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長劍錚鳴,鞭子破空的聲音聽的人脊背發麻。
聞魚貓腰躲開地上或死或昏迷的人,繞到趙之恆身邊。
游燼一劍削斷為首之人甩向她的鞭子,側首查看聞魚的情況。
以為她會害怕得腿軟手抖,嚇得梨花帶雨,可誰知竟只看到纖弱的身影扛扶著高她半頭的趙之恆穩步撤退,徒留背影。
游燼:「……」
懷倉在聞魚的身影徹底消失后,不知從哪個角落抱著自己的重劍冒了出來。
有他出手,一盞茶功夫過去,目之所及,除了他們主僕再無人直立。
游燼抹了下唇角的血跡,涼涼地看向懷倉:「看戲?」
懷倉將地上躺著的人排排拉好,很認真地回答:「屬下以為英雄救美和苦肉計更容易讓夫人心軟。」
游燼:「……」
英雄救美是有的,苦肉計也是有的。
至於心軟?夫人扶著趙之恆離開時,可是頭都沒回一次!
「你知道她是夫人?」
「夫人在府時,曾對懷倉照顧良多。」
雖然他不經常出現在府里,但是逢年過節的賞賜,新衣新鞋,夫人從不沒短過他的。
甚至考慮到他常年在外,還專門讓人給他另外置備了上好的傷葯備著。
聽著恍若隔世的舊事,游燼忍下心中酸澀,換了話題:「不是已經派人盯著了?為何趙之恆還是險些被害?」
懷倉過來替他處理傷口,回稟道:「是他自己逃了。」
「因本官住進了霍府,所以不信本官?」
「應是如此。」
游燼都被那蠢貨榜眼氣笑了。
金瘡葯倒在他背後那道刀傷時,沒控制住,疼得嘶了一聲:「方才聽他們所言,趙之恆似乎藏了很重要的證據。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你先去查明這批黑衣人的來歷,其他人繼續監視世家動向。」
懷倉給他處理好身上的刀傷,又用信鴿傳了消息叫人過來。轉頭看見游燼還坐著不動,木著臉問:「您不去追?」
游燼:「嗯?」
「夫人好像都帶著別的男人,從您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游燼:「……懷倉,你還是適合話少一點。」
與此同時,聞魚半扛著趙之恆七拐八繞,躲進了一處矮小的山洞裡。
但她有點犯愁,小聲嘀咕:「迷路了啊,也不知趙縣令識不識得怎麼回去?」
指望大人?
還是莫要自取其辱了。
躺在地上的趙之恆昏迷不醒,聞魚嘆了聲,給他扎了兩針,又在小背簍里翻檢了一會兒,拎了兩株青草出來。
趴在門口小心地觀察一會兒,確認沒人追來,聞魚輕手輕腳地出了山洞,到不遠處的溪水邊去清洗草藥,還順手撿了些乾柴。
可剛進山洞,她立刻察覺到不對。
柔軟的手指在手腕上一掃而過,再探頭時,聞魚手上已經夾了三根銀針。
「是我。」游燼的聲音嘶啞,臉色蒼白。
聞魚眉頭蹙了下,慢慢挪步進去。
將懷裡的乾柴放下,取下趙之恆身上的銀針,聞魚撿了自己的小背簍放到後背上,道:「大人既已經找過來了,那在下任務完成就先告辭了!這兩株是柴胡,您待會兒想辦法把根弄乾,切一小薄片放進趙縣令的口中便可。」
游燼嘴巴動了下,終是什麼也沒能說出口,再一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半個時辰后。
「唔……早知道問問大人怎麼走好了!」聞魚氣喘吁吁地停在一棵樹下,望著偏西的日頭喃喃。
想著游燼能那麼快找到他們,這裡地形應該不難走。
但是現在她有點不確定了……
兜兜轉轉又走了一個時辰,聞魚徹底放棄,重新撿了乾柴,做好在山裡過夜的準備。
長隱山綿延數百里,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位置,萬一有凶獸出沒,點了篝火也能安全些。
白日上來的時候沒打算進山太久,是以她連吃食都為準備,身上只有荷包里的幾塊蜜餞,還是出診是哄小孩子用的。
她把一塊杏脯扔進嘴裡,縮在藥粉圈子裡的篝火旁捶腿。
地面落葉被踩動的聲音極輕地傳來,聞魚的動作減緩,身體的肌肉繃緊。
「夫人,你就如此不願和我同處一室?」清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聞魚抬頭便看見游燼負手而立,身形一半露在篝火的暖光中,一般藏在葉片之後的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聞魚心裡吐了口氣,心說這是莫不是個幽靈?
怎麼到哪都能被他抓到!
「大人說笑了!在下並無此意。」
「那為何寧願在此喂蚊蟲也不願呆在山洞裡?」
聞魚水葡萄似的眼睛扇合兩下,淺笑:「在下是上山尋葯的,自然該在外面啊!」
哎……話都說這份上了,大人您可千萬別問了,人艱不拆,大家互相留些顏面。
可惜游燼並未聽到她的心聲。
「我觀夫人葯簍里的藥材與先前相比,並未見增。」
聞魚:「……想要的沒找到罷了。」
「是么?不知夫人想找什麼藥材?或許本官能幫上忙。」
聞魚:「……」
這人什麼時候修習了狗皮膏藥的脾性?
