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三個
次日，御花園，比武繼續。
剩下的兩個候選人分別是國子監祭酒李守正和工部員外郎尉遲佳。
打擂過程中，我刻意放水，兩場都毫無意外的輸了。
眾人只當我昨日受傷太重以至影響發揮，並沒起疑心。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流程與我無關。
進入第二輪比拼的凌北霄、李守正和尉遲佳仍不用親自出馬，一切皆由替身完成。
千羽率先被淘汰，擂台上終於迎來了最後一戰。
李守正和尉遲佳的決勝之局談不上精彩，我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兩個身手平平的替身在台上賣力氣，心裡想的卻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凌北霄心儀的女子。
正所謂先謀而後動，凌北霄不是好擺弄的傢伙，柔嘉就是個教訓，想替他牽線，還要先搞清楚他的喜好。
恰好凌北霄就坐我旁邊，本上仙抱著不恥下問的心態虛心求教，「凌北霄，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凌北霄不假思索的給出答案，「我喜歡長得美、聲音甜、放得開、功夫好的。」
我都聽了些什麼啊，「呸，我是認真的。」
凌北霄一本正經的說：「我也是認真的啊。」
我無奈了，「你總不會給你的皇后姐姐娶一個窯姐做弟媳吧！」
凌北霄總算領會了，「你的意思是正規的那種。」
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這半天說啥呢！
凌北霄意味不明的笑了，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說：「我喜歡那種膽子小、腦子不怎麼好使，辦事缺心眼的。」
我認真記錄下來，接下來需重點留意的目標人群：萌蠢少女。
伴隨眾人的齊聲喝彩，李守正的替身滾落台下，尉遲佳成了最終的贏家。
尉遲佳笑的合不攏嘴，就等著夜長澤下旨指婚了。
與之相反，觀望台上的柔嘉興緻缺缺，百無聊賴的擺弄著自己的手，看都懶得看未來夫君一眼。
以我對柔嘉的了解，她此刻的平靜很反常。
褚老夫人顫巍巍的站起身，求皇上下旨做主。
夜長澤笑而不語，搭在桌案上的手指有節奏的一下一下敲打著杯盞。
聖意難測，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催促。
就在這時，人群外突然有人發聲，「對不住，在下來遲了。」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英武男子大步走來，此人五官輪廓分明，生的一副好相貌，周身卻散發著懾人的煞氣，看起來很不好惹。
他的腰間，竟赫然掛著一個腰牌。
那腰牌我太熟悉了，因為同樣的腰牌，經我之手送出十二個，沒想到居然還有第十三個。
夜長澤似是認識黑衣男子，當即笑道：「不遲，范國師來的剛好。」
黑衣男子轉身向大家自我介紹，「我是南楚國的使者范無咎，此番是奉國王之命，前來求娶柔嘉郡主的。」
儘管他說話時面對著大家，可我看的清楚，范無咎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凌北霄身上。
他倆之前認識嗎？
餘光感覺高台上有人影閃動，我舉目望去，發現一直端坐其上的柔嘉居然站起來了，正愁眉緊鎖的望向這邊。
電光石火間，我明白了。
柔嘉看似胡鬧的比武招親並不是為了跟凌北霄置氣，她是為了避范無咎這個瘟神！
夜長澤又在其中發揮怎樣的作用呢？
我來不及細想，范無咎已經上了擂台。
尉遲佳的替身雖贏到最後，卻是矬子裡面拔大個，跟范無咎一比就不夠瞧了。
范無咎含笑朝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
尉遲佳的替身顯然被對方的氣勢懾到，鬼使神差的也朝對方回了相同的手勢。
緊接著我眼前一花，感覺范無咎化作一道殘影在擂台上轉了一圈。
他動作太快，我甚至懷疑剛剛看到的只是幻覺。
因為范無咎又回到最先的位置，仍維持之前的姿勢，好像從沒動過。
有同感的人並不止我一個，因為尉遲佳開始在台下催促了，「快動手啊。」
范無咎面無表情的跳下擂台，走到尉遲佳跟前陰森一笑，「我已經動過手了。」
說完他霍然轉身，望向擂台。
范無咎的目光如有實質，被他一瞧，台上突然濺起一團血霧。
我的視線被血霧所擋，正要站起身看清楚，一旁的凌北霄猛地把我扯回座位上，伸手擋住我的眼睛。
「殿下膽子小，還是別看了。」凌北霄語帶諷刺。
我很不服氣，但聽到周圍驚叫聲此起彼伏，料想擂台之上的情景肯定慘烈異常，還是決定認慫一次。
「我不看，你鬆手吧。」我把臉扭到一旁。
距離范無咎最近的尉遲佳恍若見到厲鬼一般，尖叫著往後撤，驚嚇當中卻被自己絆倒，一時間狼狽至極。
褚老夫人當即暈了過去，另有不少女眷受到驚嚇，小太監忙著去喊太醫，場面亂作一團。
看著自己製造出的混亂場面，范無咎眼神中透著輕蔑，那是一種居高臨下、俯瞰眾生的輕蔑。
他的神情讓我有種錯覺，好似天下都是他的囊中物。
在場沒被范無咎狠辣手段震懾住的，據我觀察，除了凌北霄，就只剩下夜長澤了。
凌北霄膽大我可以理解，他畢竟是白無常轉世，前身整日泡在地府，見慣了十八層地獄的種種酷刑，神經早就練得粗大如荊條。
夜長澤常年身居高位、養尊處優，仍能保持這樣的膽識，不簡單啊。
「皇上，勝負已分。」范無咎道。
夜長澤面無表情，「的確勝負已分。」
柔嘉跑到夜長澤跟前，跪下哭訴，「皇上，求您不要把我嫁到那麼遠的地方……伯父……」
平日再胡鬧，柔嘉還是恪守規矩的，這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喊夜長澤「伯父」，無非是想讓夜長澤顧念親情。
夜長澤慈愛的替柔嘉擦乾眼淚，語重心長的說：「柔嘉，打擂是你提出的，規矩你也沒有異議，君無戲言，你是要逼朕出爾反爾嗎？」
柔嘉驚愕的看著夜長澤，她知道繼續求對方已經毫無意義。
夜長澤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我後悔了，如果不是我執意找些書獃子來打擂……結果會有所不同嗎？
范無咎出手如同鬼魅，就算剛剛跟他對敵的不是那個倒霉替身，而是絕頂高手宋鍾，結果會有所不同嗎？
我心中一寒，立刻回頭去找千羽。
幸好沒有堅持撮合凌北霄和柔嘉，否則此刻千羽已經是個死人。
冷汗涔涔流下，做了幾千年神仙，如此血淋淋的場面，我還是頭一遭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