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Chapter 51

Chapter51

越征從經偵大隊回來時,已經是深夜十點了。

具體案情還在調查,經偵大隊的負責人對他依舊是十分客氣,只是叮囑道:「越總,在我們調查結束之前,你需要配合一下,暫時不能出境……沒辦法,這是規定,請你理解。」

越征同這些人打交道得不多,但也知道這是辦案要求,「沒問題,我回去就讓秘書把這段時間出境的行程都取消。」

秘書開車將越征送回酒店房間后,又問:「越總,需不需要讓酒店廚房送點吃的上來?或者我出去買。」

越征搖了搖頭,「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秘書起身往外走去,臨出門前又道:「太太今天一天都待在別墅里,只接過一通電話……音頻我已經發到您郵箱裏了。」

越征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其實關於叢玉的那些小男友,越征是一早就知道的。

可當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他從來都吝於給她一點愛,說來又的的確確是他對不起她,他並無立場指責妻子的所為。

無論是那些小男友,抑或是粵海分公司的招標項目……越征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是期望這樣的退讓能讓她心裏好受些。

越征坐到了書桌前,打開電腦。

他從不過問妻子的私生活,可在昨天將她送去澳洲之時,他也叮囑了秘書,從現在開始,太太見過的每一個人、打過的每一通電話都要逐一向他報備。

越征打開郵箱,將秘書發來的那段音頻點開。

一個他所熟悉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我現在還是願意救他,就像你一直希望的那樣,一個健康的、完全匹配的器官,我願意給他。」

「我沒有媽媽了,如果越嶺也和我一樣,我就救他。」

「越家的家產,我一分錢都不會要,我只要這個。我會救越嶺,他也是我的弟弟……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你心裏很清楚。」

***

因為粵海沒有直達的國際航班,所以越澤和越嶺是在隔壁的深市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到粵海來的。

他們兄弟倆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季融融已經點好了一大桌子菜在等他們倆。

其實昨天她原本也想着要一起跟去接人的,只是越澤說自己有事要單獨和越嶺談,強行將小嬌妻摁在了酒店裏。

確認了越嶺哥哥打不過狗男人,那麼現在季融融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狗男人會不會打越嶺哥哥了。

她警告越澤:「有話好好說,你不可以打他的!」

越澤聽見這話只覺得好笑,他看向小嬌妻,眼神探究,「融融,我真的很好奇……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季融融鼓起臉頰,重重地「哼」了一聲。

別以為她忘記了,她之前想去看越嶺哥哥的時候狗男人還吃人家的醋呢!現在又裝起兄友弟恭了?

不過這會兒看越嶺哥哥的胳膊腿兒都完好無損,臉色甚至還挺紅潤,看起來並不像是生理或精神上遭受過暴力的樣子。

季融融放下心來,又笑眯眯開口道:「越嶺哥哥,你餓了沒有呀?我知道你最喜歡我們家大師傅做的淮揚菜,不過現在在外面,吃不到大師傅那麼好的手藝,我就只能照着點一樣的菜式了,不知道酒店的廚師做得怎麼樣。」

越嶺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神清亮、聲音溫和:「融融長大了。」

從前都是賴在自己身後撒嬌的小姑娘,如今也開始有女主人的樣子,像模像樣的來招待他了。

季融融又想起來他是先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沒休息夠,便又連坐了幾小時的車過來粵海,她懊惱自己太過粗心,又趕緊問:「要不你還是先回去睡一覺,睡好了我們再吃飯吧。」

越嶺搖搖頭,笑道:「我在車上睡得很好,現在胃口大開。」

頓了頓,他又道:「我先回房間換身衣服,馬上下來。」

季融融一早便為他準備好了套房,就連房間里的每一樣東西她都細細檢查過,可能會引起過敏的鮮花都被她一支支挑出來扔掉了。

她跟着站起身來:「那我送你上去。」

她看一眼旁邊的狗男人,又低聲對越嶺道:「我還有好多悄悄話要和你說呢。」

等一回到房間,季融融便趕緊道:「你們待在一起,他……沒和你說什麼吧?」

「他什麼都沒和我說。」越嶺笑容裏帶了幾分無奈,他伸手摸摸小丫頭的頭髮,溫和道,「融融,你別怕,我承受能力可能比你想像中要強一些。」

他這樣一說,季融融才發現自己的擔心的確有些看不起人。

她垂下了頭,又訥訥道:「我就是擔心你。」

這不是承受能力強不強的問題,季融融捫心自問,哪怕是她這樣自私的人,若是有一天突然知道自己身上活命的器官居然是自己最親的家人從別人身上奪來的,那她恐怕也會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如果搶來的東西都能還也就罷了,可偏偏不能還。

