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德·拉·普爾
之後的十多天,鹿鳴變賣了所有的值錢的東西,包括藥力強大的步甲陽酒,最終湊足了五十個金貝的巨款,喚來瘦猴等人,分發下去。
這一筆錢雖然比不上伯爵府邸的資產,但是用來作為那幾百號人的報酬或者安慰,勉強夠用。
同時也捎帶著讓幾人幫自己網羅一些走投無路的平民,最好是有一技之長,或者處於青年時期,只要願意跟著自己前往毒島封地,之前永不加稅的承諾依舊作數。
然後便放手不管,全心全意埋頭於獵人學校的圖書館里,因為尼斯大裂谷情報的功勞,再加上成功培育了新的戰獸,最起碼在整個獵人學校的圈子裡,鹿鳴也算是出名了。
靠著這份資歷,之前禁止踏入的區域,也能夠向鹿鳴開放了。
趁著這個機會,鹿鳴那還不惡補一番,要不是不允許抄錄,鹿鳴恨不得把整個圖書館的書籍都謄寫一遍,畢竟在這個古老而頑固的貴族帝國里,知識是僅次於血脈的區分貴賤的存在。
就在這埋首卷帙,無心其他的貪婪閱讀下,鹿鳴在一本古老的硝制羊皮封卷書籍中找到了兩張泛著枯黃,年代久遠的殘頁,殘頁上有著被火焰燒灼的痕迹,從那殘頁的內容上,鹿鳴終於窺見了隱藏於世界之下的隱秘黑暗,窺見了那個曾經一晃而逝的恐怖姓氏——德·拉·普爾。
————————————————————————————————————————
(一)
………………………………****……………………
…………………………地下魔窟中………………
…………(散佚內容)
……我是在喝著濃茶,強挨睡意的寒冷午夜寫下這封信的。
或許這將是你我之間最後一次通信。自上次收到你的回信后,我的癥狀有所緩解,桂皮加蛇鱗果的湯藥辛辣味兒,的確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非常感謝你信中提及的秘方,這真是我患病以來度過最愉悅的一周。
但想必你也猜到了,秘方湯藥失效了,或者說我的癥狀出現了抗藥性,亦或者已經加重到湯藥也無法緩解的地步。
沉重而詭異的嗡鳴、光怪陸離的色彩與雄偉神秘的投影,在深夜沖入我疲憊大腦的次數越來越多,持續時間也越來越長,那自黑暗而寂寥的深空飄落的喃喃低語嚴重侵蝕了我的心智,我不得不一面頻繁的敲擊後腦,一面艱難的提筆寫字。
就在給你寫下這封可能是絕筆信箋的時候,幻視與幻聽也正不斷折磨著我的大腦,祂們像趨之不散的附骨陰魂,步步緊逼,催促著邁向那充滿了神秘未知與誘惑恐怖的無垠深淵。
我無法向你詳細描述這種可怕的情狀,這委實過於艱難,不能理解。
………………
所有的東西經過恐怖的折射,進入我的瞳孔之後全部都變了味道。泡著奸商那裡買來的廉價茶葉的茶壺中,漂浮著泡發的、腫脹的噁心肉塊,粉白色臃腫噁心的肉瘤沉澱在壺底,不斷擠出弄白色的惡臭粘液——這就是我眼中的一切。
朋友,你知道的。作為一個粗獷而堅毅的北方漢子,我絕不會在懦弱與恐懼中自我了結,就是把槍管生生頂進我的喉嚨里,我也要拼了全力啐他一口唾沫!
所以,看著吧!我決定去那個地方,把………………,焚燒一空……
………………
———————————————————————————————————————
(二)
…………
老天啊,那些腐爛的黑暗深坑裡填滿了被吃干抹盡的骸骨與殘碎難辨的頭顱。
無數個世紀積累下來的猿人、蠻人、凱爾特人、達洛皮人、現代人的遺骨,塞滿了那些陰森的縫隙。
其中,有些深坑已經填滿了,而又有誰能夠說得出它們原來有多深呢?
另一些深不見底,遠遠超出了火把所能探測的範圍,只留給我們無可名狀的想象。
我想起了那些在這片地獄深淵的可怕黑暗中四處走動,然後不幸跌入這些深坑中的老鼠,它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期間,我在一處可怕的深坑邊緣腳滑了那麼一下,在那麼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一種驚喜與恐懼疊加的心情!
我肯定在那兒迷失了很長的時間,因為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只有矮胖的林肯勛爵還留在我的身邊。
這時,從黑暗無底,比我想象的更加遙遠的深處傳來了一個令人膽寒的聲音,我看見我的老黑貓不顧一切竄了出去,如同一頭捕獵愚者的神祗一般,徑直衝進了未知的無盡深淵。
而我則緊跟在它的後面,喪失了一切的理智,乃至喪失了瘋狂!
那是那些邪惡膽小的老鼠,快速躥動發出的可怕聲響,他們總是在追尋新的恐怖,並決意要將我一起引領到達這片大陸的地下深處!
在咧嘴狂笑的深坑之中,無面瘋神奈亞拉托提普,正隨著兩個沒有確定形狀的愚笨鼓手所吹奏的笛音漫無目的地咆哮著。
我的火把熄滅了,但我仍在狂奔,我聽見呻吟,聽見哀嚎,聽見迴音,但那些老鼠竄動發出的褻瀆而又詭詐的聲響漸漸宏大,蓋過了所有的聲音,那聲音慢慢地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就像是一具僵直腫脹的屍體慢慢浮上了一條油膩的河流。
突然,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撞在了我的身上。那是一團腫脹軟綿的東西,一定是那些老鼠!
那支飽餐了死屍與生者身體,躡足潛蹤貪婪成性的軍團。
老鼠們為什麼不可以,像德·拉·普爾家族的人吃掉那些人畜一樣,吃掉德·拉·普爾家族的人呢?
戰爭吞噬了我唯一的兒子,他就該死嗎?……那些北方佬用火焰吃掉了我的外祖父,還有那些隱秘的往事,他們就該死嗎?
不!我才不是!我告訴你,我才不是那個站在微光洞窟中,如同惡魔一般渾身蓋滿真菌長滿肉瘤的噁心豬倌!
那團腫脹綿軟的東西,也沒有長著林肯勛爵的胖臉!
誰說我是德·拉·普爾家族的人?不!我不信!
林肯勛爵還活著,我的兒子卻死了!……
一個林肯家族的人,怎麼能夠佔據屬於德·拉·普爾家族的土地呢!
這是邪惡的巫術!……是無數帶著斑點的毒蛇!……
「fafa……faya!……sath……非人……huitn……降臨吧!」
…………
(上文部分節選自克蘇魯神話——《牆中之鼠》,也是鄙人最最最喜歡的克蘇魯小說,在此節選,向偉大的愛手藝大師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