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
到了頂上,她們邁出石梯,麥格教授在一扇門上敲了敲。
門悄悄地開了,她們走了進去,麥格教授叫阿亞等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阿亞嘴角一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實講,她其實並不太待見這位霍格沃茨的校長。
有一說一,鄧布利多的確可以稱得上是魔法界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幾位巫師之一,他的魔力水平之高,幾乎很難有人能夠超越,對魔法界的貢獻也幾乎無人可比。
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校長。
在這方面,阿亞也的確很佩服。
同時,鄧布利多很睿智,聰明的像是只老狐狸,也聰明的叫阿亞心生厭煩。
他太聰明了,以至於運籌帷幄,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都成為了他的棋子。
但鄧布利多並沒有保護好那些被他利用為他赴湯蹈火的棋子們。
他幾乎預料到了以後發生的每一個可能,為霍格沃茨和哈利波特留了無數條可能的後路,卻唯獨沒有為那些被他所用的棋子們安排一條生路。
阿亞有時候就偏執的覺得,很多人悲劇的一生,可能是早就被鄧布利多安排好了的。
比如斯內普教授。
從他答應為鄧布利多做卧底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經不再由他自己掌握。他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是來自於鄧布利多的示意。
一直在黑暗中前行,與死亡共舞,直至最後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去。
哪怕從大格局講,那些沉重的犧牲對於最終的勝利,大抵是必須而無可避免,甚至是值得的,阿亞也依舊那麼覺得。
她明白鄧布利多那麼多的理由與無奈,但明白不代表可以接受和理解。
可能是所處位置與所負擔的責任不同,阿亞知道自己心胸遠不如鄧布利多寬闊,心眼也小,更不能那麼善良的為所有人都考慮。
但她覺得自己這樣自私就很好,能夠在混亂中保護好自己在乎的人就夠了,其他人她沒有能力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兼顧。
阿亞打量了眼這個寬敞而美麗的圓形房間,充滿了各種滑稽的小聲音,細長腿的桌子上,還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銀器,旋轉著,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牆上掛滿了昔日老校長們的肖像,有男有女,他們都在各自的相框里輕輕地打著呼嚕。
房間里還有一張巨大的桌子,桌腳是爪子形的。在桌子後面的一塊擱板上,放著一頂破破爛爛的、皺皺巴巴的巫師帽——那是分院帽。
阿亞遲疑了下,走向那頂分院帽。
她悄悄繞過桌子,拿起擱板上的帽子,慢慢把它扣在頭上。
帽子對阿亞來說實在太大了,滑下來蓋住了她的眼睛。
她盯著帽子黑色的襯裡,等了會兒,一個小聲音就出現在了她耳邊:「你有問題,格林格拉斯。」
「哦,是的。」阿亞緊張了下,「對不起,打擾你了。我想問一下,就是……當初斯內普教授入讀霍格沃茨時,他是自己選擇的斯萊特林嗎?」
分院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
阿亞想它是不是又睡著了。
又過了一會兒,阿亞才聽到分院帽有些溫和的聲音。
「西弗勒斯啊……我記得。他很堅定的選擇了斯萊特林。」
「畢竟……普林斯世代都是斯萊特林……他也是一位優秀的普林斯,雖然他沒有承認……」
阿亞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斯內普教授也是混血,他的母親是普林斯家族最後一位後人。
哦,也不對,普林斯現存於世的最後一位後人變成斯內普教授了。
阿亞又突然聽分院帽問她,「你現在是後悔進拉文克勞了嗎?」
阿亞想也不想道:「沒有,我很堅定。」
說完,她拿下分院帽,禮貌的放回到原來的擱板上。