這世上誰不想好好活下去呢?可對越嶺哥哥而言,這樣最正當不過的願望似乎都帶上了原罪。

季融融真的很擔心他。

她看向這個無比熟悉的哥哥,認真道:「你、你很好……所以你絕對不可以胡思亂想,更不可以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

季融融害怕越嶺哥哥會覺得,就是因為他的病所以才牽連出這麼多事端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越嶺哥哥,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不管發生過什麼事,都絕不是你的責任,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

長久的沉默過後,越嶺終於開口道:「融融,叢清說我媽媽做的那些事情……應該都是真的吧。」

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越嶺了解自己的母親。

在叢清打來那一通電話時,他並沒有過多地懷疑對方話里的真實性。

直覺已經說明了一切。

越嶺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低聲道:「不只是那個大學生的車禍,還有……越澤媽媽的車禍。」

這些都是叢清告訴他的。

為了證明自己只是受叢玉這個姑媽唆使,叢清將越澤母親那一樁陳年舊案也一併同他說了:

「表哥,那個時候我還在上中學,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是姑媽她早就做過一次,後來才讓我來給她做這種臟活……」

聽見越澤哥哥的話,季融融一時間愣住。

她突然就想起之前去看沈外公的時候,老人家突然就抓住她的手,將她認成了「靈靈」,又像是中邪了一般,不住的叫她快走,別被「他們」害了。

……原來是這樣。

越嶺自顧自的說下去:「回來的路上我問過越澤了,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說不知道。」

季融融也沉默下來:「……」

「不知道」,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已經是越澤能給這個弟弟的全部善意了。

不管叢玉做過多少惡毒的事情,可她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這個兒子。

全世界都可以唾棄她,可她是越嶺哥哥的母親,此時此刻,他的心裏一定是很不好受的。

但偏偏季融融長到這樣大,從來都是身邊的人圍着她轉,她幾乎沒有任何安慰別人的經驗。

想了很久,季融融才開口道——

「越嶺哥哥,你知道嗎?我本來以為全世界所有的壞人都一樣,都長得窮凶極惡,做起事來心狠手辣,被抓起來都是罪有應得的。」

「但是我最近在電視台實習,看了很多的採訪,翻了很多的案件卷宗,我才發現,好像很多『壞人』都不是我想像中那樣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被丈夫家暴幾十年、一輩子忍氣吞聲、最後還是忍受不了毒死丈夫的女殺人犯,也有性侵男學生、法律拿他無可奈何、最後清清白白退休養老的名師……這兩種人,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呢?」

「我也不懂這是為什麼,所以後來我就想,可能這個世界上根本上就沒有好人或者壞人,只有好事或者壞事。你媽媽可能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她也許只是、只是做了一件壞事……」

季融融說到後面都有幾分語無倫次了。

她並不想為叢玉辯護,只是本能的不想讓越嶺哥哥傷心。

原本一直靜靜聽着她說話的越嶺,在看見小姑娘急得語無倫次、一張白凈的臉蛋脹得通紅時,眼眶裏也泛起了幾分濕意。

越嶺將臉龐轉向一邊,過了許久,他才輕聲開口道:「我知道的,她是個好媽媽……融融,謝謝你。」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我會勸她回來自首的。」

***

等越嶺換完了衣服,季融融便陪着他回到了樓下的餐廳。

這家酒店本就是越家的產業,也許是越澤先前就和酒店說了,兩人走進餐廳的時候發現偌大的空間空無一人,顯然是已經清過場了。

季融融猜越澤大概是有些私密話想和越嶺說,但還是忍不住吐槽道:「你看你哥哥,他現在排場好大哦。」

身旁的越嶺笑了笑。

只是等踏進包房時,季融融和越嶺兩人都微微愣住。

坐在包房裏的,除了越澤,還有坐在主位上的越父。

看見這兩人愣住的模樣,越父笑了笑,溫和道:「坐下吧。」

季融融猶猶豫豫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似乎出現錯了場合,明明是三個越家男人的晚餐,她夾在中間實在是如坐針氈。

