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神教陰天了(1)

日月神教陰天了(1)

斜陽古道,盛夏的傍晚涼風習習,為白日裏被驕陽烤過的黃土地降下了一絲溫度。

福建的夏天很悶熱,也很潮濕,即便在傍晚也是悶悶的,叫人透不過氣來。這一絲絲涼風來得不易,遠天西邊殘陽一線,東方的雲極低,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一錦衣勁裝少年,約莫十八十九歲的年紀,背着雕花弓箭,騎着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在古道上疾馳。少年身後跟着幾個人,也騎着馬,雖不如少年的那匹馬名貴,亦是難得的良駒。

「少鏢頭快看,那邊好像躺着一個姑娘。」一人道。

不用他說少年也看到了,黃土路邊的青蔥草窠里,一抹白紗輕裙被風鼓起飄帶,像是月宮仙子翩翩起舞,婷婷裊裊,極是顯眼。

另一人道:「看這輕絲衣料,想必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緣何會倒在這荒郊野外?莫不是遭了賊人毒手了?」

少年蹙眉道:「過去看看。」

一行人讓馬速慢下來,走了三四步到近前來才看清,倒在路邊的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將落未落的夕陽下,少女如羊脂白玉般的面容本就絕美,夕陽更平添一層朦朧的暖光,再加上隨風飄舞輕紗緩帶,哪裏像人,分明是從天宮墜落到人間的仙子。

一行人都是經驗老道的鏢師,走南闖北多年,什麼樣的傾城絕色沒見過?更不要說那少年,一看就是富貴鄉中養出來公子,美色更是司空見慣,可一見着眼前這位緊閉雙目的少女,什麼傾城紅顏都比不上她的一根頭髮絲。

鏢師們和少年盯着少女的臉愣了許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少年一躍從馬上跳下,疾步過去,將彎弓和佩刀解下,蹲下來伸手去探少女的鼻息和脈搏。

若是平常,極為江湖經驗老道的鏢師們一定會阻止少年的莽撞,因為這種事他們經歷太多了,走鏢時常有綠林山匪將老弱婦孺趕做前役,讓她們裝成重傷或是受困,吸引鏢師的目光,在眾人放下警惕出手相助時,他們便趁機殺出,殺人奪貨。

可此時,幾位鏢師竟像是被同時拔了舌頭,掏空了腦子,傻愣愣的站在那,什麼話都說不出,什麼想法都沒有。

少年探過鼻息脈搏,驚呼一聲:「還活着!」朝其中一人道:「常叔,你看看她怎麼回事。」

被喚作常叔的漢子三四十年紀,被少年叫了一聲才如夢方醒,一張臉紅了紅,蹲下來搭上少女的脈搏,凝思了一會才笑道:「沒甚大礙,只是疲累過度再加上身體虛弱才會不支倒地。」一邊說,一邊推拿少女上身的幾處穴道,最後雙掌相疊在她胸口按了幾下,不一會,少女睫毛微顫,眼珠子動了動,醒了。

一雙眼,如星如月,還帶着幾分剛醒后的迷茫,目光落在誰身上,誰便呼吸一滯,心跳又快上幾分。

少年紅著臉,關切道:「姑娘醒了?感覺怎麼樣?怎會一個人暈倒在這裏?」

星河望向少年,少年生得一副女相,唇紅齒白,面如圓月,斯文俊秀。她黑沉沉的雙目彎了彎,一汪眼淚含在裏頭,要落不落,蒼白的臉漸漸浮現出一抹紅。

「深謝公子搭救,我本台州人士,前陣子父母亡故,家中刁仆欺我年幼不知事,不僅盜取了錢財,還聯手將我趕了出來,沒法子,我只好孤身上路,去福州投親,熟料在這荒野迷失了路徑,眼看天就要黑了,我自幼身染惡疾,一急便要發作,這才昏倒在路邊,叨擾公子了。」

說着,星河站起來,朝那少年盈盈一拜。

少年慌裏慌張地連連擺手,一邊可憐這少女的遭遇,一邊又氣惡仆欺人太甚,見少女朝他躬身下拜,更是緊張的無所適從,連連道:「沒什麼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他的心簡直要從心口裏蹦出來。

星河深拜到底,接着道:「本不該再麻煩公子,只是小女子一人行走,天又快黑了,小女子心中實在害怕,觀公子寶駒神駿過人,不知可否送小女子入城?」

少年俠義心腸,本就有此意,只是看星河生得實在美麗,不忍唐突,一番護送的話在心裏拐了七八遍,正不知如何吐口,見她自己說出來,便笑道:「這有何難,這匹馬能有幸搭載姑娘一段路程已是它的造化了。」又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星河低眉,似是無限嬌羞道:「我姓荊,名喚星河。還未請教公子姓名。」

不等少年開口,鏢師們便一一替他介紹起來:「這是我們福威鏢局的少鏢頭!」

「我們少鏢頭姓林,你稱他林少鏢頭便是。」

少年臉更紅了,看上去簡直比星河還要羞澀,一雙手在衣襟上抓了又抓,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他與星河共騎,白馬走了許久,才貼著星河的耳朵,輕聲道:「我叫林平之。」

