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要揚名天之巔叫那修羅喊我爺
李敢正要發怒,卻聽身後馬蹄聲如擂鼓般響起,有一騎飛奔而來,速度極快。
來者一襲白衫,頭戴方巾,正是書生模樣的蘇武。
不等胯下奔馬減速,蘇武大袖一揮,側身下馬,輕盈的如一片落葉,停在了李敢身前。
奔馬毫不停歇,從營帳前狂奔而過,消失不見。
「黑虎,你在這裡幹什麼?」蘇武臉色鐵青,率先怒喝。
李敢見是蘇武的人,這時候不方便上前教訓,便將怒氣撒在了剛拔出一個頭的老兵身上。
「老莫!怎麼回事!」
李敢的槍身重重的敲在老兵頭上,一下子就將頭給敲爆了。
老兵只得繼續重組身軀,心裡憋了一肚子委屈。
胡云騰從潘鳳的身後走出,恭恭敬敬的執手行禮:「回將軍,屬下在追查逃犯楊修及其同黨。」
蘇武看了潘鳳一眼,神情微妙。
眼前這位李敢的衛兵,長的和畫像里的逃犯潘鳳一模一樣,手裡還拿著自己的令牌,這裡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面對李敢那位猛虎,話不能太硬,更不能削了他的面子。
有點難。
不如先把胡云騰帶回去。
想到這裡,蘇武臉色一黑:「這是李將軍的營帳,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還不給我滾回去!」
胡云騰連忙低頭稱「是」,也不去撿地上的長刀,對著遠處的李敢和張騫各施一禮,這才退去。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郎,對於行完禮、又沒兵器的胡云騰,李敢下不去手,只是鼻尖里重重的「哼」了一聲,並沒阻攔。
遠處,楊修被嚇得面無人色,兩位阿扎族人也是臉色慘白。
胡云騰揮了揮手,也不說話,一行四人,匆匆往蘇武營帳里走去。
李敢等胡云騰走後,提起長槍,緩緩的走到潘鳳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潘騰,別拿人家的手牌,丟臉!你要手牌的話,我有。」
李敢竟然真的從身上掏出行軍手牌,交到了潘鳳手中,這讓潘鳳有些不知所措。
蘇武卻不覺得奇怪,只是有些意外。
潘騰就是潘鳳,這事情,從李敢剛才的表現中,就能確認了。
但是他也知道,李敢這麼說了,那麼龍城就沒有潘鳳,只有潘騰!
和指鹿為馬是一個意思。
潘鳳現在手中拿著李敢的行軍令牌,誰將潘鳳當作逃犯,那可就是將李敢當逃犯了!
真要如此的話,李敢的父親,那位向來護短的飛將軍,還不把龍城給拆了!
蘇武回頭望向張騫,發現那位老副將,也是一臉的無奈。
抓捕逃犯的任務,是由他們兩個來執行的,可這逃犯被李敢給窩藏了,他們又能如何。
好在馬車裡的娘娘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探出頭,雲淡風輕的說道:「我聽說漢三城的逃犯,主要就是那個姓楊的和姓古的,從犯抓不抓不打緊。」
潘鳳的身份,馬車裡的曉花一眼就看穿了,立刻說給了衛子夫聽。
可是曉花沒想到,堂堂的皇后,竟會向一位副將妥協,這讓她對這次龍城之行,充滿了擔憂。
張騫鬆了口氣,對著馬車行了一禮:「娘娘英明。」
公孫敖和趙破奴在龍城的地面上,自然不敢多事。
這事就這麼過了?
從地里拔出身軀的老兵一臉的震驚!