季融融偷偷去看飯桌上的其他人,發現越澤和越嶺兩人同她一樣,臉色緊繃,顯然也是對越父的出現有些意外、無所適從。

只有越父,他看起來心情是真的不錯,找服務生要了菜單,又親自多點了幾個菜。

餐桌上氣氛實在沉悶,於是季融融只能捨身取義,強扯著嘴角開始活躍氣氛:「越叔叔是不是嫌我點的菜不好呀?」

越父聞言,看了她一眼,然後笑道:「融融,你又忘記了。」

季融融反應過來,趕緊改口:「爸。」

就算是和越澤結婚了,她也老是忘記改稱呼。

越父看着她,笑起來:「融融,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就喜歡到處招狗逗貓,你爸媽還和我開玩笑,說是將來你要是嫁不出去,就把你嫁給我們家越嶺。那個時候我就想,將來我們家可有的熱鬧了……你看,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落在我們家了。」

季融融臉上的乾笑都快維持不住了。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菜還沒上呢越澤他爸怎麼就喝醉了?

好好的當着哥哥的面說要讓她嫁給弟弟的話……這是怕她回去不被家暴嗎?!

越父又看向坐在自己左右手兩邊的兩個兒子,突然道:「這是我們父子三個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吧?」

這話倒是沒錯,當年就算知道了越澤的存在,可那時越澤還是沈越澤,他是不認越家的。

等到後來越澤回到越家認祖歸宗,越嶺馬上便出國養病了。

這兄弟倆,一直都保持着王不見王的狀態,今天竟真是這父子三人第一次坐下來一起吃飯。

越父想了想,然後道:「我們父子三人喝點酒吧。」

說着,他又看向越嶺:「阿嶺,你喝紅酒,我和阿澤喝白的,可以嗎?」

越澤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一旁的季融融,道:「這裏有一個酒窖,你讓經理帶你去,你最懂紅酒,去挑一瓶好的來。」

笑話!季融融怎麼可能懂紅酒,她除了吃其他一概不懂。

但顯而易見,越澤這話是有意給她機會逃離這樣的場合,於是季融融忙不迭的站起來,「好,我這就去。」

只要我跑路了,尷尬的就不是我。

季融融是真的不懂紅酒,因此跟着酒店經理去酒窖之後,她直接挑了一瓶最貴的,讓經理送去包房,然後讓經理順便說一聲,她突然不舒服,先回房間休息了。

回想起剛才的修羅場,季融融仍有幾分心有餘悸。

反正她死也不會再回去那間包廂吃飯了,是以她一回到房間,便立刻打開手機點了兩份外賣壓壓驚。

結果沒想到越家父子的這一頓飯吃得格外的久,等季融融吃完了外賣,看完了兩集電視劇,又躺在床上睡了個午覺,越澤才被人扶回房間來。

聞到他身上的濃重酒氣,季融融被嚇了一跳。

越澤很少應酬,更是從來不喝酒——至少季融融從沒見過,沒想到頭一回見他喝醉還是被他爸給灌的。

季融融趕緊跑去給他倒了一杯白水,滿臉擔心的遞給他。

一看小嬌妻這副模樣,越澤忍不住笑了。

他接過那杯水喝了一口,然後又湊過來在她的唇上親一口,「我沒事,你去玩吧。」

「唔……」季融融嗅了嗅充盈在鼻息間的酒氣,看來狗男人的酒量還不錯嘛。

越澤進了洗手間,季融融也跟過去,靠在門邊問:「他們兩個也喝醉了嗎?你爸爸好好的幹嘛灌你酒呀?」

越澤洗過了一把臉,眼神看起來清亮了不少。

聽見季融融的問話,他笑了笑,然後道:「可能是有話想說吧。」

今天席間越父數次欲言又止,看起來像是有無數的話想要對他或是越嶺說,只是最終都沒有說出來。

越澤能猜到他要說些什麼,不外乎就是希望他能和叢玉和平共處之類的話。

只是這對越澤而言永遠不可能,所以他自然也當作什麼都沒有察覺。

季融融想到自己先前在越嶺哥哥房間里時,他和自己說的那番話,心情便再次沉重起來。

沒想到……連越澤媽媽當年的車禍都和叢玉有關。

其實她對早逝的沈阿姨沒有半點印象,每次宋教授提起這個好友的離世時,季融融頂多就是覺得有些惋惜。

如今知道她車禍的真相,季融融心裏突然就覺得難受極了,為越澤。

原來他媽媽的死並不是意外,這一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可惜他媽媽的生命還是斷送在他十八歲的那一年。

