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死而復生

第二回 死而復生

犟驢子突然對着魏東亭的屍體說了起來,眾人都是一驚,忙轉過身來看床上的魏東亭,只聽又是一聲,「我這是在哪?」這一聲比剛才稍有些力氣。

老王頭「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老爺,萬歲爺和老夫人都在這裏,您別嚇着他們,您要是有割捨不下的,去老奴屋裏,跟老奴說,可千萬別驚了聖駕啊。」說完不停地叩頭。

犟驢子像護雛的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把康熙等人護在身後,眼睛緊盯着魏東亭,生怕其像殭屍似的躍過來,儘管額上汗水橫流,也顧不得去擦。

康熙雖也緊張,但仍是用手扶著孫阿姆,道:「阿姆,這是怎麼回事?」

孫阿姆此時是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兒子可能沒死,剛才只是假死;害怕的是兒子要真沒死,自己豈不是有了欺君之罪。心裏雖然矛盾,但康熙問話又不能不答,只好戰戰兢兢地道:「可······可能是······是詐屍。」

康熙雖不知詐屍是怎麼回事,但此時也不好細問,他用手擦了下額上的汗水,轉過頭來盯着魏東亭,只覺涼風習習,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扶著孫阿姆的手已開始顫抖。

燭淚滴落,燈影搖曳,將幾人的身影投在牆壁之上,或靜止不動,或微微打晃,或不斷磕頭,活像演皮影戲一般。

「我是在做夢么,怎麼來到這裏了?」

「東亭哥哥,請您安息。」看來犟驢子也是頭一次經歷此事,話音中已有了幾絲顫音。

「我不是魏東亭,我是楊清。」說着,「魏東亭」坐了起來。一坐起,他便「哦」的一聲捂了胸口,把一張蒼白的臉轉向眾人,因為疼痛面目有些扭曲,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甚是可怖。

犟驢子大駭,叫了聲「東亭哥哥莫怪」,抽拳就打將過去。拳到人倒,「魏東亭」捂了臉頰問:「你是誰?為什麼打我?」

離得近了,犟驢子看到魏東亭目光灼灼、滿是疑惑,忙伸手試他鼻息。這一試猶如觸電一般,犟驢子一個激靈抽回手,猶疑了片刻,他壯著膽子再試。有氣流的感覺,這分明是活人嘛!高興得他原地一跳,轉回身道:「東亭哥哥活過來了!」

康熙聞言,立刻奔了過來。孫阿姆雖說有些害怕,但畢竟「兒是娘的心頭肉」,猶豫了下,也跑了過去。正在磕頭的老管家略一遲疑,就地轉彎,向西叩起頭來,口中念念有詞:「觀音菩薩保佑!如來佛祖保佑!」

康熙攥著「魏東亭」的手,半開玩笑似的說:「虎臣,你可把朕給嚇壞了。」

楊清睜著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睛盯着康熙,心道:「『虎臣』,這不是二月河《康熙大帝》裏魏東亭的稱呼嗎?他為什麼沖我喊呢?那這個自稱『朕』的少年應該就是小皇帝康熙了,可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呢?如果是做夢,剛才那一拳打得我好痛,也該醒了,為什麼還在這裏呢?所見所聞就如真的一般?對了,既然皇帝在面前,就該大禮參拜啊,管他是夢不是夢,先拜了皇帝再說,搞不好他還能賞我黃馬褂呢。嘿嘿,能穿上黃馬褂過過癮也行啊。」

楊清打定主意,掙扎著就欲起身,可他身子剛一動就牽動了傷,胸口痛得似火燒一般,疼得他直咧嘴。

康熙見狀連忙摁住他肩頭,軟語道:「別動,你身上有傷,好好躺着養傷。」

「傷?哦對,我在三樓和同學打鬧時不慎掉了下去。不對,我記得我是後頸先著的地啊,這會怎麼傷跑前面了,胸口疼起來了?」楊清聽了康熙的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了眼面前的幾個人,繼續聯想自己的處境,「難道我此時在陰司,恰好趕上閻王導演《康熙大帝》,一時演員不湊數,就把我給拉來跑回龍套?有可能,救場如救火嘛。不對,不對,皇上的手熱乎乎的,哪裏會是鬼嘛!再說,我如果下了地府,怎麼還留有前世的記憶?」楊清越想越不明白,遂咳了聲問:「我這是在哪?」

「我的兒,你這是在你家裏啊。」孫阿姆說着「嗚嗚」哭泣起來。

楊清循聲望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正用帕子掩住口鼻哭得梨花帶雨,雖說體態有些臃腫,但仍風韻猶存。

