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舔黃瓜不破黃瓜皮
胡云騰走出酒肆的時候,差不多剛好一小時,三位阿扎族人,也正好從桌上站起身來。
奇怪的是,那位滿臉酒氣的李陵,竟然也跟著站了起來。
怎麼?他認出自己了?胡云騰有些慌。
這個時候,河岸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萬一李陵一個激動,引起圍觀就麻煩了。
好在李陵根本沒往這邊看,而是踮起腳尖,望向了城門方向。
更怪的是,那三位阿扎族人,也沒往船艙這邊望上一眼,跟著李陵朝城門口眺望。
「發生了什麼事?」胡云騰腳下發力,很快來到了阿扎族人身旁。
三位阿扎族人連忙低下了頭,身材高大的蘭阿扎輕聲說道:「黑虎大人,城門那邊剛才燃起了很多煙花。」
蘭阿扎的心情有些激動,在大漠那麼多年,他從來沒見過煙花,這是生平第一次,而且還是幾十個煙花同時燃放,雖然是在白天,效果差很多,對阿扎族人來說,卻是驚艷無比。
「喻~~」一個悠長的聲音從城門口響起,蘭阿扎激動的指著天空;「大人,快看,那邊那邊!」
胡云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有一顆亮點徐徐升空,在高空中炸成一朵白花,有圓桌那麼大。
「上去看看!」胡云騰輕斥一聲,帶著依依不捨的阿扎族人,重新跳上了船艙。
胡云騰覺得阿扎族人表現的太過興奮,這和他們現在的身份不符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更重要的是,連李陵都坐不住了,說明這煙花有問題,城門口肯定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不然這位一心求醉的少爺,是不會離開酒桌的。
可是,船艙處的高度依舊不夠,看不到城門口的景象。
「爬上去!」船邊有根旗杆,胡云騰果斷的爬了上去,一直往風帆處爬去。
這時,甲板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關門聲,像是附近有扇門剛好關上。
胡云騰來到甲班上后,四處尋找,想要找到那扇門,卻聽蘭阿扎驚呼道:「好大!」
胡云騰連忙抬頭望向城門處,只見城樓的弔橋已經完全放下,有一輛和城門一樣寬的鳳輦由三匹馬拉著,緩緩駛出城門。
駕車的是一位身穿紅黑條紋衫的男子,由於距離有些遠,看不清他的長相。
鳳輦前面有一騎緩緩前行,馬上的將領臉上的白須猶如兩條眉毛,異常醒目,胡云騰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那位追逐自己到城門口的公孫敖。
「大人物啊!」胡云騰斜躺在風帆上,雙手抓著頂部欄杆,晃晃悠悠的好不舒適。
三位阿扎族人坐在風帆下面,都是雙腳腳掌併攏,兩個膝蓋外翻的奇怪坐姿。
對於胡云騰的自言自語,三人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驚訝的盯著那架馬車。
這麼大的馬車,他們從沒見過,所以很想見識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夠資格坐在馬車之內。
胡云騰心裡開始猜測。
會是劉徹嗎?
不太像。
如果是劉徹的話,飛將軍肯定要去接駕,不然帝王的面子往哪放?
不是劉徹的話,還真不好猜。
他正想著,龍城的大路上,碎鑽飛揚,有三騎呈品字型往城門口奔去。
當先一騎,胯下之馬毛色鮮紅無比,馬上之人,五彩的羽毛披風迎風飛揚,正是騎著紅芒的李敢。
李敢身後,左邊是頭帶方巾書生氣十足的蘇武,右邊是身披斑斕虎皮的老將軍張騫。
這個陣勢,足夠體現出龍城對來人的重視。
三騎在城門處停下,又是一輪煙花齊放。
煙花之中,有士兵動作迅速的在弔橋前面鋪上紅毯。
李敢三人等紅毯鋪完之後,同時下馬,在紅毯外躬身等候。
公孫敖這才下馬,同駕車男子一起,等候在鳳輦邊上。
紅色的帘子掀開,有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儀態萬千的彎腰出來。
胡云騰見到這個女子時,忍不住伸手去撫額頭,差點沒從風帆上掉下來。
精神病院的護士長曉花,這時候竟然換了一身宮裝婦人打扮,頭上還戴著鳳冠。
要不是她身上還披著昨晚穿過的白色披風,只怕一時還真認不出來。
胡云騰納悶了,這女子要是身份那麼尊貴的話,李敢昨天晚上,為什麼會那麼囂張呢?
