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貝格尼尼的訂婚宴
李斯特莊園遠在王國的東部，毗鄰廣袤的十方森林，拓展土地和莊園面積的時候，幾乎沒收到什麼阻力，所以佔地面積很大，除了巨大的沒有邊際的花園和可以用於打獵的林地之外，主宅也有很大的面積。
這裡的主宅，是已經刨除僕人們房間之外的地段。
冬日舞會的裝飾，從鐵質刻花柵欄的大門一直蔓延，長長的馬車道兩側，都是紅色和金色的綢緞花球，，鏈接著花球的紗布上，都綉著李斯特的名號。
舞會的人群從上午到下午都有，來得早些，能一起吃午飯的，是關係親近的家庭，下午陸續到來的，則是各色人群都有，不同職業的人群被引向不同的大廳。
商人們和他們的家眷主要在西側的舞會大廳，東側的大廳是有魔法或者鍊金術背景的交流圈，中間的豪華大廳則是有爵位的家族們和他們的眷屬。
三個舞會大廳從不同的側面通向花園，每個通道都有不同的裝飾。
商人家的小姐順著金色花瓣的魔法燈走出去，花園裡休息一會兒，如果回去的時候見到的是藍色星光縈繞的魔法燈，那就意味著見到不同的標識了，這個通道對應的大廳就是東側那個了。
屋子內部，大廳與大廳之間沒有明顯的分界線，但是白天，眾目睽睽之下，很少有人會兩邊走來走去。
唯一的例外只有主人家了。
端著點心盤子的女僕和托著名貴酒瓶的男僕們穿梭在三個大廳之間。
躲在角落裡的維妮，在女僕中間看到了曾經陪著自己到鄉下「養病」順便幫助薩沙夫人監視自己、後來努力回到主宅的瑪麗。
咦？她不是回去跟隨著羅傑了嗎？少爺的女僕，怎麼會做這個工作？
瑪麗甚至不是端著點心盤子的女僕之一！能端著盤子穿梭於人群中的女僕，都是標準的制服，鬢邊有簡單的花，髮帶上有李斯特的家徽！
她穿著最普通的女僕裝束，沒有一絲裝飾的東西，連髮帶都是簡單的黑色，腰間圍著鼓鼓囊囊、裝滿了清潔工具的大型圍裙。
維妮看到她，還是因為一個中年男子不小心潑了酒在地上，然後踩出了腳印，瑪麗匆匆的拿了處理的工具上前。
因為阻礙了中年人的路，瑪麗被訓斥了幾句。
雖然不喜歡那個對曾經的小姑娘並不好的女僕瑪麗，但是原本鮮艷活潑的少女變成了如今時期沉沉的模樣，維妮心裡有些太舒服。
走到角落裡的時候，維妮叫住了瑪麗。
「二小姐？」瑪麗吃了一驚。大概一年沒見，維妮只是長高了一點點，相貌沒什麼變化，瑪麗一眼就認出來了。
「瑪麗，你怎麼會在這裡？」維妮指了指邊上的小道。
在走廊里說話也不太方便，比如在花園小道走一走。現在還是白天，所以周邊有沒有人偷聽，一眼就能看到。
瑪麗跟了上去。
「今天也算是貝格尼尼的訂婚宴會，你的廚藝那麼好，怎麼沒有去那邊幫忙？」
人怎麼樣不好說，但是瑪麗的廚藝，在一眾僕人中已經算比較出色的了，冬日宴會外加訂婚宴有那麼多人，廚房的人手肯定不夠，瑪麗卻沒有被叫過去。
二小姐的話那麼平和，一點諷刺的味道都沒有，瑪麗突然想起，以前陪著蠢蠢的二小姐去鄉下的那段時間，似乎是最簡單輕鬆不費力的了！生活愜意，沒有勾心鬥角，吃的用的也都極好，根本不用和這裡不要臉的女人們百般撕扯……
「二小姐……」瞬間，瑪麗的眼淚就下來了。
維妮微微吃了一驚，眼淚也落得太快了吧？
但是對方有傾訴的慾望了，維妮不想打斷。
瑪麗先是表達了對二小姐的想念之情，然後才開始訴說在主宅遇到的種種不平。
她回去以後，薩沙夫人說羅傑少爺的僕人數量太少了，於是她便被調過去了紅房子，每天打掃衛生，還要忍受羅傑少爺的騷擾。
羅傑少爺有段時間脾氣特別火爆，有一次還傷到了她！不過，傷完之後卻被沒有絲毫補償，反而心情愉悅，每天拉著不同的女僕尋歡作樂……
被羅傑少爺嫌棄之後，瑪麗在紅房子的生活也從天上落到了地下，每天被「深受少爺寵愛的女僕」冷言冷語、交付本來不屬於她做的工作。
薩沙夫人又嫌棄她只會做一些平民的食物，所以她的廚藝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
維妮面露憐憫，心裡對照著做翻譯。
薩沙夫人覺得瑪麗的「監視」結果還可以，於是把人要去了紅房子，但是又嫌棄她的身份，只讓瑪麗打掃衛生。
