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業精於勤】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道德經開篇第一章如是說。

上輩子不知聽了多少次『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可當它們作為必修課出現在眼前時，依舊是相顧無言淚兩行。這第一篇甚至還有不認識的字……相較於玄之又玄的老子五千言，莊子的南華經就親切友好多了，雖然也是滿頁的繁體古文，但第一篇的《逍遙遊》至少能明白它在講一隻鯤變成一隻鵬的故事，好歹大體能夠領會精神。

記得上學的時候歷史老師曾經說過戰國時期百家爭鳴，老子所代表的道家學說以無為無爭為宗旨，放任自然，一切自然，想必放到這裏也是說得通吧。玄鳴濤坐在空蕩蕩的『教室』中間，捧著入門最基礎讀物道德經正在艱難地進行自我消化，但看其他師兄弟姐妹們早就散開研讀起藏經閣中的其他道家典籍去了。怎麼看他都是底子最差的那個，沒有人帶領着入門，光靠自己學過的歷史加哲學知識真能混過考核嗎？玄鳴濤不由頹喪地嘆了口氣，這都要怪這堂經文課的老師！誰讓老師不講課，居然自管自跑去『睡覺』了？！想起方才——

「蒼！……呃道長？師伯？師叔？師兄？……大大……？？」

學員們都安分落座，玄鳴濤拉着白子墨擠到了最前面的坐墊，以便能夠近距離見見心心念念的，未來的六弦之首。但蒼彷彿沒有感覺到大家都等着他開始上課，一直在閉目養神。一眾新道子面面相覷又不敢出聲，只有最不安分的玄鳴濤興緻高漲，天不怕地不怕地鼓足勇氣準備叫醒他。但這句話一說出口，由於太過激動，有變成吼蒼的嫌疑，玄鳴濤瞬間覺得自己超丟臉，完全不敢看其他人投過來的憐憫眼神……

幸好對象是蒼，蒼是出了名的好脾氣，絕對不會跟新弟子記仇！

「師兄即可。」蒼依舊眯着眼淡淡地說。

原來沒睡着啊——

「是，蒼師兄！」玄鳴濤興奮地管理不好自己臉上的笑容，沒禮貌地直盯着蒼看——『嗷！終於見到蒼哥了！嗷嗷！好帥好有范！眯眯眼太帶感了！』

這時蒼突然睜開了眼，轉頭看向玄鳴濤，玄鳴濤怔住了，立馬低下頭躲開對視，耳根燒紅了一片，內心踟躕：『該不會……是啥攝神取念吧……難道蒼哥能聽到我心裏在想什麼嗎……？好方……哦不！我不能再吐槽腦補胡思亂想了……』

但見蒼不語，眼中似有一抹困惑，只不過沒人能了解他的想法。

「咳咳……那個……蒼師兄……可以開始上課了嗎？」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玄鳴濤覺得有必要趕快回到正題上來。

蒼聞言收回了犀利的洞察目光，緩緩道：「藏經閣這一層的書籍，汝等可自行閱看，有不懂之處再來問吾。」只說了這一句，他又顧自閉起眼睛香煙裊裊去了。

『WTF？？？這課我擔心很久誒好么老大！起早貪黑拉着大白幫我做預習，結果居然這麼輕鬆就讓我們當成閱讀自習課了？？？給跪！ORZ』

玄鳴濤內牛滿面無力地翻了翻這兩天被他翻過無數遍的經書，不管早課晚課甚至做夢都在想着老子說過的話，可現在呢！其他師兄弟謝過蒼師兄之後都解散各自找書看去了，只有他還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怨念地把道德經放在地上不停繞着它畫圈。

