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

風寒

小姑娘的手很柔軟,掌心還有一抹汗水,秦棠溪微微一笑,江知宜找的人與瀾兒確有幾分相似。

純澈的眼神,熱情的性子,還有相似的小動作。

有些人相貌相似,但行為舉止大不相同,細細觀察就會眼神乃至氣韻都相差很大。

但明姝與趙瀾的相似點在於兩人相貌不同,神色舉止乃至小動作都是一樣的。

明姝從滿月起就在她的眼皮下長大,無論是說謊還是犯了錯事,尾指都喜歡在袖口上摩挲。信國公夫人平日里捉不到她的錯事,只要一看她的小手指就明白過來了。

這些應當是秘密,只有趙瀾親近的人才知曉,江知宜作為一個外人是無法知悉的。

短暫的失神后,秦棠溪送開明姝的小手,眸色正視前方,正經道:「看看罷了。」

明姝皺眉,沒有想明白,偷偷打量著長公主清冷的容顏,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想了想,選擇相信她。

「殿下,你犯錯了嗎?」

秦棠溪垂眸:「沒有。」

明姝忽而笑了:「我也猜沒有,我娘在的時候也是這樣,明明沒有錯,非逼我去道歉。」

秦棠溪眸色一沉:「你娘不在了嗎?」

「對啊。」明姝登時眯眼一笑,大大的眼睛彎作月牙,柳梢頭的月牙兒,明媚好看。

本就是隨口一說,秦棠溪卻當真了,想起之前查過明姝的家世。

明家一家四口,明父做著生意,在西市裡經營一間蕭鋪子,家境一般。但在前兩年明父陡然死了,生意一落千丈,明姝的哥哥又不是勤快人,兩年內就把店鋪敗了。

兒子也已弱冠,恰好說了親,湊不足財彩禮錢,不知是誰在背後提了一句,明母就將女兒賣至玉樓春,得了銀子后買屋舍良田,還將兒媳娶進了門。

所以,明姝的母親是尚在人世。

小姑娘說謊話了。

她站起身,卻發現自己雙腿發麻,小腿間一陣酸澀,皺眉隱忍的時候一雙小手伸了過來。

明姝不知覺就伸出手給她揉揉,故作成熟道:「久跪會造成血脈不通暢,站起來之前就該揉一揉。」

語氣稚嫩,卻帶著一股老成的意味。秦棠溪平靜的心神再度被打亂了,風過湖面,盪起層層漣漪,想要避開她觸碰,卻發現自己的雙腿無法動彈。

小姑娘的手勁恰到好處,不輕不重,很好地緩解不適。

從她的角度去看,小姑娘柔軟的後頸處過於白皙,粉色的內衣露出邊緣,一葉海棠繡得也很好看。

不知怎地,心口的空虛緩緩被填滿了。

她拉著小姑娘一道坐下,將桌上的點心一併推過去,語氣都跟著緩和不少,帶了些溫柔:「你怎麼進來的?」

小姑娘的眼神飄忽了會兒,最後落在金燦燦點心上,大膽拿了一塊,悄悄塞入嘴裡,甜味就在口中綻開了。

公主府的庖廚還沒有換,還是喜歡加些花蜜,使得長公主不愛吃。

但是,她愛吃啊。

明姝笑眯眯道:「外間沒有人,平兒睜一眼閉一眼就讓我進來了。」

又是平兒。秦棠溪也跟著釋懷不少,見她吃得歡快就不忍將人趕走,莫名覺得一股熟悉感,「你可想過以後的日子?」

「以後?」明姝眨了眨眼睛,怯怯道:「您不收留我嗎?我可以做婢女的。」

做婢女?秦棠溪無奈,隨手從髮髻上拔下玉簪,在攥著點心的小手上拍了拍:「攤開你的手心。」

明姝不知哪裡不對,還是聽話地攤開自己的雙手。

「你看你的手細嫩白皙,一點繭子都沒有,哪裡能做得了粗活。」秦棠溪拿玉簪撥弄她的手心,隨心之舉卻發現雙手上並沒又練琴留下來的繭子。

尋常人練琴,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痕迹,而明姝是完全沒有的。

明姝未曾意識到自己的破綻,心中也覺得無奈,明家本是小富貴府邸,從小嬌生慣養,根本不會做粗活。

再者她自己本是信國公嫡女,別說是粗活,就連是伺候人的活都沒有做過。

無奈下,她只能厚著臉皮道:「殿下,我可以慢慢學的,只要能留在您身邊。」

「不需要,過些時日我會給你尋門親事,將你嫁出去。」秦棠溪嘆息,自己無法對這個小姑娘狠心,或許她二人太過相似了。

根深蒂固的喜好使她不能傷害與瀾兒相似的人與物。

明姝急躁得不行,秦棠溪拿眼睛『按住』她,「先安心住下,好好養身子,忘記玉樓春的過往。」

明姝耷拉著點頭點點頭,沒有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安太妃十多年沒有跨進洛陽城,此番進城后就引得太后的注意,迅速將人請進宮。

