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海棠嘆無香
北齊皇都,長安城。
太子府獨佔了一條長安街。
北齊太子龍耀華不住東宮,而是出宮開府獨自居住。北齊的人上至貴胄下至百姓,心裡都如明鏡似的,太子雖為太子,卻早與皇帝沒什麼兩樣了。
此時太子府的密室內,夜明珠鑲了滿牆,將密室照得如白晝一般。一個男子身著玄色衣袍,側坐於高台上的木椅之上。木椅雕飾極度繁華,大大小小不下三百條龍紋,不禁讓人感嘆,究竟是何等能工巧匠才有這樣的妙手。男子劍眉入鬢,整張臉稜角分明,特別是那一雙眸子深邃幽暗,注視著便讓人不寒而慄。
正是北齊太子龍耀華。
他只是不端正的側坐在那裡,眾人卻感到一種沉重的壓力瀰漫在空氣中,大氣都不敢喘,只能身心臣服。
三道人影正跪在他面前,為首的是一個女子,穿著一身十分溫柔的水藍色衣裙,肌膚嫩的可以掐出水來,一雙桃花眸盈盈似語,彷彿是一卷江南水墨畫。不禁讓人驚嘆,這世上竟有這樣絕色的女子!
只是現在她的臉色分外難看,便生生破壞了這種美。
她旁邊跪著兩個黑衣男子,兩人臉上都帶著灰敗的死氣。
高台上的男子終於開口,聲音磁性迷人,那三人卻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不愧是名滿天下的玉三皇子,此番竟是為他做了嫁衣了……」他說完,瞥了他們一眼,眸中漸漸有了冷意。
這時,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從旁邊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拿著一條手臂粗壯的鞭子,上面還有乾涸了的血痕,讓人看著就心驚膽顫。他恭敬地向高台之上的人行了個禮。
「辦事不利,一人賞鞭子吧。」龍耀華淡淡說道。
「是。」那人應了一聲,緩步走到三人身後,只見他揚起鞭。
「啊!」
那人慘叫了一聲,一個黑衣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腿抽動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一鞭致命!
然而他並沒有停留任何時間就再次揚起了鞭子,只聽一聲慘叫,另外一個黑衣男子也倒在了他的鞭下。
其實這已經是龍耀華仁慈的時候了,若是動怒,他會讓賞他十鞭,三十鞭,三百鞭,然後才會將人打死,這才是真正的懲罰。
那女子跪在兩具屍體之間,臉色有些發白,但她仍咬著牙,不曾開口求饒。
只見侍衛再次揚鞭而起,女子痛呼一聲,她的腰身漸漸浸洇開一條血痕。
「退下吧。」高台上的玄衣男子淡淡道。那人領命退下。
「起來吧,素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底下的女子咬了咬牙,踉蹌地站起了身。
「主子,素素知罪,多謝主子手下留情。」
龍耀華沖她招手:「你過來。」
女子緩步走了過去,來到高台之上,便緩緩跪在了他的腳邊,雙眸含淚,楚楚可憐的看著他。面對這樣一張梨花帶雨的絕色容顏,沒有人能不動心。
龍耀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語氣溫柔:「素素,本殿不是說過,汴梁的事都交給清儀,你去幹什麼?」
「素素……素素也只是想幫主子辦事……」
龍耀華死死扣住她的下巴,痛的她眼淚立馬流了下來。
「你自有你的任務,本殿都早有安排,你根本不是玉三的對手,若非你將清儀趕走,此番怎會慘敗?」
「素素知錯了……素素再也不敢了……」
龍耀華猛然鬆開了她。
「好了,你長個記性,本殿會讓人給你送葯,好好養著傷,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女子依舊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痛,但她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含著淚點頭。
龍耀華撇下她獨自離開,密室中只剩下了那女子一人。
所幸主子還是疼惜她的,毀了主子的精心謀划,居然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了她……
「澹臺清儀那個賤人!」女子突然尖叫,用手狠狠砸向了地面,容顏扭曲:「不過是個殘廢罷了,有什麼好!」
龍耀華獨自一人走出了密室,便來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密室有許多入口,只有他自己知道通向太子府書房的通道。
書房採光很好,但是他現在卻沒有在這裡看書的閑適心情,便直接離開了書房。門口的侍衛與侍女恭肅的立於一旁。
「澹臺姑娘現在在哪兒?」
「澹臺姑娘在後花園。」侍女答道。
龍耀華點了點頭,應聲離去。
來過太子府的人都說,太子府的後花園比起皇宮中的御花園來,也差不了多少。奼紫嫣紅開遍,彷彿人間仙境。
龍耀華知道那人會去哪裡,他徑直向海棠苑走去。路上的侍女僕役見了他皆跪地行禮,他絲毫未曾理會。
過了一個轉角,便到了海棠苑。他看見一個灰衣女子彷彿躺在花海之中,正閉目養神。她身形十分削瘦,單薄的似乎能被風吹走。她眉如含煙,肌膚幾近透明,身上沒有半分的煙火氣,彷彿馬上就會消失一般。
「清儀。」龍耀華的聲音似乎驚醒了她。
她睜開眼睛,緩緩直起了上半身。她的眸子呈半透明的灰色,乾淨的像一面鏡子,將來人映在了眼底。
「太子殿下。」
女子緩緩推著輪椅來到了他的面前。沒想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竟然是不能行走的,若是讓人看見,怕是會為她可惜了。
龍耀華看著她,淡淡道:「這次是素柔胡鬧,壞了你的計劃,本殿已經懲罰過她了。」
澹臺清儀神色淡淡,緩緩咳了幾聲,慢悠悠道:「清儀怎敢怪罪側妃娘娘?而且清儀還該感謝她,若非娘娘前來接手,我這破身子也不知道撐不撐的住。」
說完竟又開始咳嗽起來。
龍耀華皺了皺眉頭:「只是可惜了清儀的算無遺策。」
澹臺清儀笑了:「怎會?不過是個幌子,成功與否都不重要,殿下不是早有打算了嗎?」
周圍的氣壓忽然低了下來,龍耀華眸中閃過一抹暗色。
「清儀,你太聰明了。」
澹臺清儀淡淡一笑,竟不曾理會。
「所幸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殿下不必擔心。」
龍耀華皺了皺眉頭:「明日本殿會遣人去神醫谷,放心,你只要乖順聽話,就會活的好好的!」
他說完,冷著臉龐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