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無邊(2)

風月無邊(2)

窗外北風吹動,落葉蕭蕭。

匕首的銀光如彎月的清輝,映照著姜玥的雙眸。若是換一個人在跟前,她都不會束手待斃。可是話說回來,若不是姬濟,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么?

眼睫上還承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姜玥輕輕咬著下唇一動不動。只不過她加快的呼吸透露出了她一絲絲的緊張。與姬濟相處有段時間了,怎麼沒發現她會有如此奇怪的癖好?她拿著匕首要做什麼呢?

正當姜玥的腦海中劃過這樣的念頭時,冰涼的匕首已經貼著肌膚開始緩緩地挪動,如同一條陰冷的蛇緩緩爬過。姬濟的目光是冰冷的,就像是覆在松上的寒雪。被匕首滑過的肌膚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姜玥打了個哆嗦,她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姬濟的手上。看著她動作慢慢地加重,看著自己的肌膚上沁出一滴鮮紅的血珠。

尖銳的痛意順著被劃破的肌膚慢慢傳導至周身,一抹異樣的靈氣竄入了傷口中,引起了她丹田中木火之息的抵抗。姜玥抖了抖身子,生怕自己在刺激下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她一把按住了姬濟握著匕首的手,沖著她眨了眨眼,眸中浮現了一絲哀求之意。

姬濟搖了搖頭,低聲道:「你儘管御氣抵抗。」說著,她便提起了真元注入了那一柄匕首泛著寒光的匕首上。黑色的長發和長裙無風自動,周邊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氣場。姜玥聽了姬濟的話,有片刻的晃神,很快便如姬濟所言一般,運氣抵禦。她相信姬濟這麼做,自然是有她的緣由的。

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狹窄的房間中較量著,身處在暴風之央的人尚未察覺到什麼,可是周邊的桌椅紛紛顫動起來,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最後在龐大的、無匹的力量下「碰」的一聲爆裂。別說是這間屋子中的東西遭了殃,就連樓下大堂中的客人都察覺到了一股強大靈力的竄動。

匕首深入肌膚數寸,姜玥的眉頭一皺不皺,咬著唇連一聲疼都沒有喊出,反倒是姬濟的面色時而蒼白時而綻出一抹怪異的緋紅來。她的眸中流過了一絲不忍,好幾次想要收回靈力,可是看到姜玥那雙澄澈的眸子時又頓了下來。

如果匕首真的插入心臟呢?姜玥沒有想過後果,就算姬濟想要她的命,她也沒有怨言。畢竟,如果沒有姬濟,她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豆大的汗珠在鬢髮間凝聚,姬濟的面色越來越白了,連手腕都開始顫抖。姜玥眸中露出了一抹不解,她再度按住了姬濟的手,將那柄匕首往心口猛地一送。

姬濟瞳孔驟然緊縮,一道「啊——」聲從口中傳出。

也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匕首像是被一股異力推動著,慢慢地從姜玥的心口退出了。姬濟手上一軟,只聽得叮噹一聲,沾了血的匕首落在了地面上。

夜幕已然降臨,屋中沒有點燭,只借著一抹清涼的月光。靜悄悄的,只剩下兩人淺淡的呼吸聲。姬濟凝視著姜玥的「傷口」,或許在前一瞬間它還算是傷口,現在已然痊癒了。一道泛著淡青色光芒的鱗片從傷口處向四周蔓延,片刻后又如消散的潮水一般,慢慢地退去。

姜玥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上有如此異象,初時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後來也漸漸地忘記了這件事情。可是現在,她扯起了落在床上的外衫遮住了自己裸/露的肌膚,對上了姬濟那雙幽邃深沉的眼睛,問道:「你也看見了?」

姬濟道:「是的,我看見了。」她的聲音有些發澀,舔了舔唇,又清了清嗓子。心情大起大落,喉頭似是梗著一團棉絮。

姜玥見姬濟這幅神魂恍惚的模樣,勾了勾唇,自嘲一笑道:「我是個異類。」

姬濟深呼吸了一口氣,她轉身掐了自己手腕一把,等到再轉身時,神情已經恢復往常的沉穩鎮定,她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姜玥一怔,訥訥地應道:「陷入龍骨道的時候。」見姬濟久久沉默,她的心忽然間也跟著漂浮了起來。難不成會死么?幽暗的死亡國度沒有美食,也沒有姬濟,只有清一色遊盪的亡魂。姜玥兀自想了一陣,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竄升,她一把抓住了姬濟的手腕,急聲問道,「那是什麼?有什麼辦法嗎?我會死嗎?如果我修習了各種術法,可以壓制住那樣的傷嗎?」

