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街角麵館里的決定
童願麵館的前臉在一夜之間恢復了原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後面的房間內除了必要的傢具和生活用品沒有一點多餘的擺設，乾淨整潔而又克制的讓人無法聯想到這是個樂觀單身漢的房間，反而像是修行的僧人。舊式小煤爐上煮著一壺冒著熱氣的液體，咕嘟咕嘟，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帶點苦澀的甜味。
衛良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赤裸著纏滿了繃帶和紗布的上半身。
莫默坐在房間內唯一的一張凳子上，憂心忡忡。
昨晚蘭爾等人走後，支撐著衛良的最後那根神經斷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莫默剛要叫救護車，那個一直裝死的中年男人忽然醒了，說服莫默帶著衛良和他進屋。莫默當時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就聽話地跟來了，一晚上過去，總隱隱覺得自己上了賊船。
好在衛良的呼吸越來越平穩，身上的傷也得到了妥善處理，這多少算是點安慰。
衛良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莫默的大圓臉和大光頭，接著發現自己並不在熟悉的房間內，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磕得莫默的下巴生疼。
莫默摸著受傷的下巴痛苦地說：「哎呦，好疼。良哥，你醒了？」
衛良警覺道：「這是哪？醫院嗎？要不要錢？」
不等莫默開口，從簡易拉門後面走出的大叔接話道：「呦，臭小子，醒得挺快呀。少裝傻，你敢說沒到過我屋偷零花錢？」又將肩膀上的毛巾取下，墊在手上，將小煤爐上的小水壺取下，另取出旁邊的一隻大白碗，將水壺內混沌褐色的液體倒入，遞給衛良說：「來，乖，把這東西喝了，病就好了。」
莫默在一旁聽了有些肉麻，更質疑那碗可疑液體的安全性，抓著衛良的手腕忙使眼色。
衛良卻問也不問，接過碗喝起來，燙得他舌頭亂晃，如小狗一般喘了好幾下，好不容易吹涼了些，才勉強入口。
「噗——」
衛良狠命地吐出剛入口的不明液體，臉變成了個苦瓜，說：「舅舅，你給我喝的什麼啊？」
莫默看了看衛良，又看了看那個大叔。
難不成這個就是那個假借領養衛良兄妹的名義，實則貪圖衛良父母留下的遺產的「邪惡舅舅」？
衛良每次提到舅舅都是一副在繼母家受氣的灰姑娘形象，莫默便在心裡描繪了一個唯利是圖，毫不顧念骨肉親情的惡人形象，可眼前這大叔怎麼看都像個「好人」啊。
再說這長相，衛良生了一副招女人喜歡的好皮囊，可這大叔一臉絡腮鬍的模樣真是差強人意，任誰也不能把這兩人聯想成親戚。不過就女人緣這點來說，他們舅甥兩個倒是還挺像的。
莫默雖說對大叔的身份存疑，可在禮貌上絲毫不含糊，連忙起身，讓出唯一的座位給他，一步三回頭地退出屋外，留他們兩個說話。
大叔指著胸前的一個「衛」字，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誇耀道：「這可是老衛家的靈丹妙藥，秘制生薑可樂。管你是發熱流涕，還是受了內傷外傷混合傷，只要喝上一口保准藥到病除。」說話間，絡腮鬍子也跟著一起顫動，更給這聽上去就不大可信的「演講」增加了幾分可疑性。
衛良一臉黑線。誰家生薑可樂是鹹的啊，這怕是把醬油當成可樂了吧。
衛良把葯擱到一邊，問：「甜甜呢？」
衛童願說：「放心吧，那幾個神還算靠譜，給你的是正經的解藥。甜甜已經吃了葯，就睡在隔壁。那幾個破洞也修得出不多了，傢具擺設也重新置辦。錢的事你不用擔心，好好養病。」
正在衛良疑惑平時對自己吝嗇到幾乎一毛不拔的舅舅怎麼這麼好心時，衛童願繼續說：「畢竟那些神給你的鑽石也是真的，修個房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原來蘭爾離開之前丟給衛良的小布袋裡裝了滿滿一袋子鑽石。
衛良心道：果然用的不是他的錢。
他看向放在一邊的碗，還是覺得這葯不喝也罷。
衛童願檢查著衛良的傷口，看似不經意間提道：「當時原本還有個小姑娘在場？還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臭小子眼光不錯呀。」
面對衛童願的擠眉弄眼，衛良那點藏都藏不住的害羞跑出來，直叫人臉頰發燒，一個勁解釋他和賈翩翩只不過是大學同學，要不是送外賣的時候恰巧遇到根本就不會有交集，這事以後對方八成以為他是個怪人，估計以後再沒聯繫了。
衛童願卻收起平日豐富的面部表情，一臉嚴肅，說：「最好如你所說，從此以後再沒聯繫。」
「為什麼？」
衛良急了。他說沒聯繫只不過是在長輩面前多少有些害羞而已。實際上，他可是想借著這次機會好好和賈翩翩「聯繫」呢。
衛良原本打算討教幾招「泡妞大法」呢，誰想到衛童願直接給他封門了。
這次不行，說不定下次就能讓賈翩翩看到他英雄救美的高光時刻了。如此這般，多來幾次，到時候沒準還能順理成章抱得美人歸呢。怎麼能說不聯繫就不聯繫了呢？
衛童願正襟危坐，說：「你應該知道了吧，她是滅神人，而你是要成為神的人。」
衛良隱隱約約記得點兒，昨晚在打鬥時那幾個人提過幾句，關於很久以前人被神統治，人類不滿神的統治，便有能者站出來成為了滅神人，後來人神和平共處，滅神人消亡的事。
衛良十手指相對戳了戳，說：「成為神什麼的不重要，只不過那個時候小羽說只有成神才能拿到救甜甜的葯，我才答應她的。」
衛童願說：「那就無所謂了。你現在拿到葯了，也就用不著成神了，自然也不用擔心滅神人嘍。你就全當昨天遇到的是一場烏龍事件，睡一覺休息好了，繼續替麵館送外賣。」
衛良點點頭應了一聲。
小煤爐上還煮著剩下的葯，咕嘟咕嘟冒著泡泡。那咕嘟聲漸漸變小，接著是一陣「刺啦刺啦」的呻吟。壺底被烤乾了。
衛良說：「那小羽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