正待她琢磨著要不要直接撕破臉,把話說明白將人趕走的時候,旁邊忽然又響起雜亂的踩踏聲,隨之而來的還有獸類低聲的嗚咽。
聞魚徹底服氣——今日不宜出門。
狼群黃綠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數量約莫有二三十隻,也就是說起碼有十數只狼出現在了他們周圍。
聞魚抽了只最粗的乾柴握在手上,問游燼:「山洞距離此處遠么?趙縣令那邊會不會有事?」
「死不了。」
聞魚:「……」
先前不是還說那人很重要?現在怎麼就可有可無了?
「這裡有篝火,我手上還有藥粉,它們過不來的,大人還是先回去看看趙大人吧!」
若是狼群趁虛而入,只怕趙之恆連個抵擋的力氣的都沒有。
游燼從黑暗中走出來,氣質疏冷:「該如何做本官自有決斷!」
聞魚悻悻地抽了下鼻子,暗罵自己多事。
本來伺機而動的狼群看到游燼動了,嗚嚎聲四起,聞魚又忘往火旁站了站,順便踢了幾根乾柴添進去,讓火焰染得更大一些。
「站在原地別動!」游燼凜然提劍站在他前面,面向群狼,冷聲交代。
聞魚的視線卻落在他後背上那道有小臂長的破口上。
裡面是乾淨的白紗布,中間的位置還滲出些許血跡,顯然是傷口又裂開了。
先前那場廝殺,顯然他也受傷頗重。這些這麼多狼群,聞魚覺得他打算正面解決的方法有些不妥。
「大人,你不如也先進……唔,大人小心!」
狼群根本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就縱身一躍朝他們這邊飛撲過來,游燼提劍迎上,橫掃第一匹狼的雙眼,只聽一聲嗷嗚的慘叫。
聞魚欸了一聲,快步上前,一根銀針刺進狼頭裡,勸誡游燼:「大人,狼群居而善思,你這番打法只會激怒它們的,驅走就好,不必見紅。」
包容又無奈的語氣,像是在教導不知世事的小孩子。
游燼嘴角抽了下。
多少年沒人敢說教他了!
更何況還是在他印象中十分乖順的夫人說出這話,簡直匪夷所思!
聞魚說完就後悔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面前可是參加過皇室圍獵,縱馬彎弓的大人,何需她提點?更何況眼下狼群數量不少,他又肩背負傷,速戰速決。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不過游燼出手的狠辣程度倒是收斂了不少。
聞魚跟在他身側,在他格擋或是刺中的時候,迅速出針,卸掉惡狼的行動力。
如此解決了四五隻后,剩下的狼群將他們團團圍住,不停遊走,耐心地等待合適的時機。
聞魚與游燼背靠著背,絲毫不敢鬆懈。
「姐姐!你在哪!」
聞池著急暴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聞魚心下一松,揚聲回應:「小池,這裡。」
周圍的溫度驟然變得有些冷,她火速收回注意力,但卻及不上頭狼一躍而來的速度。
獠牙沾著涎水在篝火下泛著銀光,隔著三尺的距離彷彿都能嗅到它口中的腥臭。
聞魚瞳孔驟縮,手中兩根銀針齊齊頂出指縫,做好了狼口求生的打算。
誰知就在那匹偷襲的頭狼爪子落下前,游燼忽然轉身攬住她的肩膀,雙腿飛起,長靴踹向頭狼的面門。
可那頭狼也是狡猾,低頭避過他前一腳的同時,又狠又准地咬住他的另一隻腳腕。
肩膀被人驟然捏痛又立刻放開,而後游燼在聞魚面前被頭狼拽向地面,狠狠砸在篝火旁。
她眼睫顫了顫。
「大人,閉眼閉口!」同時手中一把藥粉灑出。
這藥粉主要是用來驅除蛇蟻蚊蟲用的,用在狼身上,她也不知道能有幾分功效,只能說聊勝於無。
游燼趁著頭狼被藥粉迷了眼睛的,抬手刺了一劍。
「啊!不許咬姐姐!」
聞池一聲呵斥出現在兩人身後,點腳一躍,騎在了聞魚身後一匹打算偷襲的狼身上,拳頭雨點兒般落下,砸的那匹狼四處亂竄。
狼群原本有序的攻擊被聞池亂拳打成一鍋粥,頭狼受了游燼一劍,殺傷力銳減。
「小心!」聞魚看著一齊躍向聞池的兩匹狼,高聲提醒。
只是她和聞池之間隔了一段距離,根本無法過去幫忙。
電光火石間,游燼拖著被頭狼咬傷的腿坐起來,一劍擲向其中一匹,劍身從腹部貫穿。
聞池得聞魚的提醒,只是被另一匹用爪子抓傷了胳膊。
頭狼許是見大勢已去,嗷嗚一聲帶著狼群跑了。
聞魚出於這幾年相依為命的習慣,率先跑過去查看聞池的傷勢。
游燼坐在原地,眉眼低垂。
後背黏膩,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脊椎往下淌,腳腕上的咬傷深可見骨,卻仍不及她撇下他,軟聲責問關心他人來的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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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燼:夫人,你變了!
聞魚:不,在下是已經死了~所以你在我這的特殊待遇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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