還是說,她有個孿生姐妹。
公孫敖遞出一隻手,扶著年輕女子下了馬車。
之後,馬車的帘子再度掀開,有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探出頭來。
婦人的頭髮已白,但是行為舉止,有種說不出的非凡氣度。
這次公孫敖和駕車男子兩人一左一右,將婦人攙扶下車。
李敢三人也是同時彎腰行禮。
路隔的有些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但是胡云騰已然明白,這位婦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那麼婦人的身份,就很明朗了,除了那位漢武帝的夫人衛子夫之外,還能有誰。
「劉徹為了找某人,這次真是下了血本!」胡云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沿著風帆滑了下來。
既然劉徹這麼努力,那麼自己也該努力一點,先把楊潘二人找著了。
「走,去雜役房!」胡云騰心情大好,揮舞著鑽石手牌,大搖大擺的往前走。
蘭阿扎小心提醒道:「大人,蘇將軍的意思,公家地盤他負責查探。」
胡云騰微微一笑:「他這不是正忙著嘛,我們有空,就代勞了。」
蘭阿扎不敢反駁,緊緊的跟在他身後,爬下了船艙。
風帆之下的甲板動了動,原來是一扇暗門。
暗門之下,洛藤和年老單于並肩而立,抬頭望著上面。
少女洛藤嬉笑道:「單老,剛才那人可是站在你頭上,這都能忍?」
單于的眸子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對她的取笑不聞不問,嘴裡念叨著:「看見沒有,圍火而坐。」
洛藤聽他這麼一說,頓時臉色微變。
胡人因為從小騎馬的緣故,雙腳習慣性張開,導致坐在地上的時候,和漢人很不一樣,一般膝蓋都是外翻的。
但是這種坐姿,漢人之中偶爾也能見到。
唯獨圍火而坐,是胡人的一種習俗。
每年七月中旬的時候,胡人會舉行圍火大會,一群待嫁的女子,會在火堆邊跳舞,尚未婚配的成年男子,就會圍在火堆旁,等候女子的邀請,一起去火邊跳舞。
這時候男子們的坐姿,就是雙腳腳掌併攏,兩個膝蓋外翻,也就是單于口中的圍火而坐。
「你是說,他們都是胡人?」洛藤問。
年老單于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
龍城的雜役房內,楊修也是張口不語,其實他很想罵娘,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昨晚洗衣服,他的怨念是大了點,錘的也重了些,一不小心將一件長袍給錘破了。
楊修原本也沒當回事,可一回來,事情就大了。
「這件衣服是老子的!」雜役房總管王明淵在看到長袍的時候,吼的那叫一個生動,用鬼哭狼嚎來形容絲毫不過分。
楊修很不理解,就一件衣服而已,值不了幾個錢的。
但他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自討沒趣。
於是他很自覺的低下頭,一言不發,尋思著被罵幾句也就過去了。
誰知王明淵叫來了一群士兵,將他綁在後院里的十字木樁上。
「給我打!」坐在椅子上的王明淵惡狠狠的叫嚷著。
士兵掄起帶刺的鞭子,抽的「嘩嘩」作響。
楊修一邊哀嚎,一邊不住的求饒:「王總管,對不起,新來的不懂規矩,請您高抬貴手,要不然,您殺我幾次。。。」
「哎呦,好痛!痛死了。王總管,您大人大量,繞我這一回,我以後給您做牛做馬。。。」
鞭子足足抽了三個小時,楊修就哀嚎了三小時。
之後,遍體鱗傷,面目全飛的雜役豁出去了,開始破口大罵:「狗日的王明淵,不就是一件破衣服嘛!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就是砸爛了,怎麼著!」
「哎呦!痛…好痛!王明淵你個畜牲,有本事殺了老子。」
「老子不幹了!老子要去督軍處告你!告你濫用職權,告你侮辱士兵!」
「哎呦…還打!王明淵你給我記住!老子有個哥們,是在李敢將軍門下當差的,等我找到他,非拔了你一層皮不可!」
王明淵聽到李敢的名頭,立刻揮手制止了鞭刑。
他站起身,來到楊修的身旁,露出擇人而噬的牙齒,冷然道:「本官的這件袍子,就是李將軍親賜的!你今天能弄破我的袍子,下次是不是連李將軍的袍子也要弄破啊!」
說到這裡,他朝門房揮了揮手,有個士兵,提著一籃子黃瓜進來。
王明淵繼續板著臉訓斥:「李將軍的袍子要是破了,所有雜役房的人都要受處罰!所以我得讓你長點記性!上瓜!」
兩個士兵,一人掐住楊修的下巴,一人將黃瓜塞進楊修的嘴裡。
王明淵背過身去,雙手握拳,眼神有些恍惚,他輕聲道:「當年我洗破第一件衣服的時候,總管將黃瓜塞在我嘴裡,要我把瓜皮外的刺舔乾淨,瓜皮卻不能破,剛開始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後來清楚了,這和把衣服洗乾淨,卻不要洗破衣服是同一個道理,你慢慢享受吧。」
說完,王明淵大步離去。
龍城和漢三城不一樣,為了保持軍隊里士兵的野性,飛將軍鼓勵所有人穿胡服或者獸皮,城裡的漢服也可以穿,但是要收稅,除非是功績突出受到嘉獎的漢袍,才能免稅。
王明淵的這件袍子,是他從匈奴頭上拔下六根羽毛,交給李敢后獲得的賞賜,是他這一生中最為榮耀的東西,被楊修錘破,自然是心疼萬分。
舔黃瓜不破黃瓜皮,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極難。
楊修從天黑到天明,舔破的黃瓜都裝滿了三個籃子,依舊沒有完成任務。
舔的嘴酸舌頭疼的楊修破罐子破摔,開始用牙齒咬。
塞進來一根,咬斷一根。
但是沒用,門房裡的黃瓜實在太多,多到他咬的牙疼,依舊沒有咬光的跡象。
在他咬到舌頭的時候,王明淵穿著那件洗破的長袍再次走進了院子。
楊修拚命的吐出黃瓜,想再罵一頓王明淵,誰知士兵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不管黃瓜有沒有斷,狠命的塞進他的咽喉,塞的他都快吐了!
楊修被捆綁住的手腳不停的掙扎著,使得十字架像是有人在搖晃一般,「啪啪」作響。
士兵猶不滿足,將整根黃瓜塞了進去,一邊獰笑著:「含住,不準吐出來,不然要你好看!」
楊修感覺要窒息了,口水不停的嗆出,人也開始抽搐起來。
王明淵怕他就此死去,輕輕咳嗽兩聲,拉過椅子坐下。
士兵趕緊放手,任由破碎的黃瓜從楊修口中掉落。
滿臉血污的長發青年,渾渾噩噩的抬起頭,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老大。。。武藝超群,神通。。。廣大,你們這群混蛋,給我等著。。。」
王明淵和士兵們一起狂笑起來。
「行啊,我等著,等你把黃瓜舔乾淨嘍!」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