏。

「這酒多少年了？」

陸大有問道，額頭都快碰到酒罈子了。

馬老漢剛要回答，又聽到陸大有自言自語的答道。

「嗯，三十年，不多不少。」

馬老漢啞然，一張老臉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感情陸大有不是在問自己，但心裏不禁有點愕然。

「三十年，真的假的？娘，陸小哥說對了嗎？」

馬靈珊有點不敢置信，問胖大嬸。

馬大成轉過頭，馬石堅轉過頭，馬家村的孩子們轉過頭。

胖大嬸伸出指頭比劃了下。

「好像是三十年。」

「是三十年，那時候村長剛從外面闖蕩回來，我不會記錯的。」

花大嬸也肯定的道，隨後大嬸們都紛紛肯定的說道。

眾人吃驚了。

陸小哥的鼻子，這麼靈？

「陸小哥，一同？」

感到陸大有對酒痴迷，馬老漢壓下心頭的佩服，便是捧著酒罈子晃了晃，下巴努了努，示意的指了指前方，那是大口鍋還有馬家村的男男女女聚集著的地方。

那裏的人，都看着兩人呢。

陸大有這才回過神了，只是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點點頭，側過身子，讓馬老漢先走。

馬老漢從陸大有身旁走過。

突然

「慢點，別摔了酒。」

陸大有一臉鄭重，擔心的提醒道。

撲哧

馬家村的男男女女驚呆了，然後紛紛捂著肚子笑，馬老漢的臉抽搐了兩下，乾巴巴的回應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