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

從汴河城到火族王宮，所穿過的都是木族地界，一路上算得上是暢通無阻，就算是遇到了失控的妖獸，也被姜玥和姬濟二人斬殺。

妖獸們破開了封印和禁錮，給各城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是尚未出現重明城那般的情況，由此可見，土族的封印術並未滲透到木族各地，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因汴河城的戰事，姜玥二人並不敢拖延太長的時間。故而半個月後，她們便順利抵達了火族的王城。

雖說是離火君的義女，但同時也是木族的青帝，火族這邊自然不能缺了禮數，除了姜燎鳳和姜焰二人，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同樣來到此處。宴上觥籌交錯，倒是一副太平景象，等到提起鳳凰冢之事，姜燎鳳和姜焰二人神情平靜，倒是長老們面露不愉，不過懾於姜燎鳳往昔的作風，硬是將這點情緒給壓了下來。

等到人散去后，姜玥望向了姜燎鳳，輕聲道：「大哥，火族的長老，未必想讓我們插手。」

姜燎鳳冷笑了一聲，他道：「不必在意他們的想法，你們只管做便是。」

「不知炎帝為何想到我二人？」姬濟沉默片刻，出聲詢問道。

姜燎鳳睨了她一眼，應道：「此事應問叔父。」他的確不太清楚就中秘事。三雙求知的眼同時轉向了離火君姜焰，而此刻的姜焰只是洒然一笑，並不打算解惑。「到了鳳凰冢你們想知道的事情都會找尋到答案。」

姜玥卻不打算如此輕易就放過姜焰，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又道：「老爹，為什麼我醒來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這是藏在她心中的一個疑惑，她沒有任何的過去。如今知道自己是青帝的遺脈，可當真只是如此么？

姜焰溫和地望著姜玥，就如同以往無數次的搪塞，他應道：「沒有就沒有吧，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姜玥：「……」她無奈地望了姜焰一眼，加重了語氣，「老爹！」

「你總會知道的。」姜焰的語氣仍舊是十成的敷衍。

姬濟眉頭微微蹙起，她握了握姜玥的手，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青帝地宮中有一幅壁畫，還有無數屍骸。傳聞青帝東晟坑殺五族民眾祭天，才引起五族騷亂，是否真有此事？」

姜焰面色驟然一沉，他深沉地望了姬濟一眼，從她的面容上尋找舊人的輪廓。殿中長久的寂靜，直到姜燎鳳的輕笑聲響起。

「你們問題一個接一個，讓叔父怎麼回答？」

姜玥莞爾一笑，她道：「回答濟姐姐的便好。」

「你這孩子——」姜焰望著姜玥搖了搖頭。

姜燎鳳手指摩挲著酒盞，他的眼中同樣閃過了幾分好奇。當初的舊事只有那個時候的人知曉。參與到其中的諱莫如深，倒是叔父——是個很好解答此疑惑的人。就算當年的事情有什麼隱情，他這個青帝的親密夥伴，自然也是最了解的。

姜焰沉思了片刻，一頷首，應道：「確有此事，東晟坑殺五族八萬民眾，借口是其身懷妖血。這八萬人，是五族共同挑選出來的。五帝參與到其中，並未反對東晟的意見。」

「怎麼可能？！」姜玥的笑容僵住，她的眸中閃爍著驚愕和失措，「這八萬人不是小數目，另外四位帝君怎麼可能同意？」

姜焰望著姜玥一眼，眸中多了一分憐惜，他說出口的話語卻是極其殘忍。他道：「當時東晟借口，此次祭天能夠找到辦法破解帝君身上的『吞天之毒』，他們自然就同意了。」

「可若是五帝的意思，為什麼到後面反而是他們討伐青帝呢？」姬濟不解道，她思忖了片刻，抬眸凝視著姜焰，「難道這是一個騙局，不能解開那毒？」

姜焰頗為讚賞地望向她，應道：「這是自然。到了後面，公孫羽發現此為騙局，那場血色的祭典，只是一場請神祭禮，他們又如何甘心？當時各族大祭司便推算出會有神之子誕生在木族，改變五族共治的格局，成為天下之主。東晟這麼一手，很難不讓人想到這場祭典是為了讓神諭應驗，在公孫羽的鼓動下，四族聯合著木族的叛逆，以東晟殘暴之名，開始討伐他。」

「八萬無辜人的性命，難道他不殘暴么？」姜玥面色慘白，喃喃自語，這是她的生父。

姜焰「哈」了一聲，他的視線在姜燎鳳和姬濟二人身上轉了一圈，問道：「你們也這麼覺得？」

姬濟毫不猶豫地頷首，地宮中的壁畫觸目驚心，就算青帝以血肉之軀、以自身永世不得輪迴來償，那又能怎麼樣呢？八萬條命，這本就是不該為的事情。

「青帝可有什麼苦衷？」姜燎鳳默然片刻，詢問道。

姜焰掀了掀眼皮子，他譏諷一笑道：「東晟只有執念，他犯下了大錯！」為了應驗那道神諭，他辜負了多少人？！釀造了多少錯事？木族被屠殺很無辜，但是青帝東晟絕對算不上「無辜」二字。

他想起了過去。

凄厲的風穿過了廊道，留下了一道道咆哮。

公孫瓏的身形單薄，她的面容慘白，一雙眸子失去了以往的神采。而東晟呢？他負手立在窗畔，根本不願意回頭望上一眼。

後來，公孫瓏嫁給了姬幽，再後來，她誕下了一女。

……

「汴河城的戰況如何了？」姜焰的話語陡然一轉。

姜玥神情嚴峻，她道：「水族在攻城，水神共工將數城化作了汪洋大澤，而土族龜縮在後方，不知有何打算。」

姜焰一頷首，曲起的指節敲在了桌面發出了篤篤的聲響。「土族在擇選妖脈。」他望了姬濟一眼，又加重了語氣，「公孫一族始祖為半妖，公孫羽想要讓所有身負妖族血脈的，都回到妖祖時期的模樣，增強自身的戰力，再現妖獸紀元。」

「只是為了這？」姜燎鳳面露不解，並非所有身負妖血的都能回到妖身的，此間會付出不少條命，這些力量難道不足以彌補與妖身之間的差距么？

「他當然不是為了土族。」姜焰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回到妖身後可能有始祖的血脈神通，而公孫羽能夠將這些神通都吞噬，如此百萬妖族俱是他的傀儡，他則可藉此往上邁一大步。等到他功成，成為天下共主后，再納另外四族功法，得以五行俱全，可不就能夠媲美初代天之主了？」

姜玥聽了這番話，心間頓時泛起了一股寒意。

回到妖身後的他們還算是人么？妖獸紀元，那可是妖獸橫行，弱肉強食的時代，人族幾無生存之地。天地感念人族不易，使天之主誕生教化生民，分明五族。可如今，卻有人想要再度回到妖獸紀元？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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