一路緩行,等進了城,天已經完全黑了,星河手足無措地看着陌生的街道,眼圈微紅,自然而然的被林平之帶了回去。

現在她正躺在舒適的大床上,身上還蓋着件蠶絲被。深夜,萬籟俱寂,星河胸前戴着的白玉墜子突然閃亮,用只有她的聽到的聲音說着話。

「恭喜仙君,總算在此世尋到了荊先生的一縷魂魄碎片,也多虧了您的內丹粉末護持,殘魂安好,正附在那林姓少年身上。」說話的聲音帶着雀躍和討好:「既然發現了一縷,想必其它的魂魄碎片也在此世,待集齊了,重塑荊先生的肉身也就容易多了。」

此時的星河哪裏還有半點方才的半嬌羞婉轉,一手擋在前額,冷著臉淺嘆道:「但願吧。」

帝俊在化作英靈前總算幹了件人事,他將洛河神書託付給了人皇伏羲,卻把寄生在神書中的器靈交給了星河。

器靈與神書相伴相生,從古至今的茫茫宇宙,它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想要復活荊無命非得它出力不可。

器靈道:「自那日量劫后已過了三百餘年,原以為此世也落了空,沒想到竟在這碰見了,可見他與仙君是天定的緣分。」

「屁的緣分。」星河煩躁地拉上被子,「等拼好了他的殘魂,看我怎麼收拾他,那個騙子!」

器靈暗中撇嘴,心裏默默道:「你哪裏捨得,當年的量劫雖沒直接要了你的命,卻也劈散了你半身的修為,不找個洞府好好閉關養著,反而大肆消耗法力,先是用內丹粉末去護持碎裂的魂魄,再把碎魂送出去躲劫。三百年裏穿越了幾十個世界去找,為了一個凡人,興師動眾至此,如今還說要收拾他,騙誰呢?」

器靈活了這許多年,就沒見過這麼傻的神仙。這些話自然不敢說與星河聽,轉口道:「仙君既已尋得魂魄碎片的宿主,為何遲遲不動手,反而演了這一大齣戲?」

「小荊的殘魂與他共生多年,驟然剝離只怕會有損傷,還得徐徐圖之。再說那孩子是個可憐人,明明古道熱腸卻一生坎坷,如今他即將遭逢大難,我想幫幫他,就當是為了小荊積點功德。」

器靈不說話了,燭火熄滅,星河閉上眼,調整呼吸,慢慢的入睡。

她本沒覺可睡,但天雷劈毀了她的半身,不僅修為大損,連元神也遭遇重創,只有強迫自己入眠,關閉神識才能恢復一二。

夢中天塌地陷,到處都是荊無命的影子,夢見他被帝俊欺辱,被搜魂,被活剮,因她受盡了冷言冷語。過往一幕幕交疊,變幻,他在床榻上雙目渙散,痛苦與歡愉交織,失聲喊著不要;他淚落如珠,渾身顫抖地說着對不起;他在陣中遙望她最後一眼,我想試試,說得平靜。

整整三百年,夜夜如此。

從前他一直在她身邊,星河從未覺得自己有多愛他,一開始是太寂寞,後來是貪圖他帶來的,自己從未體驗過的新鮮感,新鮮勁兒一過去,他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星河也沒想到,十五年的冷落不減他半分愛意,到最後關頭,他竟不惜替她去死。

天雷落得太快,他臨死的那一刻什麼都沒來得及說,走得乾脆,徒留星河無力地看着,心痛如絞。

也是這心痛,讓星河恍然,原來自己是愛他的。

可是太晚了,她都來不及告訴他,讓他高興一場。

次日一早,整個福威鏢局都知道了少鏢頭在外面撿回來一個孤女,漂亮得不像人。

少鏢頭信誓旦旦地跟星河保證,一定幫她找到親人,在探到消息之前,只管安心在府里住下,不要拘束。

星河住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林平之的母親林夫人忍不住了,兒子雖是少年慕艾的年紀,可向來守禮,從無逾矩,怎麼好好的打個獵就帶回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若是好人家的閨女也就罷了,他們老兩口自去提親,英雄救美,以身相許還算一段佳話,可福州那麼大的地方,她不用誇口,還沒福威鏢局找不到的人,一連三天都沒有音信,不由得林夫人不起疑。

別是青樓楚館的伎女,亦或是大戶人家的逃妾吧?信口胡編了一段遭遇跑這來騙吃騙喝,勾引他兒子。

林夫人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她本就是火爆脾氣,哪裏還能坐得住?趁著林平之不在,揣上金刀氣勢洶洶地殺上門,就要給星河攆出去。

見她第一面,林夫人就被美色晃了眼,禿嚕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卡殼了,一個「你」字倒是反覆進出好幾遍,局促得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星河微微笑着施了個晚輩禮,恭請夫人上座。

不到一炷香,林夫人哭哭啼啼地拉着星河的手說孩子真可憐,以後就在鏢局裏住下,福威鏢局就是你的家,又過了一盞茶,林夫人說什麼都要收星河當義女,誰攔都不好使。

至於給林平之說媒?林夫人瞧著星河的容貌氣度,談吐禮儀,這神仙一樣的人物,那小子不配。

星河還是笑,不顧自己老大一把年紀,覥著臉張口就是母親,把興沖沖跑進來獻寶的林平之嚇了一跳。

剛活泛起來的少年心啪啪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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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無命: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輕賤(傲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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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神仙在線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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