太妃一入宮就被請去長樂殿陪太后說話。太后不過三十幾,足足比太妃小了十多歲,兩人本無什麼話可說,可兩人的女兒卻是本朝至關重要的人物。

寒暄幾句后,太后直接發難:「先帝當年病逝是相信長公主的能力,若是有心立她為帝,想必也早就改立儲君。如今長公主把持朝政,是愧疚先帝的囑咐,他在九泉之下也無法安寧。」

安太妃沉默不語,臉色極其難看。太后並沒有意識到這點,反而添油加醋般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就連今日校場的事情都不放過。

「皇帝立妃罷了,她卻揚言自立,幸虧皇帝將事情壓了下來。倘若旁人知曉,長公主可就成了叛賊,先帝知曉該有多傷心。太妃也是愛護先帝,想來也是不忍見他死後不寧。」

安太妃捧著的茶盞一口未飲,借故也就不再碰,反而問道:「皇帝立哪家的女兒為妃?」

「瓏安郡主。」

「那就怨不得她,姨母娶侄女,這像話嗎?」安太妃淡淡一笑,凌冽的氣息散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與太後繼續虛與委蛇的耐心。

太后也是一怔,「不過養女罷了。」

安太妃強調道:「養女也是女兒,陛下自己失德,群臣知曉,就會鬧出大亂子。」

「太妃這是偏袒長公主了。」太后意識到不對,立即改了話道:「長公主是臣,皇帝是天子,以下犯上的行徑實在是有違先帝遺旨。」

安太妃眄視她道:「此事是陛下失德在前,她不過是行了為人臣子勸諫的本分罷了。至於您說的自立,她若想做什麼,我就能攔得住了?我與她本就沒有母女情分,我勸說她也不會聽。太后該去勸陛下,喜歡誰人都成,萬不可惦記自己的晚輩。」

太后啞口無言,白凈的臉色漲得通紅,為撿回自己的顏面又道:「陛下失德,也是被她帶壞的。」

「太后慎言。」安太妃斂笑,氣息都跟著冷了幾分。

太后嘲諷道:「長公主喜歡一花樓女子,將其接進公主府,不分日夜縱慾,折騰壞了身子,惹得滿朝震蕩。」

「她病了是因為……」安太妃難以啟齒,想到長公主憔悴的神色后就氣恨在心。

捉住痛腳后,太后立即狠狠地踩了上去,「那是,哀家親眼所見,難不成還有假?」

這次換作安太妃啞口無言了。

半晌后,安太妃起身離去,殿內陷入寂靜中。

皇帝從屏風後走出來,方才的話都聽得仔細,「母后覺得單單安氏一人就能威脅到長公主?」

「陛下莫要小看了長公主的情分。」太后依靠在軟枕上,心口有了最新的計策,安氏回來,長公主勢必多了軟肋。

畢竟當初的誓言才是壓制長公主最大的重力。

皇帝不以為然:「她們母女二人十年不見,哪裡還有什麼情分。」

「陛下,安氏為何回來,你可曾知曉?」太后適時點撥。

皇帝無言以對,迅速喚人去查,一併吩咐道:「務必悄悄的,不能讓人發現。」

****

公主府恢復往日的寂靜,明姝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練琴,秦棠溪親自去廚下忙碌。

兩人各自忙活著,未及黃昏的時候,安太妃再度回來。

平兒被嚇得跳起腳來,忙讓人去將殿下找回來,又恐殿下吃虧,喊了侍衛守在庭院里。

秦棠溪見到母親肯回來的那刻心中還是高興,親自端了參湯入屋,打發平兒將侍衛驅散。平兒磨磨唧唧不肯,朝著裡頭看了一眼,嘀咕道:「太妃會不會又罰跪?」

嘀咕兩句的時候,屋門被關上了,她急得就跳了起來。

屋內氣氛就像她跳腳的那刻,急躁難耐。

安太妃臉色冷青,見秦棠溪面上的憔悴后也不再心疼,接過參湯后就飲了一口,淡淡道:「聽聞你喜歡一花樓女子。」

秦棠溪微怔,「母親哪裡聽來的謠言。」

「跪下說話。」安太妃抬眸冷對。

秦棠溪不覺委屈,反而覺得明姝的話成真了:明明我沒有錯,非逼我去道歉。

她坦然跪下,抬頭卻見母親眼中壓制不住的火氣,不覺乖道:「母親氣什麼?」

安太妃不理會,「你為何病了。」

秦棠溪擰眉,瀾兒的事還是不好說,躊躇了會便道:「春寒料峭,染了風寒。」

「染了風寒還是與花樓女子日夜在一起不知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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