「『我的兒』,」楊清在心裏重複一遍,「那她豈不就是我的娘?不是,我到底在哪啊?怎麼又多出一個娘?」

楊清無奈地咽了口唾沫,問道:「我到底是在哪裏?地點,時間都說清楚些,我腦子現在有些亂。」

「大清康熙七年(公元1668年)三月,虎坊橋橋東第三家魏府。」犟驢子一字一句地說了一遍。

「我還活着?」

犟驢子聽了差點沒吐出血來,略帶責怪地道:「東亭哥哥,你當然活着。剛才你假死了過去,可把我們給嚇壞了。」說完他意識到康熙還在身邊,不由心裏一緊,朝魏東亭吐了吐舌頭。

康熙顯然正沉浸在「魏東亭」死而復生的喜悅中,完全沒有介意犟驢子的失言。是啊,「魏東亭」活過來,自己不僅失而復得一個有力的佐臣,心中那份愧疚也可以放下了。

楊清見犟驢子朝自己吐舌頭,開始還有些奇怪,但旋即他就明白過來了:臣子哪能和皇上並稱「我們」,除非你想造反。

他不禁擔心的看了眼康熙,見其面色平靜,並無怒氣,這才放下心來。心道:「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從三層樓上跌落,怎麼到了這裏呢?居然還活着?」他的眼珠一動,又瞅見了犟驢子,見其面龐發黑,一副不善的模樣,便問:「你是哪個?」

「我?」犟驢子用食指指著自己鼻子,眼睛瞪得如鈴鐺一般說,「我是犟驢子!東亭哥哥,你不認得我了么?」

「犟驢子,這個名字倒是熟悉。」楊清正在心裏思忖,突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莫非我在觸地的一剎那打開了時空之門,來到了幾百年前的清朝,附在了剛死的魏東亭的身上,我也穿越了?」

他越想越興奮,兩眼放出光來:「這要是真的話,我也算是天子近臣了,那我豈不是不用再寒窗苦讀、去擠獨木橋參加高考,而榮華富貴卻是唾手可得了?嘿嘿,這就叫『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吧?那,我就認了唄。」想到這,他興奮得渾身發抖,發抖之餘,還不忘了掐自己一把。

他這一抖可把旁人嚇壞了,康熙連忙握住他的手問:「虎臣,你怎麼了?」

掐的這一把,他明顯感到了疼,這下他更興奮了,見康熙問話,忙學着電視劇里的君臣對答顫著音兒答道:「皇上,臣是高興啊!臣本以為再也不能伺候皇上了,沒想到皇上駕臨,把臣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臣得以續命接着為皇上效力。皇上,臣高興啊!」

康熙被他說得動情,不無感傷地道:「虎臣且寬心養傷,等傷好了,與朕一道誅除鰲拜,解救天下百姓。」

楊清,哦不,魏東亭,嘿嘿。魏東亭一聽頓時打哏:「怎麼,鰲拜還沒除掉?我這榮華富貴之前,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乖乖,鰲拜可是一個武功極高的傢伙啊!希望和鰲拜打架時我千萬別死,要是死嘍,我可是背到家了,桑榆丟了,東隅也失了。」

幸虧他不知道「魏東亭」就是因與鰲拜比武才被打傷致死的,否則他肯定會再次「死」過去。心裏犯怵,可嘴上還得說得像那麼回事,他豪氣干雲地道:「皇上請放心,臣一定肝腦塗地,以報君恩之萬一。」

犟驢子見魏東亭已神志清醒,忙又拍馬屁:「萬歲爺,這可是天大的吉兆啊!東亭哥哥本已跨過鬼門關,萬歲爺真龍天子一駕到,閻王小鬼兒就立馬乖乖的把東亭哥哥給送了回來,這說明萬歲爺自有天相,大清國在萬歲爺的治理下一定能夠民富國強,萬歲爺定能創下萬世之基業。」

自古做皇帝者,特別是守成皇帝,哪有不喜歡被比為「開創皇帝」的。康熙一聽這話高興得兩手一被,下頜微揚,一副萬世聖祖的風範。剛爬起來的老王頭卻傻眼了:放着一位真龍天子不拜,拜什麼菩薩佛祖啊?真是瞎了眼!他連忙在康熙面前跪倒,道:「萬歲爺,老奴活了一輩子了,今兒可真是開了眼,見識了真龍天子的風範,老奴······老奴死而無憾了!」