看見小傻蛋望着自己的眼神,越澤不由得失笑,眼神卻溫柔起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問:「怎麼了?」

季融融晃了晃腦袋,然後重新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如果……你媽媽能看見的話,她會滿意我這個兒媳婦嗎?」

越澤一聽便笑了出來。

小錦鯉這句話看似是疑問句,實則是反問句,還是那種稍不留神就要送命的送命題。

他湊過來,親了小嬌妻好幾口,然後道:「她肯定會覺得我中了頭彩。」

被狗男人的彩虹屁美到了,季融融極力壓住忍不住要翹起來的嘴角,「哼,你就是逗我開心!」

其實剛才那句問話一出,越澤便猜到先前越嶺對她說了什麼。

季融融大概是也知道了他母親車禍背後的真相。

念及此,越澤又看向她,低聲問:「我這樣抓住不放、不依不撓……你會覺得我太冷血嗎?」

「怎麼會?」季融融趕緊搖頭,恨不得指天發誓表明自己的立場,「無論你想要她怎麼樣,都是她應得的!我一定一定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

見小嬌妻這副模樣,越澤忍不住笑了。

戀愛中的人似乎都是這樣,哪怕冷淡如越澤,也時常看着小妻子微笑。

他摸摸她的腦袋,然後道:「這邊的事已經差不多結束了,你不是還要實習嗎?別耽誤電視台的工作了,你今晚就回去吧。」

這幾天季融融雖然人在粵海,但都是24小時standby狀態等電視台那邊派活。

「啊?」季融融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結束了?」

按照商戰電視劇里演的,最後不是應該正反兩派主角來個大決鬥,這才能完結嗎?

越澤給她解釋道:「這邊的違規招投標和之前的車禍都已經開始立案偵查了,我們等結果就行了。」

無論如何,叢玉是跑不脫了。

他唯一需要等待的,只不過是她會選擇何種方式罷了。

季融融眼巴巴的看着他,「我回去了,那你呢?」

越澤安慰她:「晚上我先送你去機場,這邊的事情有幾天時間也夠收尾了,到時候我再回去。」

季融融哀哀戚戚的嘆了口氣,然後便跑回了房間去收拾行李。

她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本以為自己能幫上越澤什麼忙,沒想到卻是幫了個寂寞。

不過季融融很快就重新高興起來。

來粵海一趟,除了見到狗男人,她還見到了越嶺哥哥,這樣想來就一點都不虧了!

其實季融融來的時候就是兩手空空來的,根本沒什麼東西可收拾。

所謂的收拾行李,也不過就是她搶了越澤的行李箱,然後把自己這幾天在粵海臨時買的衣服和日用品都收拾進去。

越澤將她落在浴室里的新睡衣拿出來,隨手疊好然後幫她放進行李箱裏,「丟三落四。」

季融融吐吐舌頭,又環顧了一圈,「好像都收進去了……你再幫我檢查一下吧。」

「好。」越澤的語氣里又是寵溺又是無奈,「想睡就再睡一會兒,到時候我叫你。」

「不睡啦。」季融融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我去找越嶺哥哥聊天。」

越澤有些無奈,但也只能由著小妻子,「去吧。」

季融融敲開越嶺哥哥房門的時候,他正在吃藥。

一看他這樣,季融融立刻不敢造次了,她狗腿地摸了摸旁邊的玻璃杯,問:「我讓客房送點熱水過來吧?」

越嶺吞下藥片,又將半杯水一飲而盡,這才笑着道:「融融,我沒那麼嬌氣。」

季融融輕輕「哼」了一聲,他的身體明明就很讓人擔心嘛。

不過男人都是這樣的心理,絕不肯承認自己虛弱,所以季融融也不和他計較了。

等看着他吃完了兩把葯,季融融才跑到一旁的沙發上盤腿坐下。

在越嶺面前,她並不設防,十分輕易地就將心裏所想說了出來:「你這次回來就別再出去了吧?」

越嶺愣了愣,並沒有說話。

其實是季融融自己於心有愧。

雖然越嶺哥哥答應了會勸他媽媽回來自首,雖然她也清楚越嶺哥哥對她不過就是兄長的關愛,可自己那樣堅定地站在了越澤那邊,幾乎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對此季融融還是有些心虛的。