分院帽不放棄的說:「我能感受的到,你現在似乎更適合斯萊特林……」
「當然,拉文克勞也不錯……」
阿亞笑了笑,沒說話。
這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一個奇怪的窒息般的聲音,她猛地轉過身去。
房間里根本不止她一個人,在門后一根高高的鍍金棲枝上,站著一隻老態龍鐘的鳥,活像是一隻被拔光了一□□毛的火雞。
阿亞盯著它,那鳥也用愁苦的目光望著她,同時又發出那種窒息般的聲音。
就在阿亞望著它的這會兒工夫,又有幾片羽毛從它尾巴上掉了下來。
看了它一會兒,阿亞猛然意識到,這應該就是鄧布利多的那隻鳳凰寵物,福克斯。
但是……它看起來似乎還沒有涅槃。
阿亞就奇怪的看著它,心底突然升騰起一股無法控制的悲憫與憐惜,迫使著她有種想出手幫它完成涅槃的衝動。
這衝動嚇了阿亞一跳。
木系異能者同時具備攻擊與療愈兩種能力,在末世,木系異能者就是最優秀的醫生,頂級木系異能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天生有著悲天憫人的慈悲心懷。
而且,木系異能者也生來親近萬物。
尤其是鳳凰這種最具靈性之物,阿亞也不出意外的很有好感。
但這是鄧布利多的……
阿亞強迫自己後退,遠離福克斯。
福克斯盯著阿亞,有氣無力的看她,那眼神似乎也很和善。
就在阿亞與它大眼瞪小眼時,辦公室的門開了,鄧布利多走了進來,神情十分凝重。
阿亞立即收拾好心情,平靜的看過去,叫了一聲。
「鄧布利多教授。」
鄧布利多進來后,腳步微頓,看了阿亞一眼。
「哦,你已經來了,格林格拉斯小姐。」
阿亞客氣的點點頭。
鄧布利多隨即注意到了一直盯著阿亞看的福克斯,他怔了下,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個慈善的笑容來。
「看來你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說,「這是福克斯,它保持這個模樣已經有好多天了,我一直叫它快點行動。」
阿亞看他。
鄧布利多走到辦公桌后,在高背椅上坐下。
他抬頭看著阿亞,像是閑聊似的,「福克斯是一隻鳳凰,鳳凰到了將死的時候,就會自焚,然後從灰燼里再生。不過真遺憾,你見到的是它涅槃前的模樣。我保證,它大部分時間是非常漂亮的,全身都是令人稱奇的紅色和金色羽毛。而且,鳳凰是十分奇特迷人的生命。它們能攜帶極為沉重的東西,它們的眼淚也具有療傷的作用,而且它們還是特別忠誠的寵物。」
鄧布利多一邊說,一邊溫和的看著阿亞。
他那雙十分具有穿透力的淺藍眼睛看著阿亞時,阿亞的心沒來由的顫了下,有種被看透的危險感。
阿亞在鄧布利多的眼睛里看到了大海般的遼闊與祥和。
魔法界沒有危險時,鄧布利多還是位非常慈祥的老人。
鄧布利多禮貌的請阿亞在辦公桌前坐下。
阿亞有些拘謹的問:「鄧布利多教授,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鄧布利多笑了下,「別緊張,我找你來,是受人所託。」
阿亞疑惑的看著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低頭翻了下抽屜,找出來一瓶淺綠色的,格外精緻的一個小瓶子,放到阿亞面前。
他和藹的說:「是這樣的,你知道,西弗勒斯算是我的同事,同時,我們也是關係十分不錯的朋友。他現在還在魔葯協會回不來,讓貓頭鷹寄來了這瓶解毒劑,拜託我轉交給你。」
「我聽說了你受傷的事情。格林格拉斯小姐,我個人表示十分遺憾,竟然會使我的學生在霍格沃茨內受到如此嚴重的傷。不知你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難怪麥格教授說,也是和斯內普教授有關。
阿亞頓時瞭然。
她回道:「已經好很多了。」
斯內普教授不在霍格沃茨內,自然不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
不過這瓶魔葯……
阿亞沉默了下,抬頭乖巧的望著鄧布利多,說:「鄧布利多教授,這太麻煩您了。我很感謝您和斯內普教授的關心,只是……我沒想到,斯內普教授竟然會直接把這個魔葯寄給您,給您添麻煩了。」
她的目光充滿愧疚。
內心卻毫無波瀾。
若只是一瓶魔葯,就讓鄧布利多來轉交,未免也有些太大題小用了。
果然,鄧布利多擺擺手,面上露出好奇的神情。
「我聽說,西弗勒斯送過你一條銀鏈?」
阿亞的表情頓時就有些裂。
鄧布利多也八卦嗎?
