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行

天馬行

姜玥的手上站著鮮血,面龐被她撫摸著,能夠感受到幾分黏稠。姬濟聽著姜玥輕快的語調,再看她蒼白無血色的面龐,想要罵她幾句這等時候還惦記著吃的,只是一開口便是低低的嗚咽,她低垂著頭,眼淚撲簌簌如雨下落。

姜玥哪裡見過姬濟落淚,心中一慌,頓時手足無措,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半晌后,她才故意嬉皮笑臉道:「誒,你這人怎麼不守信用?是你答應我的,幫我帶那些小吃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吃,你是打算到了黃泉再享用嗎?」姬濟緩過神來,她抹了抹發紅的眼睛,擦乾了面頰上的清淚。瞪了姜玥一眼,開口道。

「我不會有事的,我可是天命之人。」姜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哪裡曉得自己的動作幅度太大,又牽起了一抹劇烈的疼痛。她沒敢痛呼出來,只是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生之卷所帶來的清聖之氣再度被邪雲吞噬,天地昏暗猶如夜幕降臨,隱隱的雷聲從遠方滾來,似是萬千野獸的嘶吼。姬濟抬起頭看著這般天色,心思也越來越沉重。想來姜玥如今的修為,就算使用出生之卷中的招式也無法阻擋黃帝的腳步,這天現異象顯然是陣法已經成功的。她們的阻攔都失敗了!可是此刻,她們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只想著快速離開逐鹿城中,省得土族的兵馬發現異樣追趕出來。

姬濟低語道:「你能走么?」她們所在的地方離姬家並不遠,如果姬家的人出來尋找,發現她們的蹤跡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姜玥沒有說話,她感覺到一股暖流在脈絡間流淌。生之卷不愧是最上等的功法,再加上木族真氣本身就具有的獨特能力,療復傷勢遠比旁人來得快。她握住了姬濟的手站起身,瞧了眼她面上的血痕,撲哧一笑道:「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受了傷呢。」說著就捏起了袖子輕輕地擦拭姬濟的面龐。

袖子上沾了一小團雪,觸碰到了肌膚,一派冰涼。

姬濟一個瑟縮,按住了姜玥的手,只是小小地使了個法術,頓時將自己給打理乾淨。

土族之人尚聚在天圓地方殿中為了黃帝的陣法而憂心,此刻恰是她們離開的最好時機。兩個人攙扶著在冷寂的長街上行走,正打算去西市尋找一輛馬車,忽地便見金光閃爍,一輛由天馬拉著的金色車架在她們的跟前降落。天馬揚起前蹄一聲嘶鳴,金色的雙翅在陰鬱的天色下,仍舊閃爍著熠熠的光芒。

姬濟蹙了蹙眉,低聲道:「這是金族的天馬。」逐鹿城中不知是否有金族的來使,但是王女沉璧在此處應是確定的事情。或許之前的那群烈鷹就是她召喚出來的,因為在典籍中,金族中曾經有有一位能夠駕馭百獸的高手。

「上車吧。」一道清淡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了出來。

一聽便是沉璧的聲音。

在這等時刻,姬濟和姜玥自然不多做推辭。有金族王女這一張招牌,出城就容易了許多。

看著一個小小的車廂,卻是別有乾坤。姬濟進入了馬車中便閉目養神了,倒是一身傷的姜玥猶是不安定,一雙眼睛四處打量著。先是在蜷縮在一邊的巫九歌身上停留,最後又對上沉璧那冰冷肅殺的視線。這位想來對自己厭惡的緊,可她還是讓自己上了馬車,是出於什麼心思呢?姜玥勾了勾唇,面上流露出一抹興味來。

沉璧豈會不知姜玥的心思,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又避開了視線,若不是巫九歌開口,她哪會管這兩個人的死活?說來也真是怪,明明水族的聖女和這兩位沒什麼交集,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閑心惦記著無關緊要的人。這就是傳聞中無情無義的黑帝和冷酷的水族培育出來的天真聖女?

黃帝的邪異陣法不容小覷,以巫九歌的力量尚不能與之對抗,她在襲擊祭壇的同時也收了不少的傷,因而神情憔悴面無血色。此時的她雖然服了療傷的藥物,勉強恢復了幾分真氣,可仍舊如風中飄絮。昏睡中,眉頭始終緊蹙著,最後在那莫名凝結的氛圍下,悠悠醒轉。

「姬姑娘,姜姑娘。」瞧見姬濟和姜玥在馬車上,巫九歌提起的心便鬆懈了大半。她的面容雖然瞧見冷如冰雪,只是內心深處卻無比柔軟。與看似玲瓏嬌俏實則冷血無情的沉璧正好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姜玥初時覺得此人不好接觸,可這種念頭在不知不覺間就消弭無形了。

