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多事之秋波折起。（1）

那日蘇榕應下聲后再也沒有與我說起這些話了，她知曉，什麼話是該說，什麼話是不該說的，怡心殿的女官向來謹言慎行，換作夕兒的話來說就是『最厭惡的地方就是母妃的住處，卻不厭惡裡面的人。』

夕兒是不愛守規矩的，最後也是活得最開心的不是嗎。

「君主子，奴婢的話你可曾入耳？」蘇嬤嬤那張好看的臉又是被自己皺得像母後殿中的那個老嬤嬤一般，這麼一想，好像語氣兩者是像極了。

我看到了那雙眸子變得不悅，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恭敬道：「嬤嬤，你是說三哥還要等個五載才得以回宮嗎？」

這是我記得嬤嬤方才說的最後一句，聽到這句我的思緒就開始飛了，五年，只怕到時候我連三哥長什麼樣都不認得了，儘管每次見父皇都是誇三哥上旬擊退了敵方哪個將軍，下旬又是偷襲了哪支軍隊，父皇好像覺得時候未到，二哥都雙十了，也到了繼位的年歲了，再過幾年只怕幾個皇兄都到歲數了，三哥更不好在宮中立足。

可是每每問道這個，父皇總是一副『吾家小女未長成』的模樣，摸著我的腦袋告訴我：「待我長大便見到三哥了。」

蘇嬤嬤眉頭皺得更緊了，又說了一遍剛才的話：「娘娘說，君主子雖是博覽群書，切記不要鋒芒畢露，時候未到，主子還是個孩子。」

我吐了吐舌頭，辯了一句道：「老師說這次答辯誰若是贏了眾皇兄，那誰便可不用每日前去上書房，君兒覺得那個地方冷，以後再也不想去了。」

「君主子，娘娘曾經久住的冷宮更為濕冷。」蘇嬤嬤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眸中閃過一絲心疼，我知道這話中的意思，低下頭垂著眼帘自知說了不該說的，也就不做應答，直到聽見嬤嬤的腳步逐漸消失，才抬起頭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只覺鼻子一酸，沒有由來地想哭。

第二日，我手中揣著蘇榕硬塞過來的暖爐藏於袖中，我才知道原來在殿外，暖爐原來可以讓人那麼討喜，依舊還是堅持自己走去上書房，蘇榕就那麼跟著我，今兒有些怪，平日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想來是被嬤嬤訓了吧。

「蘇榕，嬤嬤昨日也將你訓了？」我邊走邊問，微微側過臉用餘光看了眼她的神情，那雙大眼睜得很大，經我那麼一問，淚珠子就直往眼眶裡鑽，櫻唇也委屈地撅了起來，凍得發白的笑臉看起來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我見此故作淡定的神色，停下腳步，轉過身擺起來架子，頗有主子風範道：「蘇榕，不許哭！」

蘇榕聽這話是嚇著了，趁著她沒有哭出聲，我趕緊把暖爐塞了過去，拉著臉道：「喏，這個給你，你以後要是受委屈了你要跟本殿下說，雖然嬤嬤欺負你，本殿下暫時也幫不了，但是本殿下發誓，日後長大了，一定護著你！」

我不知道這些話對她有沒有用，但都是出於心吧，人生來就不該分什麼高低貴賤，我接受『人分三六九等』這般的洗禮，卻從不將它付諸於行動，蘇榕對我好，夙逸對我好，夙淺對我好，妹妹對我好，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要去保護。

可是，我不知道，母妃是不是真的對我好，即使心裡沒個底，可依舊願意去相信有那麼一個人，對自己暫時的不好，為的是日後的發光發亮，正如『隱玉』。

蘇榕的表情有些凝固住了，見她沒回過神，我咳了幾聲道：「走吧，早課晚了老師要責罰本殿下了。」

我在前頭走地飛快，蘇榕也聽出了意思，樂呵呵地揣著暖爐跟在我身後，也算是心裡沒了疙瘩。

我一隻腳剛邁進上書房殿內，耳後便響起了夙煜的聲音：「六弟真是好不禮貌，看到夫子一聲也不喚便進殿。」

夙炘這人城府太深，極不好相處，我也懶得理會，徑直走進了殿中，對著裴少安行禮后便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拉了拉夙逸的袖子問道：「為何四皇兄也要來上書房？」

夙逸有些沒有神采，是昨日溫書所致吧，母后對夙逸過於苛刻，彷彿夙逸得了頭彩，自己在後宮也長面子一般，我蹙眉，心疼起了夙逸。

見此我也不再問他，讓他眯眼睡會兒也是一件善事，我又拉了拉另一側的耶律貞，語氣中帶著討好地問道：「小質子，本殿下問你，為何我二哥也要來早課？」

耶律貞不說話，冷瞥了我一眼，唇角揚起好似在嘲笑我的無知一般，那種似有似無的笑意我看著有些惱怒，強壓下火氣不好發怒，只得琢磨起這人到底什麼來頭，母妃說質子是都是外面送過來的，過得都是水生火熱的日子，為何這耶律貞反倒活得如魚得水，甚至還被安排進了上書房同我們一起溫書？

「近日除了太子和三殿下，殿下的哥哥們都會至此，我們三個若是其中一人得文試首榜，則不用每日前來早課，若是殿下的哥哥們得首榜，那賞賜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耶律貞還是應了我的話，心中的窩火依舊還是半分沒有熄滅。

見我這副模樣，耶律貞又是譏諷地笑道：「呵，想不到六殿下為人這般刻薄。」

聽著這話我倒也不發怒，唇角一勾，嘴角盪起了不深不淺的梨渦，眯著眼睛看著他，笑著道：「你這倒是讓我好生心奇，小質子給本殿下一尺，本殿下還質子一丈，怎的？皇兄將小質子你當手足待著，可終究不是夙姓，本殿下可不慣著小質子的脾氣。再說了，小質子從相貌一看就知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陽剛之氣本殿下是絲毫沒有察覺出來，若不是皇兄們總是說入宮的是質子，本殿下還以為來的是個小公主呢，若說是個小公主能博皇兄們喜愛人之常情，可質子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莫非皇兄們是看上了小質子的......」

我沒有將話說完，話尾的那個字詞讓他自個兒在心裡道出來。

耶律貞氣得臉色發紅，半句話也說不出，墨眸中滲出暴戾的氣息讓人不禁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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