她木著臉點頭,「是。」
鄧布利多就十分新奇的看著阿亞,「格林格拉斯小姐,能給我看看嗎?」
阿亞錯愕的看他,有些遲疑。
鄧布利多笑了笑,和藹的解釋道:「這次格林格拉斯小姐受傷,西弗勒斯倒是很生氣。他請我幫個小忙。他告訴我,他送你的銀鏈上,應該是刻了幾個比較有用的魔法陣,能夠保護你。不過,那幾個魔法陣只對魔法有用,顯然對於防範物理攻擊不是很起作用。」
「所以……」阿亞心裡微動。
這次,她是真的意外起來。
鄧布利多說:「他希望我能夠幫他刻幾個新的魔法陣,以防這次的情況再發生。」
聞言,阿亞徹底愣住了。
她沒想到……斯內普教授竟然會記得這個。
而且,他還請了鄧布利多來幫忙。
可是……
阿亞眨眨眼睛,「鄧布利多教授,這不是斯內普教授的風格。」
鄧布利多很坦然的看她,和藹的笑著。
「西弗勒斯讓我瞞著格林格拉斯小姐,隨便找個什麼由頭把鏈子拿過來。」
「那您……」
鄧布利多眼底流露出一絲悵然,感慨的說:「我很少見到有對西弗勒斯這麼上心的學生。其實西弗勒斯人還不錯,但總是有很多人誤解他。作為朋友,我覺得很遺憾。所以,我想,你可以知道。」
「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我們可以不告訴西弗勒斯,你覺得呢,格林格拉斯小姐?」
鄧布利多笑呵呵的看著阿亞。
阿亞心中一顫。
後面的話,才是斯內普教授能夠說出來的話。
斯內普教授雖然刻薄毒舌,但那也只是他的表面。
事實上,她的斯內普教授有一顆很柔軟的心,一直在用他的方式,關心著他留意的人。
阿□□不自禁的笑了下,「當然,教授。」
她直接抬起手來,捲起衣袖,露出那條被她一直佩戴著的銀鏈,上面的月長石光澤明亮如初。
阿亞溫柔的看著它,小心翼翼的摘下來,放到桌面上。
謹慎的問:「那麼,鄧布利多教授,刻魔法陣需要的時間長嗎?」
鄧布利多微笑道:「對我,小半個小時。如果格林格拉斯小姐願意,可以在這裡等一會兒。」
阿亞當然想自己等著。
交給別人,她總覺得不放心。
於是她點頭道:「麻煩您了。」
鄧布利多笑了下,伸手取過銀鏈。
當他看到上面的月長石時,整個人都有些難以掩飾的驚訝。
「這是……」
阿亞道「月長石。上面是月長石,教授,怎麼了嗎?」
鄧布利多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阿亞,緩緩搖了下頭。
阿亞有些奇怪。
不過鄧布利多不說話,她也不好多問。
要知道,在鄧布利多面前,可能一不小心就會露出什麼痕迹。
還是少說多看來的安全。
鄧布利多沒有避諱阿亞,他又翻了下抽屜,找出一套操作工具來。
阿亞對魔法陣一竅不通,也看不懂鄧布利多的舉動。
在鄧布利多準備刻魔法陣時,她拿過那瓶魔葯,打開來,小心的聞了下。
阿亞當即就很吃驚。
對魔法陣,她不熟悉,可對於魔葯,這是她的強項。
她手中的這瓶魔葯,品質已經不能用完美來形容了。
說是完美,用極品來形容更絕。
她敢打賭,至少在她所知道的人里,沒有人能比斯內普教授的魔藥水平還要高,也不可能有人能製作出比她手中這一瓶還要出色的頂級解毒劑。
斯內普教授真不愧是歐洲魔法界最年輕的魔葯大師。
阿亞感慨的想。
她又突然想到,對著斯內普教授這樣才華橫溢的高嶺之花,她卻只惦記著他的容色與身體,忽視他的才華,實在膚淺的很。
也難怪斯內普教授會生氣。
這樣想著,阿亞十分慚愧。
可想著想著,阿亞的心裡突然很難受,她盯著手裡的那瓶魔葯,眼前幾乎模糊。
怎麼辦啊?
她真的好想好想斯內普教授啊……
她也真的好想現在就見到他,然後不管他會不會生氣,撲倒他懷裡抱他……
可是她見不到……
阿亞沒注意到,在她走神時,對面的鄧布利多在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