姬濟睜開眼眸,定定地望著巫九歌開口道:「聖女是想了解天圓地方殿的事情么?」見巫九歌一頷首,她又繼續道,「邪陣已成,我們沒有辦法阻攔黃帝。」

沉璧嬌俏一笑道:「這不是意料中的事情么?」

巫九歌橫了沉璧一眼,低聲道:「神州大陸怕是要開戰了,黃帝打破了天之主的禁錮,其他的人甘心么?」她不知曉旁人的想法,但是她知道黑帝是不甘心的。與黃帝採用邪術不同,黑帝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玉女心經》上。巫九歌知道自己的宿命,可是她不願意向宿命低頭。

沉璧道:「這本來就是能者居之,你們有什麼好操心的?五族共治的時代終究是過去式,誰甘心放下唾手可得的權力?青帝的死便開啟了戰火,只不過一直被和平的家鄉掩蓋。」

姜玥咦了一聲道:「為什麼沒法和平共處?」

沉璧掃了姜玥一眼,嗤笑道:「火族的土包子!」

姜玥也不生氣,只是呵呵笑道:「自然是比不得銜著金鑰匙出生的王女。我看你們這群出生貴族世家的才是可憐人,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理不清,哪個能真正做自己?」車中的其他三人哪個不是出身貴族世家身不由己的?聽了姜玥的話紛紛陷入了沉默。直到姬濟開了口。

「你的父親前些時候來了。」

姜玥還以為姬濟說得是巫九歌或是沉璧的,等到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議道:「離火村不是消失了嗎?老爹怎麼來的?他來了什麼都沒幹?難道就不擔心他的閨女么?」

姬濟輕笑了一聲道:「離火村是消失了,但是離火殿還在。」頓了頓,她又道,「你的父親姜焰乃是離火君,當今炎帝之胞弟。」這話一出,別說是姜玥,就連沉璧和巫九歌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誰能曉得離火君之女會是如今這幅不諳世事的模樣?除了一張頗具迷惑性的麵皮,怎麼看都不像是大家族中長大的。

沉璧冷哼一聲道:「竟是離火君之女,讓人大開眼界。」話雖如此,可眉眼間的鄙夷和不屑沒有絲毫退消去。

最後巫九歌出來打了個圓場,打斷了姜玥和沉璧即將興起的紛爭。她望著姬濟問道:「你們要去哪裡,讓王女送你們一程。」

沉璧一聽,嗤笑了一聲道:「巫九歌你倒是會使喚人,我只送她們出逐鹿城。至於去哪兒與我無關。我可不是車夫。」

姬濟也道:「不必麻煩了,青州之行我們自己去即可。」

巫九歌也察覺到了自己此言的不妥,她低著頭不說話了。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腕上的銀飾,發出輕輕的響動。姬濟和姜玥靠在了一塊,心中思忖著其他的事情。沉璧卻是面色越來越難看,心中的不耐達到了一個極點。她一把握住了巫九歌的手,凝視著如同霜雪一般的皓腕。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她手指稍稍一搓,細嫩的肌膚上便留下了一道紅痕。她盯著巫九歌怒聲道:「你就這麼喜歡黑帝送的飾品?怎麼不與他成親,非要在天涯流亡呢?」

「你——」巫九歌被沉璧的一句話氣得面色發青,一時間真氣停滯在脈絡間,情緒激動之下,竟然噗嗤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沉璧說出這句話便後悔了,只是她的性子哪裡會輕易低頭?只是鬆開了巫九歌的手,眸光一瞬不移地落在她身上。

姜玥的心中對巫九歌是存在著幾分感激的,一來是她將自己救出了姬府,二來想必也是她讓自己和姬濟能夠上了這馬車。不顧姬濟擔憂的眼神,她走向了巫九歌,指尖併攏點在了巫九歌的眉心,頓時一道溫和的青光沒入了她的體內,順著脈絡間流淌。

木族的真氣與別族不同,它較為柔和溫順,行走在大陸的游醫大部分是木族人。只不過因為青帝時的叛亂,使得他們都消失殆盡了。五族之中不能沒有醫者,因而其他的人便硬著頭皮上去,然而效果終究不如木族之醫。

一股暖流進入了丹田,緩緩地調和著雜亂的真氣,巫九歌抬起頭,誠摯地說了聲「謝謝」。

姜玥搖了搖頭,才想回答一句「沒什麼」,只是喉中一癢,頓時咳嗽連連。

姬濟心中一緊,趕忙上前扶住了姜玥。

沉璧的臉色稍微緩和些,袖子一甩,便聽見啪嗒一聲,一個類似於竹筒的東西便被丟在小几上。

「多謝,這是鎏金封,算作是報酬。」沉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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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有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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