李敢並沒理他,對著潘鳳叮囑了兩句:「好好看著營帳,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之後,這位猛虎一槍刺死了跪在地上的坐騎,等紅芒重組身軀之後,飛身上馬,揮槍離去。
老兵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越想越不對勁。
他很快就想到了胡云騰感激的眼神。
「靠,他是在感謝自己把手下送過去,給他當擋箭牌,那個混蛋,和潘鳳一定是一夥的!」
老兵心裡狠狠的罵著,卻又無可奈何。
潘鳳的身份已經被李敢轉正了。
以那位「黑虎」的實力,即便也是逃犯,那又如何。
以李敢愛才的態度,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行,絕對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來了一個潘鳳已經夠倒霉了,再來一個「黑虎」,以後就沒法混了。
老兵打定主意,把委屈全都吞到肚子里。
。。。。。。
飛將軍的府邸,屬於公家建築,雖然不是整塊的鑽石,也差不了多少。
飛將軍向來素樸,平時牆壁上沒任何花哨的裝飾品,就連匾額也只是一塊木牌,門前更是連一對石獅子都沒有。
可是今天的將軍府,和往常大不一樣,屋檐四周,掛滿了大紅燈籠,門檻之上,也鋪上了紅毯,一直延伸到道路的盡頭。
無數下人、婢女紛紛忙碌著,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這可是千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老管家也是一臉的納悶,但是沒有人敢質疑飛將軍的命令,也沒人敢去問為什麼!
院子里,兩位擦拭鞦韆的婢女小聲猜測著。
「老爺要納妾了?」
老管家氣得一瞪眼!
飛將軍什麼個性,龍城誰不知道,寵妻愛子,是所有人的榜樣,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來。
估計是將軍平日里太好說話,那些婢女都沒大沒小了,得好好管教才是。
老管家正要上前訓斥,又聽另一位婢女說道:「老爺才不會呢!」
老管家停下了腳步,畢竟是大喜的日子,最好不要動怒,以免壞了氣氛。
真要訓斥,等以後也行。
誰知先前那位婢女又說上了:「那是敢將軍要納妾了?」
老管家氣的鬍鬚都翹起來了,繼續往前走,就算是動怒,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以免驚動了飛將軍,所以他準備到婢女跟前,再小聲喝罵。
另一個婢女又說:「不會,陵少爺還差不多。。。」
老管家勾起手指,就是兩記暴栗:「多嘴,每人各扣五百漢幣!」
兩位婢女立刻閉上了嘴。
這時,只聽屋外有人高聲喊道:「父親,皇後娘娘和曉花妹子到了。」
老管家聽到皇後娘娘的時候,並沒有多想什麼,可一聽到曉花妹子,沒來由的想起婢女說的那句「敢將軍要納妾了」。
可是,沒理由啊!
誰不知道龍城的敢將軍,除了習武心無旁篤。
他正疑惑中,卻聽樓里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叫阿姨!」
老管家徹底愣住了。
這是。。。飛將軍要納妾?
人心終究是會變的!
