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難念的經
曲劍離去了，客廳里只剩下曲萍孤零零的一個人，她慢慢走到女兒房間外，輕輕推開門進去。裡面，梁倩已上了床，把被子蒙住頭，曲萍走過去拉開女兒被子，梁倩賭氣道：「走開啊！討厭鬼！」她往裡一個側身只留給母親一個背。
曲萍道：「倩倩，還在生媽媽的氣嗎？」梁倩沒理她，不做聲。
曲萍嘆了口氣，只好妥協道：「好吧，媽媽明天就給你們學校和電視台打個電話，讓他們下學期把你安排到電視台實習去，怎樣？」
「真的嗎？」梁倩竟馬上高興的跳起來。
曲萍笑著點點頭，又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給你機會，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記著，你到了那裡對前輩一定要謙虛點勤奮點，千萬不可像在家裡一樣耍小孩子脾氣啦。要是你表現不好，我可不答應。」
「媽媽，你真好！」梁倩開心的抱住母親親了她一下。
曲萍又道：「還有一件事，你也一定要答應媽媽，以後再見到劍兒，你要對他好點，要好好的叫他哥哥。」
梁倩又撅起嘴道：「呵！鬧了半天你還是為了他啊？」
曲萍道：「倩倩，你也要體諒媽媽的心情啊，你和劍兒都是從媽媽肚子里爬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該明白，劍兒他不能和你比，你從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可劍兒他卻不得不寄居在福利院，事事都得靠自己啊。今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讓他接受我。倩倩，就當是媽媽求你了，以後對他好點，好嗎？」
梁倩只好點頭：「好吧。」
「這才是媽媽的好女兒嘛！」曲萍高興道：「正好你們現在都放假了，明天你們兄妹一起出去玩玩吧，劍兒已八年沒回來了，他對東海已很生疏了，你去陪他到處逛逛。」
梁倩心裡哪會願意，道：「改天吧，明天我已有安排了，美馨和她妹妹明天也回來了，我已答應去陪她們了。」
曲萍道：「那正好呀，你帶劍兒也去見見她們。」
「媽！」梁倩嬌叫道：「這真的不合適！你就別為難我了行嗎？」
「好吧。」曲萍沒再勉強女兒，道：「記住你答應我的話啊，以後一定要對你哥哥好點。」
「知道啦！」
安撫好女兒后，曲萍回到卧室，梁勝凡正躺在床上看報紙，曲萍向他不滿道：「你今天可太過分了！倩倩她還不太懂事，可你就不能幫我表現點。你知道嗎，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讓劍兒接受我。」
梁勝凡冷冷道：「對不起，曲書記，我不是演員，實在不會演戲，還請您諒解。」
曲萍頓了下，嘆道：「勝凡，我知道，當初我家強讓你娶我是委屈你了，可我們這麼多年都已過來了，為了倩倩，我還是希望我們家的穩定不要被破壞。但如果你現在實在不願再和我過下去，我也不會勉強你。」
梁勝凡放下報紙，淡淡道：「算了吧，就算你現在肯跟我分，你家裡會同意嗎？反正都已半輩子下來了，我這一生就給你陪襯當到底吧。」
曲萍道：「好，既然你不想跟我分，那我希望你以後能對劍兒好點，這麼多年過來他也不容易。」
「行！」梁勝凡賭氣道：「以後我再見著他，向他敬禮叫『曲連長好』，這總行了吧！」
「你？」曲萍氣極了。梁勝凡不耐煩道：「行了，我要睡覺了，我可累死了！」他說著扔下報紙鑽進被窩，一個側身背對著妻子。
曲萍真恨不得掀掉被子把這個男人推下床，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嘆了口氣也躺下，同樣側身背對著丈夫。
燈暗了，但夫妻倆都沒睡著，都在想著往事。
原來，梁勝凡的父親以前是曲萍父親曲淳的秘書，兩人從小倒是在一個大院里長大的，年輕時梁勝凡還曾暗戀過曲萍，可他因自己身份卑微一直不敢向曲萍表達自己的感情。大學畢業后曲家卻突然主動向梁家求親了，當時梁勝凡和他家人都欣喜若狂，但婚後梁勝凡才逐漸知道，原來曲萍在讀大學的時候已偷偷生過孩子，曲家此舉純粹是想儘快遮住這件事。梁勝凡心裡雖然痛苦，可性格內向的他卻也無奈，只能暗自吞下這個苦果。
梁勝凡曲萍夫妻倆就這樣過著平靜而又冷淡的生活。梁勝凡此時對這個自己曾經暗戀過的妻子也已無甚麼感情了，他現在所有的牽挂全在女兒身上；而曲萍本來也從沒真的愛過這個男人，只是心裡對他有愧疚，也一直儘可能讓著他。
第二天早上。
羅穎在家裡和外婆吃著早飯，突然她手機響了，是曲劍打來的，她接聽，曲劍道：「穎穎，今天你方便嗎，能陪我這個孤家寡人出來走走嗎？」
羅穎突然感到自己真的很想和曲劍一起出去，但她嘴上卻道：「我剛回來，我想多陪陪我外婆。」
曲劍已有點懇求道：「穎穎，我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的，就在你家附近也行。我只想找個人陪我說說話，求你了。」
