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輾轉千里

距離大涼山近千里，途中無數關卡險隘。

唐紅玉已受通緝，若以真面目示人，必會受到圍追堵截。戚子合建議建議唐紅玉喬裝改扮，變換身份。

但唐紅玉並不願意如此，頗為抗拒：「為人立世，當頂天立地，藏首露尾，豈不是讓他人不恥！」

戚子合無法強迫，又勸說不聽，只得激將道：「主公聽聞唐將軍功績，常常以虎將稱讚，卻極少提到英豪二字。子合偶然問起時，主公認真告誡：人品端正，行事不拘一格者，乃真英豪。唐將軍雖有虎將之威，但稍欠變通之道，是鋼易折，稍有欠缺，不足完全效仿。今日觀將軍做派，方知主公目光高遠，欽佩不已。」

唐紅玉聞言，臉色冰寒，憤懣質問：「當真如此？」

戚子合言之鑿鑿：「唐將軍，子合身為主公部屬，豈敢背後誹謗，壞他名聲？若非主公親言，子合斷然不敢如此說道。況且，主公所言甚是，子合深以為然！」

唐紅玉雖然怒火中燒，但又暗感有理，竟無法辯駁。

待氣息稍暢之後，才終於鬆口：「本將傲然立世，以英豪自覺，豈能被他人看輕。區區小事，無需計較，本將配合便是！」

戚子合聞言，大喜，附和稱讚幾句：「唐將軍有此決斷，方是英豪所為。他日見到主公，必定當面言明此事，為將軍討回公道！」

唐紅玉陡然生笑：「你身為部署，當面指責主公，傷其顏面，此後還有善終？本將又不是獃子，豈能看不出你這是討好之語！況且，是本將覺得你言之有理，才改變做法，而不是其他！」

戚子合非但沒有尷尬，反而搖頭，笑著解釋道：「唐將軍有所不知，我家主公極盡開明，言其過失者，有賞無罰；明知其錯，為求歡心而隱藏不說者，會有失察之責。在西川境內，上下同心，已經不是一朝一夕，將軍若是不信，可親自前往查探。」

唐紅玉十分驚訝：「據我所知，西川王無後.......你家主公究竟身居何位？」

戚子合似乎早已收到了指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家主公乃是西川王之義子，已有六年余！」

唐紅玉識趣的沒有多問，戛然而止。

但她心裡已有鬆動，如果飛翼軍真有變故，而殘部又失去了安身之所，或許前往西川，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唐紅玉退去戰甲，經戚子合親手協助，最終喬裝改扮成了一位英俊的年輕護衛。

戚子合極為精通此道，略微點綴后，唐紅玉除了氣質難改，外貌已經大變。面對古鏡之中的樣貌，就連唐紅玉也差點認不出自己.......

二人以叔侄互稱，一起前往最近的葉城。

進城前，二人加入一支商隊，上下配合，順利入城。

而後，直奔金風鏢局，得大鏢師林龍協助，以鏢師身份押運一批急貨，連夜趕往潼城。

一切如故，順利送達貨物后，二人在返回前同當地的西川暗樁交換身份，開始護送一位千金小姐趕往泉城。

唐紅玉氣質卓絕，樣貌英俊，頗受那位千金小姐青睞，一路上數次暗送秋波，期盼唐紅玉能夠明白她的心思，並給予回應。

怎奈唐紅玉心繫飛翼軍，哪裡還有心思注意這些。數次冷落後，千金小姐已有相思之苦。

快至泉城時，露宿一客棧，那位千金小姐深夜找到正在巡視的唐紅玉，欲直接言明心意。

「........公子，奴家對您一見傾心，雖數次示意，卻未能得到任何回饋。奴家心意已定，今生今世非公子不嫁。此刻奴家拋開一切，深夜前來相會，只求能與公子白頭偕老。如若遭拒，奴家已無顏苟活於世，只求來世能夠再見！」千金小姐以死志威逼。

唐紅玉愣在當場，萬萬沒想到對方攔下她竟是這等心思。她深知自己的實際情況，根本無法答應。

婉言拒絕後，千金小姐淚眼而回。三步一回首，不自覺間已經面露絕望之色。

天色漸亮時，服侍千金小姐的丫鬟忽然高聲哭喊求助：「不好啦，快來人啊，小姐出事了.......」

眾人齊至，看到千金小姐已經懸挂樑上，面目猙獰，早已氣絕多時。

到了泉城，歸還遺體之際，看到她的父母痛哭哀嚎，竟數次昏厥。

唐紅玉心如刀割，大受觸動。決心不再喬裝改扮，以真容示人。

戚子合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奇事，心裡也有些愧疚。但他身負使命，總要竭力而為。

「唐將軍，你此時的心情，我亦可想象，實則我與你同樣悲傷。況且同為護衛，不能護其安危，本就有所失職，眾人理應共責。」他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后，話鋒一轉：「但是還請唐將軍細想，出了泉城，再過一地，便是大涼山了。此時此刻，流落大涼山的飛翼軍殘部，都在望眼欲穿的等待唐將軍的回歸，給他們帶去活下去的希望，每多耽擱一刻，便會有無數人就此殞命啊。」

看到唐紅玉的神色有所鬆動，他一錘定音：「逝者已逝，當有補救，以免再現慘劇。但將軍若以其他的重要事務作為泄憤之所，是否有失理智？」

唐紅玉無奈的重重的嘆了口氣，此後半日未出一語。

傍晚時，又得西川暗樁協助，再次變換身份，以游商之姿出城。

到了城外，換乘事先準備的馬匹，專行偏僻小道，繞過六羊城，直奔大涼山的方向。

快至大涼山時，往來巡視的兵卒陡然增多，氣氛愈發凝重。

路過一小村，偶遇兩族爭鬥。巡視的兵卒無法制止，發出信號后，不久聚來千百大軍，團團圍困小村，抓捕所有村民，探查情況。

二人不慎捲入其中，被一起關入地牢，等待審問。

原本，唐紅玉看到那封密信時，尚且將信將疑。一路之上，也沒有聽到與之相關的傳言，難免心存僥倖。等到了大涼山的附近，看到這等陣勢，頓時信了幾分。

如此一來，更為心繫飛翼軍殘部的實際情況，迫不及待的想要取得聯繫，穩定軍心。

當夜，二人低聲商議，唐紅玉詢問戚子合有沒有脫身之法。

戚子合心裡沒底，顧作輕鬆，勸她暫且等待，應有轉機。

一日之後，唐紅玉已經等待不及，決心殺出地牢。戚子合實在勸不住，就說了實話。

「唐將軍，你我都無甲胄護身，趁手兵器也沒有帶來，全身的本領難以盡展，此時冒然闖出，無異於死路一條。還請暫且忍耐，少則半日，多則一天，定有轉機！」戚子合顯得極有信心。

「暫且信你一次！」唐紅玉思量再三，還是同意了。

但她又飽含警惕的道：「先前聽聞，啟國姦細上至皇都，下至鄉野，無所不在，未曾想西川暗樁，也能如此........也難怪大虞國力雖強，但屢次交戰時，仍敗多勝少了！」

戚子合面露尷尬，辯解道：「主公常言：害人之心可以沒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西川數年來能夠安居一隅，便是遵循這等處事道理！」

換作以往，唐紅玉必然嗤之以鼻。但今日身陷此境，以此細想，這些話還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