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泔水餵豬
終於，一盆蘿蔔洗完了。莊嚴抱著大盆剛遞給胖班長，笑容還掛在臉上沒來得及收下去，就被安排了另一個任務。
「噢喲，你個瓜娃子還楞在這幹嘛？沒看到大家都在忙嗎？去幫忙把米飯打出來啊。」胖班長連忙把蘿蔔盆放到大案板旁邊，然後迅速把蘿蔔拿切塊，又轉頭遞給另一邊的炒菜兵。
鐵鍬一樣大的鍋鏟，澡盆一樣大的鐵鍋，一個用毛巾捆著頭髮的炊事兵站在凳子上，賣力的翻炒著。炒菜的炊事兵撒鹽，調醬油醋都直接拿旁邊的大湯勺舀。硬是把莊嚴看愣了，原來大鍋飯就是這麼做出來的啊。
「新來的那個，愣著幹嘛，過來搭把手！」一個聲音打斷了莊嚴的愣神，他連忙應了一聲，順著聲音跑了過去。
一個比他們班瘦猴還清瘦的矮個士兵，塞給他一條厚厚的白毛巾，接著打開了面前一人多高的烤箱。
「咱倆一人抓住一邊，把米飯拿出來。」矮個士兵給莊嚴交代著。
烤箱里先冒出一團乳白色的水蒸氣，然後莊嚴才看清這烤箱里裝的是什麼。
烤箱分了六層，每一層裡面都放著一個巨大的餐盤，餐盤裡是白花花的大米飯。原來，米飯是這樣蒸出來的？他之前還一直納悶，一個軍隊這麼多士兵，那需要多少個電飯鍋才夠啊。
「快，我一個人端不動了。」矮個士兵一聲喊，莊嚴連忙用白毛巾墊著，幫著他把米飯盤子拿了出來。
但這還不算完，他們還要把盤子里的米飯全部播到旁邊的大桶里，方便給士兵們分飯。
做完這些，莊嚴一下子都沒停，又被拉去別的地方幫忙。總之忙碌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開伙的時間，這才算輕鬆了一點。
莊嚴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雙眼直愣愣的看著擺放整齊的飯菜。在炊事班忙了這一會，感覺比跑了兩千米還累。
「莊嚴，過來打飯。」明顯胖班長還沒打算放過他。
莊嚴雙手撐著自己的腿，用力的站了起來，小跑了過去。
「唉，多給我打個肉。」胖子看到是莊嚴在打飯，立刻兩眼放光，莊嚴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手下卻很誠實的給他打了一大塊肉。然後在心裡默念：胖子跑步都是負重，比大家辛苦，大家就原諒他這麼能吃吧。
直到每個班，每個人都拿到了飯，他們炊事班的人才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你小子今天不錯，給你吃塊大的。」胖班長夾了好大一塊五花肉放到莊嚴碗里：「看你瘦的，就該多吃點肥的，長膘！」
莊嚴嘴角抽了抽，在家裡他從來不吃肥肉的，但又不敢當著胖班長的面挑出來，只能忍著吃了。咦？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難道是他太餓了，嘗起來蠻好吃的。
胖班長看他吃的香，就更滿意了：「要不你以後就來我們炊事班把？我瞧著你不錯。」
莊嚴差點一口飯噴出來，他連忙搖頭：「不不，班長我很笨的。我在家什麼都不幹，我連泡麵都煮不好。」
「嘖，現在的娃兒喲。」胖班長不樂意的瞅了他一眼，其實他就這麼說說，不可能真叫一個大學生到他這裡來當伙頭兵。
他們吃完飯以後，又要開始清理垃圾，清洗餐具。莊嚴被分配到跟一個叫柱子的新兵抬泔水去餵豬。
「我們部隊里還養豬？」莊嚴眼睛都瞪大了，軍隊……軍隊這麼肅穆的地方，怎麼能養豬？
柱子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嫌他少見多怪：「軍人不吃飯哦？我們不僅養豬，連菜都是自己種的。純天然無污染，不知道比外面賣的好到哪裡去咯。」
「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格格不入。」莊嚴面露難色，他來新兵連也好幾個月了，怎麼從來沒聽過部隊里還有幾頭豬？
「這是勤儉節約、自給自足的好作風，是幫百姓省錢，知道不？」柱子繼續教育莊嚴：「要我說你們這些城裡出來的大學生，還是見得太少了。」
莊嚴被泔水味熏的反胃，一路上多半都在屏著呼吸：「柱子，咱們快到了嗎？我……我想吐。」
「到了，到了。」柱子已經習慣了的樣子，看著莊嚴臉色發白，竟然還加了一句：「唉，我說你要吐就吐泔水裡，還能餵豬。」
「嘔……」莊嚴慌張的示意柱子趕快把泔水桶放下，然後自己猛地跑到十米開外，趴在地上一陣乾嘔。
柱子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莊嚴噁心成這樣，心裡嫌棄城裡娃娃真嬌氣，手上卻抱起了泔水桶：「我先過去，你休息好了來找我，豬等不得的。」
莊嚴臉色發白，胃裡一陣抽搐，聽到柱子的話，連忙雙手抱拳作揖表示感謝。泔水味漸漸沒了，莊嚴才緩過氣來，按著自己的胃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站在原地，看了看遠處，能看到柱子小小的身影，看樣子豬圈就在那邊。要過去嗎？想想剛才的泔水味，他就噁心。但要不過去……這本來就是他們倆的任務，憑什麼推給柱子一個人啊。
想到這，莊嚴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氣，沖了過去。他就不信了，泔水味還能把他熏死了。
「嘔……」兩分鐘后，豬圈旁邊又傳來某城裡娃娃——莊嚴的乾嘔聲。
「唉喲，你還過來幹啥，一邊等著去。」柱子提著空泔水桶想來扶趴在一邊乾嘔的莊嚴。
莊嚴見他還要拿著泔水桶過來，連忙搖手。
柱子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泔水桶，嘖嘖兩聲：「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洗乾淨就回去。」
這次，莊嚴不敢逞強了，腳下抹油一般逃離了豬圈。從此以後，柱子成為了莊嚴第三敬佩的人。
莊嚴剛跑回食堂，就被胖班長逮住了：「你不是跟柱子去餵豬了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莊嚴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總不能說是自己太嬌氣，被一桶泔水擊垮了，所以「賣」了隊友，當了「逃兵」吧。
「幹嘛不說話？戳這裝柱子呢？」胖班長濃眉一豎，用圓溜溜的眼睛瞪著莊嚴。
「我……報告……」莊嚴窘迫的站在原地，垂著頭，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回答道：「我受不了泔水味。」
「什麼？聲音大點！剛才那麼多飯白吃了！」這會食堂里全是鍋碗瓢盆清洗碰撞的聲音，胖班長沒聽到莊嚴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