老管家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向夫人稟報,最終理智戰勝了正義,低下頭和兩位婢女一起打掃起衛生來。
李敢有些敷衍的應了一聲,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府上很多婢女紛紛議論起來。
議論的對象,自然是那位曉花妹子。
突然,巍峨的大殿之中,飛出兩個嬌小的人影,像是兩個婢女,被人給丟了出來。
整座將軍府,立刻鴉鵲無聲。
婢女一身紅衣,腰間都系著一根很粗的紅繩,看上去很是喜慶。
有眼尖的,發現紅繩一直連到大殿之內,竟從裡面拉出兩個巨大的紅氣球來。
氣球跟著婢女一直飛到大門口,像兩盞巨大的燈籠掛在大門兩邊,顯得更加的喜慶。
有兩支極細的小箭飛射而出,將氣球上綁的一個蝴蝶結給射斷了。
兩條紅色的稠帶「唰」的一下降落下來,是一副歡迎詞。
左邊是:恭迎衛王后大駕,右邊是:歡迎李曉花回家。
衛子夫和曉花這時已經並肩站在門口了,看到這副綢帶之後,兩人一驚一喜。
驚的是曉花,她本來姓曉,現在莫名其妙多出一個姓來。
喜的是衛子夫,這次的謀划,最大的難題就在飛將軍這裡,如今看來,他是接受了這件喜事。
綢帶降下之後,李敢開始在前面引路,其餘四將,分立兩旁,恭送兩位女人進府。
大殿之上,有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人,斜靠在柱子上,眯眼打量著下方,嘴巴微微翹起,似譏諷,又似自嘲。
。。。。。。
胡云騰回到營帳之後,陸續有衛兵打卡回營。
為了掩人耳目,他先讓黑兔把雜役房的黑鹿叫回來,然後拉著楊修進了密室,搞了一桌酒菜,對坐暢飲。
楊修對酒水吃食沒什麼感覺,稍微眯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長發遮掩下的面孔,顯得心事重重。
胡云騰這次沒昨天那麼餓,吃相斯文了許多,細嚼慢咽,頗有紳士風度。
「在擔心呢?別擔心,龍城比你想象的還要亂,適合渾水摸魚。」
胡云騰眯了一口酒,並不在意這些事情。
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的確很不習慣,也曾拿著收音機到處問人。
而如今,已經適應的差不多了。
楊修在路上聽過了龍城的事情,心裡很不爽,一手拖著下巴,一邊嘆著氣。
「同樣是精神病院出來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出城之時,三人都差不多,套用胡云騰的一句話,就是病房三兄弟,可是兩天之後,一個是蘇武的親衛軍頭領,一個在李敢帳下效力,唯獨他成了雜役。
鮮明的對比,狠狠的刺激著楊修,讓他對醫院外的世界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胡云騰「嘿嘿」一笑,指了指楊修,又指了指自己:「沒辦法,龍城崇尚武力,像你這樣的書生,肯定是寸步難行,怎麼樣,考慮一下跟我混?」
楊修低頭沉默,像是在認真考慮這件事情。
回魏寨,是他心中的夢想,可是經歷過雜役房的生活后,他開始動搖了。
以前的曹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可如今,僅僅只是一個山大王而已。
魏寨,聽名字就是一個山賊的聚集地,那種地方,會有自己發揮能力的一席之地嗎?
楊修心中苦澀一笑,抬起頭看著這位被潘鳳稱作老大的人物,神色凝重的問道:「夫天下英雄,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下之志,不知黑虎大人志向如何?」
胡云騰聽到這句曹操的名言,提起酒壺,給楊修滿上:「昔日曹操煮酒論英雄,今日楊兄密室問志向,好,很好!」
說到這裡,胡云騰放下酒壺,站直身軀,一手指天,一手壓地:「天下英雄,上能征天,下能服地!」
楊修大驚失色,雙手劇抖,將酒杯都打翻了。
要不是知道胡云騰在龍城的事迹,楊修一定會當他是個神經病。
征服天地!那是英雄能幹的事情嗎?
那得是神仙來幹才是!
「大。。。大哥,你太激動了!」
楊修想了半天,想不出別的詞語,只想勸勸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英雄,能收斂一些,莫要得罪了神明。
胡云騰輕笑一聲,拍了拍楊修的肩膀:「楊兄,你號稱狂人,就不能學一下禰衡?」
禰衡者,曾在酒宴之上當眾擊鼓辱罵曹操,被譽為三國第一狂士!
楊修對於此事,向來神往,可即便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面說曹操的不是,那怕曹操以莫須有的罪名賜死了他。
被胡云騰一提醒,如醍醐灌頂,霎那間將積壓在心頭的千年舊恨全都發泄出來。
他先是喉結里發出一陣狂笑,接著雙手高舉、披頭散髮、如癲似狂:「我要揚名天之巔,叫那修羅喊我爺!」
「因為我就是那個楊修!」
胡云騰愕然,原來楊修的名字,是這麼來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