她繼續補充道:「國內也有很多地方可以養病呀,這樣的話我每個月都可以去看你好幾次,也免得你一個人在國外那麼悶了。」

看着小錦鯉,越嶺微笑道:「嗯,這倒的確是最能吸引我留下來的理由。」

知道他是在說好聽話敷衍自己,季融融哀哀戚戚的望向他。

越嶺笑起來,同她說自己的安排:「我本來打算先回北京看爺爺,但爺爺他說他過來粵海看我……所以我會先在這邊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做打算。」

季融融明白了,他說的一段時間……大概就是等到叢玉回過來自首吧。

是啊,等到他媽媽自首了,越嶺哥哥自然還是要回瑞士去養病的。

畢竟這個地方再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留戀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大義滅親的。

越嶺哥哥勸他媽媽回來自首,不是因為他應該這樣做,而是因為他善良。

僅此而已。

季融融的眼睛裏泛起一點濕意,她趕緊忍住,緩了好半天,才抬頭看他:「……是我們讓你傷心了。」

越嶺笑笑,眼神里儘是無奈和苦澀,「我才是所有事情的起因。」

像是怕她擔心,越嶺又立即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那樣才是辜負了所有人,對嗎?」

季融融含着淚拚命點頭,「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萬一越澤欺負我,就沒有人給我撐腰了!」

***

越澤讓凌助理給季融融訂了晚上八點的航班,後者苦着臉告訴他:「越老先生到粵海了。」

原本大孫子和兒媳之間鬥法,只要不太出格,越老爺子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只是這回鬧得太出格,不但驚動了警察,連越嶺都從外面回來了,越老爺子再三權衡之下,還是飛來了粵海。

越澤知道他肯定是要來的,當下也沒太大反應,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凌助理不得不補充完後面的話:「……老先生還帶了家法來。」

這當然也在越澤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那我就領一頓家法好了。」

畢竟在越老先生看來,原本大家的日子風平浪靜的,就是這個大孫子非要搞事情,所以才搞得全家上下雞犬不寧。

哪怕他知道了當初沈靈的死是叢玉所為,恐怕也依舊不會贊同越澤的做法,至多不痛不癢的斥責叢玉幾句,說不定還要怪沈靈命薄無福祿。

越澤知道辯解無用,更知道自己對於母親的那些情緒於老爺子而言是廉價的,所以也沒做過要辯解的打算。

他穿上了外套,往房間外走去,「去領罰吧。」

越老爺子在粵海是有度假別墅的,越澤到的時候,他正氣咻咻地坐在客廳里喝茶。

一見越澤,他氣得差點將手中的杯子砸了,暴跳如雷道:「你還敢來?!」

越澤知道這頓家法是逃不過的,倒也不躲不避,只等著老爺子動手。

見他一副悶不吭聲的鋸嘴葫蘆樣,越老爺子就更是生氣,當即便叫人去取家法。

只是沒等家法取來,原本待在外面的秘書突然急忙跑進來,手中拿着的手機還在通話中。

越老爺子接過手機放在耳邊,短短几秒,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

別墅里空曠安靜,越澤的耳力好,能依稀分辨出手機里傳來的嘈雜人聲——

「……傍晚發生車禍……原因還在調查……死者簽了遺體捐贈協議……」

零散的隻言片語,卻也讓越澤如墜冰窟。

他的心底浮起了一個可怕的猜想,而越老爺子慘白灰白的臉色似是驗證了他的猜測。

下一秒,越澤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起。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地將電話接起來。

季融融清亮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剛才越嶺哥哥的醫生打電話來說找到匹配的器官了,就剛剛!他現在要馬上準備手術,我不回北京啦,就在這裏陪他!我把醫院的地址發給你,你也快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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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季候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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