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出陰影1

柳宇還沒有睜開眼，就聽到外面爭吵的聲音，聽話音，好像是為不為柳如雨父母辦喪事的。.這裡的人，如果子女沒有成家的話，一般是不辦喪事的，雖然說柳宇已經18歲，但還不好辦喪事，還有柳如雨父母是死於車禍。

柳宇顫悠的打開門，對他的叔父們說：「我爸媽的喪事，辦！大辦七天，錢不用你們出，家裡的存錢足夠了。」剛才在屋裡聽到有人就因為不想出錢而反駁過。

柳如風看著咬牙切齒的柳宇，氣憤的說：「你們還算什麼長輩，丟人！為了點錢，自己親弟兄的事都不想管，這下滿意了吧。孩子，你好好休息，我給你操辦。」

柳如風幾兄弟去忙了，柳宇不知道幹什麼，走出了醫院，看著人來人往的車輛，心裡茫然。渾渾噩噩的走著，車輛的轟鳴聲，學校里的嬉鬧聲，近在耳畔，卻隔了千萬里，所有的都是那麼遙遠。

等柳宇走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還沒進門，就看見對門牆上掛著的照片，那麼熟悉的容顏，現在卻被洗成黑白色，用相框表著。大大的奠字下，是一張八仙桌，上面放著牌位，書寫著在心裡默念過無數遍的名字。前面是空著的骨灰盒。在骨灰盒前面是幾盤菜肴，最前面是幾樣貢品，貢品的兩邊分別有一根點燃的長蠟燭。在八仙桌前面，放著一個火盆，裡面燒著冥紙，火盆的左方和前方都擺放著蒲團。

不是第一次走進靈堂，但是這一次的步子卻無比沉重。跪在蒲團上，看著冥紙上的火焰，一切都安靜了，彷彿整個世界只有那火焰。火盆前的蒲團上不停的換著人，但柳宇並沒有看一眼，把目光都放在了那跳動的火焰上，不時的加一些冥紙。

柳宇的堂兄拍拍他的肩膀，柳宇沒有一點反應，任由他們搖頭走開。廚子把飯做好了，招呼人吃飯了。柳如風走到柳宇的身邊，說：「小宇，先去吃飯吧。」

柳宇搖搖頭說：「大伯，你去吃吧，我不想吃。」

柳如風知道柳宇的脾氣，也沒有勸，關照廚子留了些飯菜。夜深了，人都散了，柳如風勸柳宇早點休息，柳宇默不作聲，看到火小了，就加了些紙，跪在那裡，動都沒動。

柳如風陪在他身邊守靈，到了半夜，實在熬不住，打著哈欠。柳宇感覺到柳如風打哈欠，就說：「大伯，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守靈就可以了，明天還有很多事忙了。」

柳如風想了想，也沒有堅持，說：「小宇，你也早點休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靈堂里只剩下火焰燃燒的聲音。

第三天了，來拜祭幾乎沒有了，柳宇也跪了三天三夜了。柳如風看不下去，要強行拉他去吃飯睡覺，但柳宇掙開了他，跪了回去。幾次過後，柳如風也沒辦法了，總不能把綁按在床上吧。

「大哥，不如去找他的好同學，看看能不能勸勸他。」柳如星想了想說。

柳如風聽了就趕去他們的學校。現在是下午5點多，等柳如風到學校的時候，學生們吃飯去了。喬洋看見了焦急的打轉的柳如風，記得他是柳宇的大伯，就走了過來。「你好，你是柳宇大伯吧，來學校有什麼事嗎？放心，已經給他批假了。」

柳如風是見過喬洋一次，但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想不起來喬洋是誰了。「我是柳宇的大伯，請問你是？」

「哦，我是柳宇的班主任，叫喬洋，我們在醫院見過的。」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我來這裡，是想找個人去勸勸小宇，他現在都三天三夜沒吃沒喝了，就跪在靈堂，覺都不肯去睡。喬老師，你知道誰和我們家小宇處的來嗎？」

喬洋想了想，也沒想到柳宇和誰處的比較好。「哦，這樣啊，我也不知道誰和他處的好，要不等上課的時候我問問吧，你別急，今天晚上一定讓他睡覺。」

聽喬洋自信滿滿的話，柳如風也沒有多做停留，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去解決了。

晚上9點多了，柳如風在門口張望著，怎麼人還沒來啊，喬老師不會把這事忘了吧。在柳如風著急的等待中，喬洋推著自行車出現在了視線里。「喬老師，總算把你盼來了，怎麼，他的同學呢？」

喬洋嘆了口氣，說：「讓你久等了，我車壞了。不是我不想帶人過來，而是他在班上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帶來了也不一定起什麼作用。不過你放心，這事交給我吧，你忙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喬洋走進靈堂的時候，柳宇頭都沒抬。喬洋拜祭過後，蹲在了柳宇的邊上，和柳宇一起給火盆添著冥紙。「柳宇，聽說你這三天一直跪在這裡，飯沒吃，覺沒睡。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你不能這樣對自己啊。你大伯和我說了，要辦七天，你就一直這樣，能熬得到七天嗎？看你現在臉色這麼差，還是先吃點東西，然後洗洗睡吧，今夜老師我幫你守靈。」

柳宇轉頭看了喬洋一眼，然後又轉了回去。「謝謝，不用了。」聲音雖然很小，還有些沙啞，但還是被喬洋聽到了。喬洋可聽柳如風說過，從第二天開始，柳宇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動過一下，現在他能看自己一眼，說句話，是個不錯的開始。

「你看你，聲音都啞了，一定是沒喝水的緣故吧，我給你倒些水去。」說著就起身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柳宇沒接，喬洋就那麼端著，把水舉在他的眼前。舉了一會兒，喬洋的胳膊有些算了，說：「柳宇，把水接著啊，老師的手舉的累咯。」