後來，有段時間，根據李斯特夫人的來信，貌似羅傑被廢了，大概半年左右吧，所以他的脾氣各種暴躁，結果有天拉著瑪麗再次嘗試「成年人的遊戲」，結果出人意料，他恢復雄風了，棒棒噠！但是慢慢的，清粥小菜的瑪麗吃膩了，羅傑開始無節制的更換口味。
沒有的羅傑的寵愛，外加「新歡」無數，作為「舊愛」的瑪麗自然不會好過。
一直沒有顯露廚藝的機會，貝格尼尼小姐的訂婚宴上，自然沒有人推薦她去廚房做幫工。或許，自薦了，還會被「新歡」們說幾句風涼話排擠？
以上，原本的小維妮是聽不懂的，所以，瑪麗訴說的時候也隱晦，她只不過想拉著天真純潔又心軟的二小姐大打感情牌。
不過，新維妮的閱讀理解能力很好，聽得毫無障礙。
「你受苦啦，晚上我讓尤娜給你帶些葯，嗯……還有衣服什麼的。」
「羅傑喜歡打人，不是好人，你在那邊，盡量離他遠一點哦！」
「對啦，這個給你！」維妮的口袋裡還有幾個銀幣，倒出來塞給了瑪麗。
維妮也只能做到這裡了，她是不可能去跟李斯特夫人說，要把瑪麗要回去的、或者安排去廚房的。
「謝謝維妮小姐。」瑪麗嘆了一聲，擦掉眼淚，藏好銀幣，「我先回西廳工作了。」
「嗯。」維妮點點頭，目送她離去。
瑪麗很快走遠了，維妮轉身，準備去花園深處「探險」。
「維妮……」
又是一個帶著隱約嘆息的聲音。
是個男孩子，高高瘦瘦，輪廓秀氣，從一從灌木和大樹的交界處轉了出來。
「是……勞爾哥哥？」
男孩背著光，等走近了，維妮認出來了，他是巴赫家的次子，曾經和小維妮有過婚約的勞爾。
比起記憶中的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孩，勞爾已經長開了，臉龐英俊帥氣，眼睛是濃郁的深藍色，像是化不開的憂慮。
「你……還好嗎？」男孩問。
「還不錯，勞爾哥哥呢？」
「也還好。」
兩人相攜順著通道走下去，前方是灌木搭建的迷宮，點綴著魔法保存下來的花束。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嗯，現在已經不喜歡那些太熱鬧的了。」勞爾說。
迷宮有好幾環，最外面的是矮灌木的，望過去一目了然，適合年幼的孩子們，接下來的便是略微高一些的樹木搭建的迷宮了，雖然不那麼簡單了，但是順著一側還是很容易就走出來。
「維妮，之後我要去北面的冰雪堡了。」
「冰雪堡？那不是……」
「嗯，有點兒危險，但是我是魔法師，會受到保護的。」
勞爾是皇家學院的優秀畢業生，魔法的主修是風系，畢業的時候只差一步就是初級魔法師了，打破了皇家學院的歷年紀錄，也是巴赫家的榮耀。
所以，當初，他才有資格給貝格尼尼寫一份皇家學院的推薦信——給「未婚妻」鋪路，沒有誰多嘴，頂多羨慕一下。
只可惜，這會兒，皇家學院已經把這個當成了笑話。
幸好勞爾本身的確優秀，讓人只能笑他「眼瘸」……
子爵家的次子一般沒有繼承權，但是去邊境依然是很少人家的選擇，除了代代守衛在邊境的家族，大多數人家的次子都會進入某個魔法塔，去某個下屬的城鎮買一個莊園，或者乾脆借著家中的勢力行商，就算進入守衛隊，目標也是王都或者安全的大城市的守衛隊。
「維妮……」迷宮的樹木，高度已經能遮住維妮的頭頂了。
「嗯？」
「曾經你說，想看到風……」年少的回憶中有著一絲悲傷和往者不可追。
「嗯。」
維妮的記憶中，很久以前，小姑娘和小少年有過一個約定。那是小少年第一次學會風系魔法的時候，小姑娘求著小少年的袖子，說想要親眼看到。
「我差點兒食言了，」勞爾笑了笑，「所以，走之前……」
男孩伸手，樹木的葉子開始搖動，沙沙作響。
附近，被魔法保護著的花束，上面的魔法受到了小小的破壞，花瓣一點一點飄上了天空。
花瓣和葉片在風中，緩緩地畫出了風的路線。
「祝……你……幸……福……」
維妮認出了風中的字樣。
風，撩動了維妮的裙擺，悄悄地把花瓣落到了維妮的手心。
「維妮，再見。」
「再見了，勞爾哥哥。」
花瓣上點綴的魔法的微光，即便白天也無比清晰。
舞會大廳里，正望向窗外的人看到了，開始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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