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欺負我成嗎

別欺負我成嗎

臨到客棧門口,晝景鼻子發酸,打了個噴嚏,惹來左右一頓噓寒問暖。

晨風揚起長發,她理了理袖口,手攤開,婢女急忙將折好的花枝獻上。

一支桃花巧妙地別在衣襟,殊不知美色映襯花色,還是花色稍遜一籌。

晝景在此時動了,眉眼輕掀:「她會喜歡嗎?」

婢女被問得臉紅:「應、應是會喜歡的罷?」

長街人來人往,晝景眼底轉開淺笑:「那就好。」

再次隨晝景出門踏青,憐舟很快察覺來來往往路人眼裏並未遮掩的艷羨。

能令九州第一艷色折花取悅,這是多少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可惜,憐舟在望見某人衣襟明媚盛開的桃花時,也只是眼眸微亮。

驚艷之餘,更多的是滿心狐疑。

有時候晝景表現的實在不像正常男子,嫵媚妖冶,清正邪氣,隨心所欲,以世間至極的皮相挑弄人心繃緊理智的那根弦。

所有人心甘情願被他蠱.惑地涉水而行,扭頭,他卻含笑靜立岸邊。

難怪會被催婚,太能禍害人了。

別在衣襟的桃花被日光照射,早已萎靡,然而那寸桃花香被留在這人身上,他坐在這,勝過滿園盛放的芬芳。

一個比花還要讓人失神的男子。

九州第一殊色。

楊柳岸邊,年輕的家主廣袖長衣捏著棋子微微一笑:「想什麼呢?」

憐舟回過神來率先蹙了蹙眉:「抱歉,走神了。」

她聲線溫軟,江南纏綿秀氣的韻味被揉進骨子裏,順着那對氤氳水眸一點點撲騰出迷離的煙雨薄霧。

是個賞心悅目的姑娘。

晝景喜歡世上一切美好事物,她有一雙樂於發現美的眼睛,此刻她便發現了少女防備下不可藏匿的動人美好。於是托著下巴,懶洋洋逗趣:「舟舟不厚道,偷偷想我。」

話是沒錯。

憐舟不自在地躲避「他」遞來的瀲灧波光,自欺欺人:「沒有。」

「竟然沒有呀。」

好端端的七尺俊俏男兒,餘音晃蕩著失落,明明花還是那朵花,卻在最明艷張揚時委委屈屈失魂落魄地攏起花瓣,像躲在牆角避雨的貓兒,又像吃不到肉的小狐狸,可憐兮兮的。

這大概就是美色的殺傷力。

憐舟難以啟齒,臉頰泛著微薄紅暈,嗓音軟軟的:「你別開玩笑了。」

又不是正兒八經的未婚夫妻,什麼想不想的。

她沒見過如晝景一般美艷的男子,便是女子,也沒有。可晝景再漂亮那也是男人,要她放下防備去哄一個比她還高挑妖冶妙趣橫生的男人,總覺得奇奇怪怪。

晝景演戲上了癮,顯然還沒從自己設想的戲份走出來,她勾人的鳳眼微微低垂,好似蜷著大尾巴一臉不開心的雪白狐狸。

憐舟長在江南是見過狐狸的,不僅見過,還養了三天。

每當「阿狸」沒吃飽想貪吃的時候,就會蜷起毛茸茸蓬鬆松的尾巴,窩在鋪了軟墊的小竹椅。她走近了,它也不吱聲,漂亮的眼睛閃著光亮,哼唧兩聲又委委屈屈耷拉下來。

一旦將小狐狸和眼前萬分美艷的男人聯繫到一塊兒,憐舟好難為情地生出一分不忍。

都說美人蹙眉惹人心疼,晝景這副樣子是要鬧哪樣?她可不想和他假戲真做。

春風拂過堤岸,楊柳枝的嫩尖悠悠蕩蕩地拂過波光粼粼的水面。晝景原本懶散地坐在蒲團,這會換了越發散漫的姿勢。

她身子歪歪斜斜,不知怎麼弄的,衣服也跟着歪歪斜斜,映出半遮半掩的鎖骨,骨節分明的手撐在案幾,看憐舟一眼,又輕聲一嘆。

憐舟被嘆得不明所以,不自覺咬了唇。心想這萬金也太難拿了,難不成她還要哄著晝景?

她欲言又止,耳朵尖在陽光下都冒出亮眼的紅,「你、你怎麼了?」

晝景嗔看她。舉凡男人做這樣的動作,無一不透著怪異違和,再好看的男人像女人一樣嗔惱都不會比女子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完美。

可晝景就是例外。

一顰一笑,闔首低眉,只要她想,那都是世上的完美。

憐舟捏著棋子,指縫出了汗,默默無語又默默震驚:這人也太愛勾.引人了。她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份煎熬?

「承認你方才有在想我,很難嗎?」身份尊貴的世家主身子前傾,恍若在說情話。

「舟舟,你要對我坦誠。現在,我是你未婚夫呀。」

未婚夫妻在再明媚不過的春日裏無傷風雅的調.情,不是應有之義嗎?

你戲演得可沒我好啊。

這股念頭透過那抹笑傳達進憐舟心底。憐舟一張小臉,騰得熱了。

晝景以萬金、豪宅聘請她逢場作戲,要的是以假亂真的效果,如今卻被挑剔了,她忍着面紅耳熱:「知道了……」

「來,我們去放風箏。」

她說風就是雨,丟了棋子站起身,側頭看向羞窘發獃的少女,笑道:「來呀。」

真是妖孽。

論道行憐舟遠不是她對手。

她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揪著某人衣袖,趁著左右婢女退得遠遠的,柔聲低求:「你能不要總是要求動手動腳嗎?除了這點,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晝景單手拎着風箏,心思早就飛上了天,沒聽清,直到衣袖被人輕輕拽了拽,她「哦」了一聲,理清頭緒,問道:「我難道對你做了什麼過分之事?」

「沒有,是我……是我自己的問題。」

「這樣。」晝景恍然大悟:「讓你揪着我衣袖,你緊張了?」

「嗯……」

「可諸如此類的事免不了的,寧姑娘,別忘了你還要『嫁』進來呢。」

「我沒忘,我……」

「舟舟,我不欺負你,你也別欺負我成嗎?」

「是我要求太多了。」憐舟一臉愧疚。

晝景忽然道:「你總不能長這麼大,還沒和同齡男子牽過手罷?」

大周風氣開放,男女之事喜歡坦坦蕩蕩放在明面上來。她犯了難,「你連揪衣袖都覺得緊張,婚後三月可怎麼熬?總要適應的。我的掌心很柔很暖,要試試嗎?」

「不不不……」

一隻手堅定迅速地擒住她手腕,憐舟一瞬僵硬,汗毛倒豎!

細長柔嫩的手溫柔滑落握住少女顫抖生涼的指尖,晝景嗓音徐徐緩緩,如流水蔓延過心坎:「放輕鬆,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很乾凈的,不臟,也不粗糙,你試着感受一下,是不是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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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弱與漂亮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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