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動期

話音未落,仙家臉色驟變。

那一瞬間快得不可思議——顏寧剛剛張嘴想要解釋，便覺得喉嚨中似乎有涼風灌入，開合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牢牢閉在了一起,片刻之後涼風由喉嚨竄到氣管，蔓延向下直至肺部，所到之處一片冰涼麻木,竟似連心跳都感受不到了。

他勉強轉頭,看到身旁那個小小的木偶大張著黑洞洞的嘴,卻也是浮在半空一動不動,儼然是同樣被困住了手腳。只不過以它的本事當然不會束手無策,如果定睛細看,能瞧到口鼻處有白氣裊裊而起來,悄無聲息的融化在空氣之中。這是丹田調動真元的徵兆，顯然是在預備脫殼一類的術法。但原本玄妙的術法並沒有發揮出無與倫比的效力，被困住的木偶活動了一下手腳，而後啪嗒一聲又被固定在了原處。

他們就這樣面面相覷的盯了彼此半分鐘。而後顏寧聽到身邊淅淅瀝瀝,似乎隱約有水聲在回蕩。

他轉動眼珠,只能勉強看到左右一丁點視野。想要轉頭打量，卻覺得肌肉彷彿失去知覺，實在難以挪動。仙家當然同樣被術法固定在原地,卻自有擴展眼力的技巧。片刻之後,顏寧聽到耳邊仙家的傳音——

「裂縫裏的東西在往上浮。」

往上浮？顏寧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了那層波光蕩漾的薄膜。似乎很難想像這種東西「浮」上來的樣子，更何況還有這種隱約的水聲……

仙家停了一停,又說道：「並且上漲的速度非常快,恐怕很快就要越過邊界了。」

的確,顏寧能明確感受到水聲在迅速變大,已經有細小的湍流變為了汩汩的泉水。

如果越過了邊界會怎樣？顏寧盯着木偶獃滯的臉，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疑惑。

隨着水聲的變強變大，顏寧目之所及，能看到四周的景色像是泡在了水中，隨着光線的波動緩緩起伏。這種景象非常罕見，是夢中夢的預兆——意味着夢境的主人在一場夢境中又一次睡去，進入了另外一場夢境。

但顯然沒有人能在江羅不情願的狀況下強制他進入另一場夢境，更何況景象波動逐漸由緩和而走向劇烈，波動中色彩之間甚至彼此混合扭曲，像是過曝的照片被溶劑衝擊。儼然是夢境在急速切換，甚至歪曲了記憶中的景物。仙家勉力轉動了一下眼珠，傳音入密——

「這應該是江羅醒來之前的『眼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