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萬野再一次拎着兩張紙到十三班的時候，路念遠剛好就站在後門口和湯一銘說話。

湯一銘面朝著后牆坐在桌子上，一腳還踢著椅子。

路念遠站在湯一銘面前，漫不經心的聽着湯一銘講籃球隊的新上來的主力隊員。

「喂」，有人喊他。

樓道里的人來來往往，萬野站在門框外，指尖夾着「新寫」的檢討，有些彆扭地伸到路念遠面前。

路念遠挑眉看着遞檢討的萬野，也沒有為難他。只是有點驚訝萬野這……怎麼說呢，路念遠覺得與其說讓他驚訝的是萬野這順從的態度倒不如說萬野這離奇的態度。

畢竟，順從用到萬野身上，路念遠都覺得古怪。就像在鐵甲金剛頭上戴上個超級可愛風的粉紅蝴蝶結……就……挺不合適的。

從他高一時第一次見到在操場邊站着的萬野起，萬野就開始和他對着干。路念遠一直覺得他們倆不對盤。

嚴格意義上，他就對萬野動過一次手。算不上對家。

旁邊的湯一銘也不再說什麼籃球隊的小學弟了，老老實實地從桌子上蹦下來，站的規矩。

人，畢竟不能和校霸比囂張。

可是，門外的萬野壓根兒就沒有朝湯一銘的方向給過一個眼神，萬野只是看着拿着他的「檢討」的人。

「這個是要拿到廣播站去讀的，你知道嗎？」路念遠拿着萬野的檢查隨手翻開，看看萬野有沒有公開寫什麼不能讀的東西。

萬野就站在門框外，單腳踩在後門的底框上，聽着路念遠說話，但沒有吱聲。

路念遠抬眼看他：「不想讀？」

路念遠站直身子，挪動了一下腳步，由側對着萬野，變成了正對着萬野。

「萬野，你不是小孩，不要和我玩什麼躲貓貓的遊戲。」

「我沒空追着你，一直監督你去廣播站讀什麼東西。」，這檢討都拖了快一個月了，差不多也該交任務了。

萬野一直不說話，路念遠還真沒轍，真是麻煩，還不如直接揍一頓。

「嘶」，路念遠現在沒有動手的念頭，盯着眼前的萬野看了一會兒，倆個人都不開口，詭異的安靜對視，路念遠伸手：「手機」

萬野抬起手用無名指指腹抹了一下眼皮，然後毫不在意地直接把手機從兜里拿出來解鎖遞給路念遠。

「來吧。」路念遠伸手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萬野，走出去：「要求也不多，不想讀，那咱們錄個音，到時候播就行。」

萬野看着路念遠點了開始，手機屏幕上那個紅色的錄音鍵已經由圓點變成小方塊。

路念遠把手機往前一送：「讀吧。」

看着被拿到自己面前的檢討，還有路念遠親自舉過來的手機……收音孔距離剛好。

萬野接過檢討，但沒有接過手機，而是就著路念遠的手，直接讀。

路念遠拿着手機的手肘擱在圍欄上，姿勢站的自己舒服，一時間也看不出來到底是誰在就著誰。

檢討大概是個聽話的乖學生寫的，比紀青嵐的檢討靠譜，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大問題。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萬野讀的很慢，明明不算長的檢討卻讀了很久，但終究是讀完了。

在快讀完的時候，萬野接下了路念遠拿着的手機，自己拿在手裏。

「行了，錄完了，一會兒你直接給……」，路念遠說着突然頓住，側頭看了看還在這老實站着的萬野，指望萬野直接把檢討錄音給廣播站……呃，估計不太靠譜，「一會兒你直接把錄音發給我。」