「玄師弟，你還愣著幹什麼？我早就聽說玄宗藏經閣里的典籍博大精深，能讓我們自由閱覽真是太好了。」還是白子墨好，去看書前還不忘帶一把師弟。

『博大精深看不懂有啥用啊TvT』

「大白啊，你自己去吧，我要找個角落傷感一會兒……」

「誒？OwO？」

現在連白子墨都扎堆到書架間讀書去了，藏經閣底層中央空地上只剩蒼和玄鳴濤，就在玄鳴濤考慮著要不要把入門讀物再鞏固一遍，不貪多先打基礎的時候，蒼突然又開口了——

「你看不懂的是文字，還是你心中的道？」

媽耶嚇一跳！沒想到蒼居然說話了，還以為他又睡著了呢……

「我……呃……我……我不懂的是……」

『大神問我這麼深奧的問題怎麼破在線等啊！我裝逼行么……？！』

「咳咳……我看不懂書上的某些文字和內容，無法理解書中的內涵，如此如何用來精進修鍊自己，無法精進自己，又如何實現自己心中的道呢？」

「嗯？你認為你的道是什麼？在何處？」

……

玄鳴濤求生欲極強地瞬間聯想到柳生劍影對於劍道的發問和佛公子給劍聖的指點，守護即為劍道根本，可是每個人的道又不同，他玄鳴濤的道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這麼深奧根本超綱！誰能答得上來啊！哦對了，我不能想其他的，搞不好會被攝神取念！』

在他瞎想的時候，蒼一直觀察著這個活躍過頭的新師弟，臉上的表情愈發困惑。

「我不知道我的道是什麼。」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玄鳴濤斟酌地回答說，「我只知道天降我於此世，必有非常天命。我入玄宗是因，將來的天命是果，若我種不好因，如何成就天命之果？但如不能成就天命，那我來這世上又有何意義。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在此是上天眷顧讓我來旅遊觀光的。」

蒼聽完似有欣慰：「能識因果，知天命，你已經離道不遠了。書上的內容不過輔助罷了，只要你有堅定完成天命的決心，蒼會助你一臂之力。」

「你……我不……啊……蒼……蒼師兄……其實我不知道我的天命是啥，剛才說的那都是……」沒想到蒼竟然會這麼說，感覺自己吹牛吹爆了的玄鳴濤又懵又慌。

「無妨。」但蒼無視了他的懵逼臉，恢復成原先風輕雲淡的模樣道，「每日午後若有閑暇，可至側峰滄浪亭尋吾，任何疑問，吾皆會與你解答。」說完又閉起了眼睛……

玄鳴濤良久才緩過神：「是……多……多謝……師兄……」

就這樣，他在原地坐了一上午，背了一上午的道德經。雖然依舊不是很懂，但秉持着『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的真理，不論如何先背下來准沒錯，以後可以再慢慢地向蒼請教。這位老師教的，一定比大白師兄教的強多了。想想蒼哥竟然要給他開小灶，玄鳴濤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難道他的外掛人生這就要開始了嗎！＼(≧▽≦)／

後來事實證明他又想多了，沒有什麼事是能夠一蹴而就的，該學的還是必須一步一步踏踏實實打好基礎。因為第一次的滄浪亭小灶，沒教別的，蒼只教了他怎麼正確書寫自己的名字……

說起來真丟人，原來當時玄鳴濤在新道子名單上簽名的時候寫的是簡體字，起名時也沒過腦子，早知道『鳴濤』的繁體字這麼複雜，筆畫又這麼多，還不如直接報自己的本名何非呢，簡潔明了。此處挖坑無言淚兩行——

最丟臉的是定天律拿著名單，去問負責新弟子課程安排的翠山行這個弟子的名字怎麼念，翠山行也不認得，都只認識一個『玄』字……後來還是交給老弦首跟蒼一起研究過才大概猜到是『鳴濤』二字……

現代學霸穿越道境竟淪為文盲？還以為自此走上康庄大道，即將成為超級大俠的玄鳴濤無奈又認命地一遍遍臨摹蒼寫給他的名字樣本。唉，彷彿回到小學生識字階段……

白子墨聽說這件事後差點沒笑得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一個勁安慰師弟，還說什麼『真羨慕你能跟蒼師兄學習——』

『學啥，學寫自己的名字嗎？嗚嗚嗚……蒼哥啥時候能教我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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