柳宇過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揉著胳膊的喬洋，她還用右手端著水。「謝謝老師，把水放下吧。」

喬洋眉頭一擰，不依不撓的說：「不行，你要不接，老師就這麼端著。」喬洋這樣的一個弱女子，哪裡能把水端多久，現在手就有點顫抖了。柳宇看喬洋這般堅持，伸手把水接了過來，放在了地上。

喬洋把水又端了過來，說：「不行，你要把水喝了。」

柳宇抬頭看著不高興的喬洋，抿著嘴端著水，怕水灑出來，用力的抓緊杯子的手勒的關節發白，把水接了過來放在了地上。「我要喝自己會喝的。」喬洋把水端了起來，柳宇沒有理會。手抖的厲害，慢慢一杯的水灑了一些出來。柳宇奪下杯子，說：「鬧夠了沒有！」把水潑了出去。

喬洋被柳宇這麼一呵斥，委屈的咬著下嘴唇，又倒了一杯水，端在他的面前。柳宇看喬洋那副委屈的模樣，想為自己剛才的事說些什麼，但看到喬洋又倒了一杯水，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喬洋看到柳宇那懊惱至極的樣子，說：「你把水喝了，我就原諒你剛才吼我的事。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老師，你能讓我靜靜嗎？」

「不行。你都靜了三天了，還有什麼事想不好。你這樣不吃不喝有什麼用，不過是讓關心你的人傷心而已。你既然知道是為了你好，就把水喝了。」喬洋有些氣惱的說。

柳宇奪過水，一口喝光了，然後氣吁吁的說：「這下滿意了吧。」喬洋看著他氣憤的樣子，就怒不可遏，不愧是當老師的，強壓下怒氣，蹲在柳宇的身邊，和氣的說：「柳宇啊，你爸媽死了，心裡難過，但你要節哀啊，除了你的爸媽，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啊，比如說你大伯啊，老師我啊，我們這些人都希望你能從悲傷的陰影中走出來，要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你振作起來去做的。你想過沒有，你這麼頹廢下去，該有多少人要替你操心啊。你的父母在天國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你吧。聽話，吃些東西，洗個澡睡覺。我去給你做飯去。」

在喬洋起身要出去的時候，柳宇說：「老師，不用了，我什麼也不想吃。」

看到柳宇那疲憊的樣子，喬洋也沒有堅持。「那再倒杯水給你吧。」

不知不覺都到下半夜了，喬洋困的要命，但柳宇都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強打著精神陪在他身邊，安慰他，鼓勵他堅強。柳宇不止一次勸喬洋回去休息，但喬洋就用他也沒睡做擋箭牌，柳宇也只能任她陪著。

「咕嚕嚕」

柳宇抬頭看著喬洋，喬洋臉有些紅了，昏暗的燈光下看不真切她的表情。柳宇打破了沉默。「老師，餓了吧，廚房裡應該有吃的，你去弄些吃吧。」

「不了，你不是還沒吃啊，我忍得住。」喬洋雖然很想吃，但有些不好意思。柳宇好像看懂了她的拒絕，說：「你不能和我比，我一個男的，扛的住。」喬洋把手捂在了肚子上，沒有動身，柳宇說：「老師，你去把飯菜熱熱吧，我也吃。」

「真的？」黑暗中可以看到喬洋眼中閃爍的光芒。「是的，你去把飯菜熱好了，我也吃。」柳宇不想喬洋和他一起挨餓，違心的說。聽了這話，雖然喬洋安靜的去廚房了，但柳宇可以感受到她心裡的高興。是因為自己要吃飯了嗎？

廚房裡有了動靜，不一會兒，喬洋喊道：「你是在廚房吃，還是把飯菜端過去啊。」

柳宇就是想讓她吃的，自己就沒生出吃飯的念頭。「你在廚房先吃，我等會去吃。」

喬洋沒有回話，把飯菜端了過來。「想先讓老師吃，然後你就可以不吃了，打的好算盤啊。你不吃，我也不動一下。」

柳宇拗不過她，坐在了桌邊。喬洋是餓的不行了，看柳宇坐了下來，就吃了起來。看到只有自己一個人夾菜，抬頭看到柳宇在盯著自己看，臉唰的紅了。「看什麼看，還不快吃。」

「沒什麼，老師你吃。」

不應該啊，自己吃飯應該還算文雅，不會把他嚇著的啊，他不會是應附我的吧。想到這裡，喬洋也不吃了，和柳宇對視著。

「老師，你怎麼不吃了。」

「你怎麼不吃。你就是想騙我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打算吃。」

意圖被看穿，柳宇沒說什麼，只是低著頭。喬洋心想：我就不信了，我今天非要讓你吃。「柳宇，看什麼呢，那麼入迷，難道老師沒有你的鞋子好看？」

柳宇被喬洋這撒嬌的語氣嚇了一跳，連忙說：「沒……」喬洋看到他張嘴，把早就準備好的菜送進了他的嘴裡。「你要是敢吐了，有你好看。」

這時候的喬洋表現的有些嬌蠻，哪裡還有半點以前的影子。柳宇順從的把菜吃了下去。柳宇被那口菜勾起了食慾，也不好再堅持不吃了，在喬洋夾菜喂飯下，吃了一個飽。

這裡喬洋做的很成功，很久沒吃飯的人，再吃下第一口以後，不可抑止的會食慾大開。吃過以後，喬洋洗碗了，柳宇跪了回去，心神有些恍惚。和最初由悲傷引起的大不相同，喬洋在他心裡的地位也再變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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