路念遠朝着萬野揚了下下巴示意：「聽見了吧。」

「嗯。」

只有路念遠能管的住萬野，這句話倒是也有點道理。從高一便是如此。

學校的任務算是交差了，路念遠拍拍手，抬腳就朝教室里走。

「路念遠！」

正走着，身後突然傳來萬野的聲音，路念遠頓下腳步，回頭看。

「你打球很厲害」，當時萬野拎着檢討站在樓道走廊里對他說。

路念遠：「你……」神經病啊。

一直算是對家的兩個人，萬野這句話確實說的沒頭沒尾的。

路念遠吞下那句罵人的話，表情古怪的看着萬野，說了句：「謝謝……」

「你打的也不錯」，這是實話，的確是打的不錯。

萬野看着路念遠走進教室。

萬野按掉了還是方塊的錄音鍵。

萬野把檢討隨手扔進了樓道的垃圾桶里。

他在空中胡亂地招了手，不知道是對誰。

走了……姓路的。

——

此時，余次正勾肩搭背地強拉着紀青嵐在五樓欣賞蘇同學畫板報。

準確點，是余次一直強壓着紀青嵐，這肩膀上的力道，紀青嵐懷疑余次是想把他釘在板凳上。

「絕對不跑，絕對不跑」，蘇也畫的挺好的，坐在這兒欣賞欣賞藝術誕生的過程也不錯，不跑這兩個字紀青嵐已經說累了。

旁邊還有幾個幫忙填色的，蘇也的畫已經畫出輪廓了。

是海賊王里的路飛。

板報里的路飛張著雙臂，只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背影。

可能是一直被盯着的緣故，蘇也有些拘謹，畫畫的節奏明顯慢下來，但依舊畫的十分熟練。

只剩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了，這個板報就是他們留給下一屆的財產，蘇也沒有用粉筆畫，直接上的顏料。

「放學后我和蘇也準備去看一個藝術展，今天可能要晚點回去。」

余次一邊壓着紀青嵐說話，一邊還不忘看着蘇也有沒有畫走形，不過蘇也的水平大可不用余次盯着，腦中打稿，下筆就成。

「成啊，我會給你留門的。」紀青嵐坐在椅子上安得自在。

余次推了一把紀青嵐，斜他一眼，滿是不屑：「切，留你個大頭鬼，我又不和你住一間。」

紀青嵐：「害，兒子長大了，都不和爸爸住一間了。」

余兒子次怒了！瘋狂搖著紀青嵐的肩膀，「小小年紀，相當爸爸，嗯？還兒子長大了？」

蘇同學在前面有條不紊地畫畫，後面倆人已經鬧成一團，向來不出錯的蘇同學突然就有一道很明顯的錯筆在板報上……

路飛的臂線畫歪了……

蘇也停下來，站在黑板面前似乎有些無措，盯着那條臂線看。

「唉唉唉，我去幫忙我去幫忙」，一直留意著蘇也的余次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立刻停下和紀青嵐打鬧，朝着蘇也走過去。

剛剛盯着黑板時，心中早就晃過六七種補救的方法，但是蘇也沒有動。只是木訥地盯着黑板，注意著身後余次的動靜。

聽着身後那人走過來的聲音。蘇也忍不住偷偷抿嘴，他來了。

畫歪……他故意的。但是，還是有點竊喜……

此時，宛如一個鐵憨憨的紀青嵐毫無電燈泡的自覺，坐在後面看着余次翹著個小指畫畫。本來想嘲笑一下余次別緻的蘭花指。

突然又想起之前余次告訴他的，「不自覺地翹起小指不是他作，是因為素描畫太多」，為了顯得自己不是那麼外行，紀青嵐老實端正地坐着，沒有笑……

可是，紀青嵐沒有想到，這個傻der余次的傻der遠不及此。

放學后，蘇也和余次去看展，紀青嵐也沒閑着，直接拉着路念遠在電玩城玩了一下午。

因為和余次是對門，所以紀青嵐一般都是不帶鑰匙出門，回家的時候和余次一起回，余次直接一開開兩個門。結果現在……余次出去嗨了，沒有回來。

在電玩城的時候，紀青嵐和路念遠玩的正上頭、要一決高下的時候，余次打來了一個電話，說什麼看展結果遇到集訓時的老師和一些同學，所以他們臨時起意，要弄個團建，轟趴去了。

紀青嵐一開始沒有發覺這件事，連着幾聲敷衍的「好好好，玩的開心」，然後就急匆匆地掛斷電話，繼續和路念遠battle。

現在回到家，站在家門口的時候，紀青嵐突然就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難道他要在門口睡上一晚上？

這個可能性嚇得紀青嵐站在門口後退一步，表情抗拒地重新審視這個他進進出出快兩年的家門。

睡門口？

不，他不想。

把他一路送到家的路念遠，看着紀青嵐後退一步的動作，撲哧一聲笑出來。

紀青嵐回頭睨了路念遠一眼，大有仰天大笑出門去的氣勢，邊說邊朝着電梯口走：「露宿街頭也是一種生活。」

路念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能是……就當是情人濾鏡吧。他覺得今天晚上的紀青嵐有點可愛。可愛的讓他控制不住。

路念遠笑着一把抓住紀青嵐的胳膊，紀青嵐被一下子推到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路念遠手指擠進紀青嵐的指縫，不忘與他十指相扣，低着頭和紀青嵐接吻：

「嵐嵐，跟我回家吧。」

——

無論過了多久，紀青嵐都清楚地記得這一天晚上。

路念遠拉着他出門打了計程車，兩個人在後座，他們在車上接了一個短暫的吻，窗外的夜色搖搖欲墜，酒醉夜色撩人。

路念遠說。

「嵐嵐」

「私奔嗎？」

紀青嵐一直扣著路念遠的手。

「好」。如果你說私奔，我想，我一定會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