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齊晉二六五年春，御蠱
【呂娥】
藍雲樓大院傳來了呂娥風風火火地破口大罵，叫饒棟趕緊死出來。顧粵聞聲也從主樓里疾步走出。
呂娥臉上灰撲撲的，凌亂的頭髮沾著污血一起粘在臉上，因為一邊生氣一邊又著急著跑回來變得氣喘吁吁的，兩頰因為咬著牙關用力過猛而發著抖。
饒棟從後院跑出來，郁蘭亭和商傷緊跟著也跑出來。
他們手忙腳亂地將呂娥扛回來的何荇從她肩膀上卸下，看到何荇平穩抱下，呂娥這才將用於托舉何荇的聽靈線撤回來，兩腿往後一退，直接橫板著倒在身後的草地上，大口地喘氣。
饒棟趕緊叫郁蘭亭過來搭把手，將何荇送回了房間。
「你們怎麼這麼狼狽？發生什麼事了？」顧粵問道，他想去把呂娥拽起來，但呂娥將他伸過來的手直接打開了，氣得哼唧哼唧地直翻白眼。
「呼延穎打算放棄繪煙椽了。」呂娥抬起胳膊擋住自己的眼睛：「我殺不了她，我本來可以殺掉她的，但是她的身體很奇怪，她可以自動癒合傷口……不死不滅，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活人該有的樣子……」
「你又去招惹呼延穎？」顧粵一聽到呂娥去了繪煙椽，沒忍住提高了音調訓斥起來：「你你你，你昨天剛從她手裡逃回來，今天又跑去送死！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擔心？」
躺在草地上的呂娥冷笑著：「老顧，你去擔心擔心何荇好不好，她傷得比我重多了。」
顧粵說不過呂娥，憤憤地拂袖而去，因為剛剛所有出來幫忙的人都去幫何荇去了，顧粵看了看唯一剩下的商傷，原本什麼話也不想說，但還是囑咐了他一句，照顧好她。
等到顧粵走開之後，故意懶散躺在草地里的呂娥立馬坐了起來，一把拉過商傷：「你見過浣吾生幾次？」
「兩三次吧，沒什麼印象。」
「好聰明的人。」呂娥喃喃道。
「他怎麼了？」
「他隱藏得太好了，我根本沒有懷疑過他，沒懷疑過他的來歷。他低調地和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就連你都對他沒有印象。我沒有想過他會是韃鞧人，會是繪煙椽的二把手。」
商傷著急地詢問：「所以你們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向你們出手了？」
「何荇顧念舊情，一直是防守狀態，不敢用步搖，才會被他傷得這樣重。呼延穎她本身武力值也並不強，我這次去找她，也完全有把握能了斷一切事情，但是她好像能吃掉我的聽靈線，而且我懷疑她的自愈也和她能吃掉我的聽靈線有關，在她分解掉聽靈線的那一瞬間，岳敕也受了重傷。她的底牌還是未知數，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呂娥問商傷：「你知不知道呼延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力？」
但商傷搖搖頭。
呂娥看著被饒棟包得結結實實的商傷的臉，噢，當然還有手——商傷從沒這樣雪白過，幾乎渾身都被紗布包紮了一番，她不好意識地拽著商傷的衣袖：「對不起。」
「你幹嘛和我說對不起，犯糊塗的也應該是我吧。」
「我是說聽靈線……我不該用它束住你的，我沒想到它那麼鋒利，把你的臉都勒傷了。」
商傷打了個寒顫：「這可一點也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大小姐，你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呂娥：「哪有什麼陰謀詭計，我是真心疼你。」
商傷：「你要去殺呼延穎，到底有幾成心思是為了我？」
呂娥毫不猶豫：「九成。」
商傷：「這種情話你是不是能張嘴就來？」
呂娥：「是，但我從來不會對別人說。」
商傷：「你總是說這樣的話，我真搞不懂你，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
呂娥沉默了良久，忽然站起來，拍拍屁股，溜了。
【何荇】
幸有良醫，在經過饒棟三天三夜夜以繼日的治療，何荇的呼吸終於趨於穩定。
呂娥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內，饒棟朝她點點頭。
看著呂娥在床邊安靜地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何荇，饒棟忽然忍不住想笑。
呂娥：「你笑什麼？」
饒棟：「我看平常最嫌棄何荇的是少門主，可最捨不得何荇的也是少門主你啊。」
呂娥瞪了饒棟一眼：「是老鄭叫我來的，我這叫公私分明。」
說話之間，何荇轉醒過來。
何荇嬉笑著：「少門主你沒事了？」
呂娥：「我本來就沒事，受重傷的一直都是你。」
何荇干啞著嗓子：「我，我之前還有點意識，逃出來之後我才徹底昏死過去……少門主你是不是把浣吾生殺了？」
「用了你的步搖，他那麼大一個塊頭擋在我們中間，不殺了他我根本救不下你。不過你的刀我不會用，感覺浣吾生死去的時候傷口被我切得不是很好看。」呂娥委婉地說：「沒關係吧？」
何荇眨眨眼睛：「步搖能不在活人身上留下傷口而從內部刺穿心臟，讓其失血過多而亡，我無法將步搖瞄準他，是因為浣吾生根本就沒有心臟，或許那一刻將步搖當做普通的刀來用才能真正將其斃命……少門主，你救了我一命。」
呂娥：「蓬葦關沒有繪煙椽了。」
何荇：「沒有就沒有了，哪裡不是喝酒吃肉……不過這不就是少門主希望的那樣嗎？把事情鬧大，把繪煙椽這層皮撕得稀巴爛；你著急殺呼延穎，呼延穎也著急除掉你，反正鄭軍師早就看透你會鬧出大動靜了。」
呂娥：「我沒有，你別胡說。」
沒有心臟？活人怎麼可能沒有心臟呢？難道浣吾生已經不是活人？
呂娥不想再思考相關的問題，因為她發現關於韃鞧，她只會遇上越來越多的疑點，這個北彗沙漠里崛起的嗜血莽族根本無法用常規思維去理解。
鄭晷鏡說韃鞧族是惡靈後代、他們流著復仇與殺戮的暴虐之血，而呼延穎所做的一切雖然也十分貼合這個主題，但她卻掌握著韃鞧人所沒有接觸過的另一秘術——御蠱。
呂娥還沒有了解到別的秘密，只能將呼延穎拿活人做實驗、煉製活屍、傷口自愈、甚至能掌握或者吞噬忘川禁器的力量都看做是她登峰造極的御蠱術，那浣吾生呢，這個沒有心臟的傢伙是因為惡靈原本就沒有心臟，還是他其實也是呼延穎的御蠱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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