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

犬夜叉

相當自大的男人。

衛宮微微抿起唇,銀色的瞳孔順着他架在緊繃弓弦的箭矢一同緊緊鎖定佇立於屋檐上的半妖。他深色的和服由風稍稍鼓起,烏黑的長發也隨之飄起,那姿態顯得極其隨意,像是毫不在意這些已經找上門來伺機而上的敵人們。

奈落淡淡道:「你太吵了。」彷彿感覺遭到蔑視的犬夜叉剛咬牙切齒要衝上前去,卻被桔梗伸手擋住了去路,他疑惑地小聲喚道:「桔梗?」

「先別着急,我還有話要問問他。」桔梗隨後微微仰起頭直視奈落,只是由於距離較遠,並不能看清對方臉上的神情,「奈落,你沒有將四魂之玉全部吞噬掉對嗎?」

「不愧是能感應到四魂之玉的巫女桔梗。」奈落微扯了下嘴角,冷漠的紅眸稍稍眯起,隨後他輕瞥了眼桔梗,好以整暇地抬手撐著下巴泄出一絲哂笑,「既然你都已經感覺到四魂之玉尚未完全消失,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不知為何,這位向來冷靜自矜的巫女卻從心底里湧出了不安,甚至令她的神情也出現了一瞬的動搖。

僅僅是這樣便敏銳地察覺到異樣的桔梗,雖說也算是在奈落的意料之內,但對方果真如他所想如此敏銳,卻又令他感到厭惡。大概就像是空手面對着一顆無縫可鑽的核桃,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卻又無計可施,這種無力感……實在與最近他面對程安予時的狀態再相似不過。

所以說,在這種時候還不識相地上門來叨擾的傢伙們還真是讓人生厭啊。

「不管怎麼說,能請你們立即離開嗎?」話音剛落,奈落便笑着聳了聳肩,輕鬆躲開了下一刻桔梗瞄準他心臟射來的箭矢,「也是啊,我也知道你們好不容易找到這裏來一時半會肯定是不想走了。不過,」他一邊說着,一邊輕飄飄地揮開凌冽射來的破魔箭,附着其上的靈力卻也還是不可避免地灼燒了他的袖袍,「現在府上可有不能被你們打擾的人在,既然你們不想離開的話,不如永遠把命留在這裏如何?」

他臉上的笑一下子冰冷起來,本貼合無比的深色和服忽而膨脹著爾後破裂開,爭先恐後地從其破碎的衣擺下流竄出的觸手像一股洶湧而不可抵擋的洪流,急速地搗毀擋在前面的瓦礫牆垣直衝向正舉弓射箭的巫女。

「桔梗!」犬夜叉飛快地切裂著瞬間淹沒了整片視野的觸手,只是受到劇烈衝擊的地面也下陷著阻礙了他的步伐,儘管竭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巫女的那片潔白的衣袂,卻又眼睜睜地看着本該被他緊緊抓在手中的衣袂瞬間消失不見。

他猛然抬起頭來環視四周,卻發現那些將他堵截地嚴嚴實實的觸手已不見蹤影,不屬於初冬的溫熙暖風拂過他的面頰,隨後也帶來了熟悉而輕柔的呼喚:「犬夜叉?」

他怔然地望着那緩緩踱步到面前的女人,對方面上溫柔恬然的神情與記憶中的母親如出一轍。

這是,怎麼回事?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少女叉著腰盛氣凌人地瞪視過來,藍綠色的眸子因怒火而熠熠生輝:「衛宮士郎!你這是要幹嘛!腦袋被水泡過了不清醒是嗎?」

衛宮冷漠地架起弓矢瞄準了面前少女的心臟,在箭離弦而去時他倏地閉上了雙眼,接着聽見了鋒利的箭簇刺入心臟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看着被箭洞穿了心臟的少女身軀都還未倒下便漸漸消失在空中。

很顯然,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那隻狡猾的半妖將他拖入了這個倒映出內心幻象的夢境中來,恐怕隨他一起來的其他兩人也是一樣的處境。不過他作為守護者早不是人類,不論是夢境還是幻象之類的在他面前都沒有效果,可他卻又確確實實地被迫來到了這片幻境之中。

除非,這裏是類似於固有結界的空間。

「沒想到你居然還擁有建造固有結界的能力。」衛宮再次拉開弓弦,箭矢毫不猶疑地破空而出,他慢慢走上前去凝視着那逐漸消失的棕發藍眸女人的面孔,略微煩躁地蹙起眉,「假貨就是假貨。」