康熙正在興頭上,見他也來吹捧,大手一揮道:「老管家且起來,今天你護駕有功,朕要賞賜,就賜你入漢紅旗的旗籍吧。」

老王頭一聽忙又跪倒謝恩,嘴都樂歪了。他怎能不高興?清時八旗百姓由國家供養,也就是說他得了一個終身「鐵飯碗」;這條且不說,單是皇帝親口御賜改籍,也夠老王頭在老朋老友中極盡顯擺,耀武揚威了。

康熙轉身對孫阿姆說:「阿姆,這幾日你就不要去宮中了,就在家好好照料虎臣,等虎臣傷好之後,朕要論功行賞。」康熙看了眼屋外的夜色又道:「朕這就要回去了,免得太皇太后掛心。虎臣,好好養傷,朕明日再著太醫診視。」

說完抬腳就走,剛到門口又轉回身問:「虎臣,你剛才說『我不是魏東亭,我是楊清』,這『楊清』是誰?」

「啊?哦,皇上,他是送臣回來的一個陰司的筆貼士,他見臣沒有力氣坐起來,就喊了聲並把臣推了起來。」魏東亭說着,不由在心裏慶幸:看來關於清朝的書沒白讀,至少知道有「筆貼士」這個官職,嘿嘿······

康熙剛回到乾清宮,一個婢女就迎上來,略帶責怪地嗔道:「我的祖宗,您怎麼這早晚才回來?奴婢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康熙也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婉娘,朕今天要給你講一個天大的奇聞。」

「奴婢洗耳恭聽,不過請爺先去更衣,要是讓外人看見堂堂大清國的皇帝穿着內侍的衣服,那還了得?」婉娘說完扶著康熙往屏風後轉去。

康熙一邊由婉娘服侍著更衣,一邊滔滔不絕的講著在魏府的奇遇。不料她為康熙綰袖口時卻大驚失色:「萬歲爺,您的手腕怎麼了?」

康熙低頭一看,原來是左腕上有五道被人抓出的瘀痕,他登時就明白了,但看到婉娘被驚得花容失色,便想要逗逗她,於是故作吞吐地道:「朕······朕回來時遇上歹人了。」

婉娘聞言更是驚悚至極,白如美玉的臉頰上已溢出了汗珠,康熙心裏閃過一絲得意,故作哀求地道:「婉娘,請你不要告訴太皇太后。」

她一聽,彷彿來了主心骨,說:「這麼大的事,奴婢有幾顆腦袋敢不告訴太皇太后。」說完就往外走。

康熙一把拉住她,指著窗戶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打攪太皇太后么?」

「奴婢······」婉娘一時語塞,但馬上反應過來,「奴婢先去找犟驢子算賬,明日再告知太皇太后。」

「關犟驢子什麼事?」

「誰讓他不好好保護主子,致使主子·····奴婢非得好好懲罰他不可。」婉娘姑跺着腳說,顯然心裏氣憤之極。

康熙見她認了真,忙軟語告饒:「好好好,好婉娘,朕錯了還不成嗎,朕不該逗你。」康熙見她一臉茫然的盯着自己,就把在路上碰到穆里瑪的事給說了一遍。

婉娘聽后立刻沉思起來,康熙見她冰手托玉腮,蛾眉微蹙,在燈光的掩映下,羊脂般的肌膚透著一股紅潤,宛如九天仙女般曼妙可人,不由得看痴了。

婉娘一抬頭,瞧見康熙緊盯着自己,不免臉一紅,嬌羞道:「主子為何這般看奴婢?」

「婉娘玉顏一紅,猶如待摘的蟠桃,讓朕忍不住想要吃上一口。」康熙打趣道。

婉娘羞得一跺腳,忙岔開話題:「主子可知穆里瑪為何深夜進京?」

康熙坐正身子,正色道:「婉娘有何見解?」見婉娘朝他使眼色,又轉臉對侍立的宮女、太監道:「你們都出去。」

待宮女、太監退出,她才上前一步,輕聲道:「為今日園中之事。」見康熙點頭,她又接着道:「鰲拜一定知道他這一掌的後果,此時他們肯定在揣摩皇上對此事的態度並制定下一步的計劃。在他們看來,小魏子是皇上的紅人,又被鰲拜打傷,那麼皇上肯定會暴跳如雷,他們的下一步計劃也正基於此展開。皇上為何不欲擒故縱,對鰲拜稍加安撫,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康熙讚許地看了她一眼,說:「婉娘若是男兒身,一定是治世安邦之大才!」

婉娘既不謝恩也不推遲,而是一拍腦門道:「瞧奴婢這記性,居然忘了為萬歲爺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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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清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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