姬濟幽幽地望著姜玥,半晌后才開口道:「就算你連齊了五大宗卷,恐怕都消不掉你身上的鱗甲。」

姜玥心中頓時一個咯噔,驚恐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姬濟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道:「那是龍鱗甲。」

姜玥一愣,口中重複著「龍鱗甲」三個字,半晌后總算是從記憶中翻出相關的資料來。姬濟給她看的一本兵器譜上提到過無涯之涯與龍鱗甲。正如那把神劍是初代天之主之物一般,這龍鱗甲同樣是天之主珍藏的寶物,說是龍鱗,其實是上古遺留下來的九條神龍之龍氣織成,乃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寶貝。

「我總算知道為何你能受住黃帝一掌了,無涯之涯固然幫了你,但是你身上龍鱗甲發揮的威力也不容小覷。」姬濟一臉複雜,也不知道姜玥是什麼好運氣,難不成她是天命之人嗎?在前任青帝隕落後,神州大陸曾經有一個傳言,說是以死祭生,天命終會降臨。難不成傳言中的天下之主,就是面前這廝?可瞧著她這一副貪吃的模樣,怕是吃喝不愁就滿足了,別說什麼逐鹿天下的奇志了。

姜玥呆了呆,她在姬濟的肩上輕輕地錘了一把。緊提的心驟然放了下來,她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埋怨道:「你真是可惡,你做什麼要嚇我!這是寶貝,我還以為是什麼要人命的東西!」

姬濟按住了姜玥的手,眸光落在了姜玥的身上,由於她抬手的動作,披在身上的外衫重新滑落,現在大半肌膚裸/露在外,而她自己全然不知。眸色漸漸變沉,眸光在姜玥的身上掃了一圈,姬濟舔了舔突然乾澀的唇,她伸手攬上了滑落的衣衫,肅聲道:「這確實是個寶貝,可就是因為它是寶貝,你才會命懸一線。」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姜玥是聽過的,木族的生之卷、天之主的無涯之涯和龍鱗甲,不管哪一樣都能將她推至風尖浪口。以她如今的修為,匹配不上神兵的實力,就算懷有神兵也有可能喪生旁人之手。只要她死了,與她締命的神兵異寶都會變成無主之物。姜玥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人生緊迫與艱難不易。「如果這消息不傳出去,不就沒事了?」她樂觀地開口道。

姬濟看著她天真的表情,有些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可是在片刻的猶疑后,她開口了:「姜玥,三生讖選擇了你與我。」

姜玥明白姬濟這句話的意思,心不斷地向下沉,宛如落入萬丈深淵。將生之卷平安送到木族人的手裡,會是一切災難的終結時刻么?她心中無比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三生讖選擇了她們,而她同樣也選擇了姬濟。姬濟不會眼睜睜看著大陸陷入了紛亂中,只要姬濟一日不得寧靜,她的危機也一日不解除。

姬濟道:「等到生之卷送到了木族人手中,我們就去尋找解除三生讖的方法吧。」

一句「不要」梗在了喉頭,雜亂的情緒盤桓在了心間。姜玥抬眸看姬濟的雙眼,卻被她慌亂地避開了。姜玥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她生出了不舍,她不想與姬濟斷開三生讖的緣分,可是橫亘在眼前的生死存亡問題拉扯著她,讓她既不願意點頭,又不樂意拒絕。等到生之卷事情解決了再說吧,姜玥在心中暗暗地說著,可是凝著姬濟素凈而蒼白的側臉時,她的心宛如被針刺到了一般,又一陣連綿的、尖銳的痛意。

「這段時間,你不可憊懶,要提升自己的修為。世事變幻無常,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姬濟的聲音響了起來,只是她的聲音有幾分渺茫,像是從遙遠的山那頭飄來。姜玥扯了扯她的袖子,可是被她不動聲色地給拂開了。

姜玥扁了扁嘴,泫然欲泣道:「我身上好痛。」

姬濟的身體驟然一僵,她緩緩地挪動著身子,正對著姜玥,盡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開口道:「哪裡痛?」只是她的心緒感染了聲調,在不知不覺間帶上一抹蒼涼來。

姜玥再度拉起姬濟的手,按在了方才被她捅了的心口,緩慢地、委屈地說道:「這兒疼,心裡疼。疼得快要昏過去了。」溫軟的手隔著外衫傳遞著溫度,姜玥還嫌不夠,硬拉著姬濟的手沒入了衣襟,緊貼著柔嫩光滑的肌膚。

心怦怦地跳動。

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姬濟眨了眨眼,她沒有動彈,只是通過指尖感受到那心跳的力度,慢慢地,她的心跳也與姜玥重合了,像是協奏了一曲天下無雙的風月之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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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有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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