羅穎終於同意了，道：「好吧，我出來。」
「謝謝你，穎穎。」曲劍激動極了。
關了手機，柳母問外孫女道：「穎穎，誰啊？」
羅穎道：「我以前的一個軍訓教官，這次他也正好探親假回來，想約我出去聊聊。」
柳母有點詭秘的笑道：「是男的吧，他多大了？」
「外婆！」羅穎嬌叫道：「你想哪去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他比我大好幾歲呢，再說我現在心裡已有家偉了。」
柳母認真起來道：「穎穎，你可別嫌你外婆我沒多少文化，再怎麼說我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飯都多呢，我看人還是很準的。那個吳家偉我也覺得和你真的不合適，如果真有實在點的人喜歡你，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處處看……」
「外婆，你別說了。」羅穎道：「家偉肯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相信他。」
柳母怔了下，搖頭嘆道：「反正我勸你呀得多留幾個心眼，不然遲早得吃大虧。」
羅穎被外婆說的有些心煩了，放下筷子道：「外婆，我吃好了，先出去啦！」
「等等，穎穎。」柳母拿出柳雲慧昨日留下的銀行卡道：「這是你媽給你的。」
羅穎臉色立變，賭氣道：「我不要！」
「穎穎！」柳母勸道：「你就別再犟了，你就算是看在外婆的面上，給你媽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羅穎難過道：「他們現在就只會拿錢來說話了嗎？我要的不是錢，是真正的感情。」她說完拿過外套披上出去了。
「哎呀！」柳母難過的坐下。
東海市中心一個露天廣場。羅穎趕到那裡時，曲劍早已等著了，他還是那身軍裝，他看見羅穎，高興道：「穎穎，謝謝你出來陪我，不然今天我可真不知該怎麼打發了。」
兩人一起走著，羅穎道：「你在這裡還有其他親友嗎？」
曲劍道：「只有一個母親，但她很忙啊。」
「母親？」羅穎愣了下，這時她想起曲劍以前告訴過自己，他有一個母親，但一直不好公開認他。
曲劍道：「穎穎，昨天你不是很奇怪我和曲書記的關係吧。我現在就告訴你，其實她就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是他的私生子。」
「啊？」羅穎這下呆住了。
曲劍把自己的身世娓娓的全道了出來，羅穎直聽得目瞪口呆，她吃驚道：「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經歷。」
曲劍苦嘆道：「你說我算不算是個多餘的人？」
「不！」羅穎趕緊道：「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既然老天爺要讓你降臨到這個世界，就一定有它的理由，只要你自己做到無愧於心就好了。」
曲劍仍難過道：「可我只怕永遠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母親的家我不可能回去，我最愛的女孩卻又不愛我。」
羅穎停了下，扯開話題道：「你現在還恨曲書記嗎？」
曲劍搖搖頭，淡淡笑道：「不瞞你說，其實昨天我剛回來時，心裡還是接受不了她，可就這麼一下子，我又原諒她了，這主要還是受你的影響呢。」
「什麼？我？」羅穎更奇怪了。
曲劍道：「昨天在車站，你爸來接你，可你對他態度不好，後來在車上我又勸你對你爸好點，你還記得嗎？就在那個時候我自己的心裡突然慚愧起來，我自己不也是一直不肯原諒我母親嗎？我心裡明白，我媽她心裡還是一直掛著我的，雖然她過去虧欠過我，可也是不得已的，我一直這麼和她過不去，其實不也是在和我自己過不去嗎？」
羅穎道：「那現在你已經和她……」
「和解了。」曲劍道：「昨天後來我見到她后一下子就對她沒了脾氣，就這樣和她和好了。」
羅穎道：「那恭喜你了。」
曲劍笑道：「好了，別說我了，你呢，你後來回去和你爸打過電話嗎？」
羅穎沉默了半餉，輕嘆道：「我就別提了。我到我外婆家后還碰到了我媽，她已回國了，還給我帶回了一個異父弟弟。我突然感到和她的距離也遠了很多，怎麼和她也親熱不起來，結果也鬧得不歡而散。」
曲劍搖搖頭，認真道：「穎穎，聽我一句，別再和你爸媽憋氣了，像我一樣，主動和他們和解吧，和睦才能造就幸福啊。我現在真的感到自己心裡已輕鬆了很多。」
「再給我點時間吧。」羅穎道：「對了，曲連長，你已多久沒回來了？」
曲劍道：「八年了，自我當兵后就再沒回來過。」
羅穎道：「這八年東海的變化可很大，今天我帶你好好遊覽下城市吧。」
「真的？」曲劍大感驚喜。
羅穎笑道：「誰讓我們是朋友呢，今天我就捨命陪友人了。」
「太好了！」曲劍興奮的突然一把抱住羅穎激動道：「謝謝你，穎穎，你太好了！」
羅穎再一次被曲劍抱住，驚了下，可很快她就感到非常好受，這時，她突然發現，自己對曲劍的感覺越來越異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