果然是擅於誅心的半妖,這套將人心底的柔軟拉扯出來狠狠踐踏的手段顯是十分熟練了,不過說到底,再如何完美的偽裝也絕不可能做到毫無破綻。

反而在他看來,這種伎倆實在是低劣而又不堪一擊。

浪費時間。

他不耐地呼出一口氣,不再去管那些企圖迷惑他而不斷變幻的場景與人,炙熱的魔力急速地流過他的魔術迴路,抽絲一般地從他的指尖流瀉出來,構建出一支螺旋劍。

螺旋劍離弦迸射,乘着萬鈞雷霆直衝而上劃出一道長而亮的弧線,直直竄入雲霄。

然而——衛宮卻沒有等來結界碎裂的景象,他眯起雙眼凝視上空卻沒有看出半分這個空間受到影響的徵兆。彷彿將一枚小石子投入了黑黝黝的無底洞之中沒有半分的響應。

可那螺旋劍分明是堪比A級寶具的武器,被他當做一次性消耗品來使用甚至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威力,此時此刻卻對這個空間沒有造成半分的影響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是怎麼回事,阿賴耶?」

少見的是,這次就連阿賴耶識也遲了一會才回應他的話。

「這個世界的妖魔體系和我們所處的世界不同,人類雖然差異不大,但是修鍊到一定程度的妖魔卻擁有除了弱點以外幾近無敵的規則。建立在這之上的,便是這個破壞者利用自己可隨意變幻的身體創造出來的空間,」阿賴耶如此對守護者道,「也就是說,這個空間內存在着那隻半妖的弱點,找不到的話就算你身為脫離規則控制的守護者,恐怕也要被困在這裏很久。」

弱點。

「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那隻半妖的本體,大概是心臟或者是腦袋?不過這裏是由他自己幻化成的空間,形態就不一定了,可能是天空中的某朵雲,地面上的某粒石子,還有可能是某個人。」阿賴耶道,「比如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那個人。」

衛宮聽見阿賴耶意有所指的話不禁抬眸看去。

神情冷漠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黑色長袍迤邐於地,對上他的目光時,那自成於眉眼間的冰冷卻不由自主地溫軟下來,輕喚出他的名字:「士郎。」

他的腦中霎時間空白。

安予?

人本身便是矛盾的結合體。

就像即使在生理上已無法被稱為人類的守護者在繼承了作為人的一切后,也還是保持着這一特性。便正如衛宮擁有超越常人的理性,卻是為了天真的夢想失去了自由,只作為世界維持秩序的工具存在。

他自己也完全不能預估由這種奇特的矛盾而將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因而當他的理智在明確地告誡他,此時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只是某人施下的障眼法,可是他卻做不到將箭簇對準對方的心臟——那是假象,他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是,為什麼會這麼相似呢?

可同時,他的內心又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對自己的懷疑,為什麼他會被一個假象束縛了手腳呢?

「士郎。」

對方一邊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一邊緩緩走上前來。

大概被近身的結果將會非常糟糕,衛宮卻只能做到避讓而無法直接發出攻擊。可這樣下去只會無用地拖延時間,讓那隻半妖得到逃走的機會罷了。明明能直接消滅扭曲點,現在卻要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溜走嗎?

阿賴耶,如果我找不到那隻半妖在這個幻境中的弱點,我就會一直被困在這裏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如果你沒辦法突破的話,要麼等對方的妖力消竭,要麼等與你同來的那兩個人突破出來……

「靠那兩個甚至連盟友都稱不上的人?」衛宮冷冷打斷了阿賴耶,「只是因為擁有同一個目的而暫時共處而已,去相信他們還不如靠我自己。」

「雖然我很贊同你的話,但是這聽起來卻不像是你們人類通常的論調。對於畢竟在一起共同相處了這麼久的人,你們人類不都會產生相應的友誼嗎?」

「當初將我從人類變為守護者的,不正是你嗎,到如今居然還問我為什麼不像人類?」衛宮嘲諷似地嘖了一聲,然而目光轉向那個作為假象存在卻還未被他下手的男人,眉還是不經意地皺緊,「……不過說到底,我也確實還擁有着屬於人類的內心啊。」

「還真是搞不懂你們。」

「閑話就到此為止吧。你不是也希望我儘早除掉那隻半妖維持世界壁壘的穩定嗎?難道就看着我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幻境裏?」

「話雖如此,可我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意識體,沒辦法有效地搜尋到多少有效的信息,更別說是找到某隻妖怪的弱點這種被視作秘密的信息了。」

但你就不能聯繫一下這個世界的意識體搜尋信息嗎?因為煩躁而幾乎將這種沒腦子的話脫口而出的衛宮,卻也很清楚,所謂世界意識體根本就是類似於維持世界穩定的機器中樞般的存在,儘管它們能與人交流,卻本身並沒有任何情感,一切都是為了維護世界而在行動。所謂像人類一樣,同事之間互相幫助這樣的事情在它們的體系當中自然也不會存在。

所以,另一個世界的存亡既然並不影響這個世界,自然這個世界的意識體也就不會做出多管閑事的舉動來。

然後呢,要怎麼做?

「好吧,做不到的事情就不勉強你了。但是現在有一件事,你是完全可以辦到的。」衛宮輕輕呼出一口氣,爾後緩緩閉上雙眼,「操控我的身體,殺了那個贗品。」

這個要求自然得到了阿賴耶的應許:「可以。」

不知是不是錯覺,射出箭矢的手指有些微的發麻,即便阿賴耶的操控已經脫離了身體,衛宮卻還是過了好一會才睜開雙眼。

隨着前一個幻象被擊倒,又有新的幻象接踵而至,不過無論接下來面對的是誰,都遠比要親手射殺程安予要輕鬆得多。不過對於衛宮這樣成為守護者歷經了無數歲月的人來說,他射出箭的速度比起他挖出腦海深處的記憶認出被他殺掉的假象究竟是什麼人要快太多了。

也就是說,往往還沒想起來新冒出來企圖迷惑他視線的人究竟是什麼人,就已經被他一箭洞穿心臟。

那麼,那隻狡詐的半妖究竟將他的弱點藏在了何處呢?

「如果你直接攻擊了妖怪的弱點,面前的幻象自然會不擊自潰,運氣好的話甚至能一擊斃命。」

「但是你說的這一切的前提,是我找到了他的弱點。」

阿賴耶大概是敏銳地察覺到了衛宮並不算愉快的心情,於是識時務地閉了嘴。雖然它並不一定理解人類的感情,但是也至少會在與這些本是人類的守護者們打交道時稍微遵循一些對方的邏輯。

再次將一個幻象勒倒在地,衛宮乾脆投影出黑白雙兵扎進了對方的心臟。

幻象本身沒有實體,因而衛宮手中的刀便直接刺入了地面,不過令他愣神的是,兵刃刺入地面幾乎並沒有遇上多少阻力,他試探性地伸手探了探,卻發現自己的手能夠輕易地穿透土壤。

這裏的地面,竟然實質上與沙地極其相似。

這也算是發現了突破方法吧?

雖然還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那隻半妖的弱點,但這一定是此處固定結界的薄弱點。

衛宮漸漸鬆開眉,算是糟糕的心情稍稍紓解了些許。他不再去管那些沒完沒了的幻象,而是重新投影出箭矢,令箭簇直朝地面。

也算得上是低級寶具的箭矢直接炸開了地面,甚至連作為發箭者的衛宮也被那股反衝擊力給震離了地面。他方站定便環顧四周,果然看見不只是幻象的身影變得有些不穩定起來,連天空都出現了少許的裂紋。

很好。

他再度投影出箭矢,這一次不再是作為試探的低級寶具,而是一次性消耗品的A級寶具,就連另一個世界的英靈也很少有能夠接下這一擊的存在。

他毫不存疑地將箭矢搭上弓弦,隨即將其拉至滿月,對着先前炸出的深坑中心射出。乘着雷霆射出的箭矢墜入其中,在發出刺目光芒的同時也使目光所及的所有土地坍塌下去,巨大的爆裂聲伴隨着衝擊力將衛宮本人也掀上半空,此刻他便是不去刻意觀察,通過那些清晰的碎裂聲也可知這個幻境正在瀕臨崩潰。

接下來,只要再一擊。

從空中下墜的衛宮保持着身體的平衡,耳邊還縈繞着呼嘯的風聲——他便已經又將下一支箭拉上了弦。

然而在他晃動的視線內,順着箭簇直指過去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皺起眉凝視對方冷漠的面孔,再次生出不快。

又是贗品嗎?

「阿賴耶。」

「知道。」

他閉上雙眼,再次讓阿賴耶掌控他的身體。

等等。他猛然睜開眼睛,那真的是贗品嗎?

然而當他心生遲疑之際,箭早已離弦而去,卷著颶風的箭羽穿透了男人的心臟,爾後砸入地面,將整個結界分崩離析。

「……安予?」

衛宮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他知道自己的喉嚨在微微顫動。

是嗎?又好像不是。

然而在他同對方一起在崩潰的結界中急速下落之時,本該作為幻象消失的男人卻伸手擁住了他,似乎有在他耳邊說些什麼,但由於結界崩裂的巨響而完全聽不清。

他輕聲問:「真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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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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