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虎族不喜人，一般不會變人形。偏偏小虎天生是人，從小娃娃到小姑娘，轉眼十六年，硬是沒一回露虎形，爹娘幾乎要崩潰，就差把小虎掃地出門。要不是親眼看著她出生，在地上滾兩滾變成嬰兒，真要懷疑她是撿來的。

這天，四面八方湧來一群動物，蛇啊，貓啊，鳥啊，牛啊……它們受人教唆，要把虎王從王位趕下，結束虎族八百年對妖族的統治。

妖族其實就是動物界，沒什麼特別，會說話會點小法術。會法術算高級，有的動物交流起來都困難。

虎族開始抵禦外族。小虎由於人形，妖的全力無法使出，被大家保護。這時小虎才發現自己最弱，一直以來大家都想幫她變成真正老虎，變強。

小虎怒吼一聲，充滿鬥志，驚訝發現四肢著地，她成真正老虎了！它開始奔跑，渾身充滿力量，輕易從地洞溜出來。

我要找到那個混蛋人類，揍飛他。小虎在叢林中跑著，遠處不斷傳來嘶吼聲。

突然，它瞥到一個人，一個男人，躺在一棵桃樹下悠哉喝酒。能這麼悠閑喝酒，必定是教唆動物內訌的混賬人類。小虎使出渾身解數攻擊那個混賬。咫尺之時，那混賬眼冒寒光。沒看清招式，小虎便摔向樹背，倒在地上現出人形，噗一口鮮血。

好厲害的人類。小虎死瞪著那人。

對方依舊躺著，語氣冰冷道：「哪裡來的虎妖？」

小虎保持怒瞪。那人別開頭，臉上浮現可疑紅暈。

小虎低頭，發現自己變成沒用人樣，身子一覽無餘。從小被強迫穿衣服，小虎很不樂意。為什麼老虎不用穿衣服，人就要穿？直到六歲一天不穿衣服被父親打不說，還著涼感冒整整七天，從此她知道為了身體健康，人必須穿衣服。

小虎不甘心。對面這個男人，躺著就讓自己受重傷。這個始作俑者，絕對要把他解決掉，掙扎著想爬起來。

男人緩緩靠近，聲音依舊冷漠：「攻擊不成就要□□？」繼而解開長袍披在小虎身上，「區區虎妖，妄想敗我。」

「首領，你又躲在這裡，快跟我們回去吧。這次和親對象美若天仙，比上兩個好看一百倍。」一胖子道。

「是啊是啊。」一瘦子道。

不知哪裡冒出來兩個人類，把那個被稱為「首領」的男人架走。

小虎看著遠去三人，冷汗直冒。

首領微微掙扎說：「放開，我可是你們首領。」

「雖然首領你很厲害，但也要照顧我們全族人感受。只要你隨便同哪個族和親，我族力量必定壯大不少。」胖子道。

「嗯嗯。」瘦子附和。

「既然我是首領，就該有首領樣子，放開我！而且壯大部族不用靠和親，靠武力。」

「你要是想反抗，我們也阻止不了。」胖子。

「嗯。」瘦子。

「滾蛋，我要是真反抗，你們還有命在？」

胖子慈祥說：「首領果然很愛我們，那就為了我們愉快去和親吧。」

瘦子笑眯了眼：「嗯。話說從剛剛開始就粘在首領身上這隻受傷了的小松鼠是怎麼回事？」

小虎努力眨巴眨巴無辜的鼠眼。

首領：「……」

胖子驚呼：「哇，好可愛。一定是迷路了找不到媽媽吧，先帶回去給它療傷。」

瘦子點頭。

首領：「……」

.

首領房間。

「莫名其妙又要被和親，煩死人了。話說不是胖子把你撿回來，為什麼要丟在我房間？」邊戳戳奄奄一息的小松鼠，沒動靜。

兩天後，小虎醒來。見自己毛茸茸身體裹了亂七八糟布帶，抬頭看到桃樹下那個混賬。小虎瞪向他。

「別這樣虎視眈眈，你該猜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虎族的事，我略知一二。虎王不會弱到打不贏一個人類吧？」首領輕笑。

不是這樣，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小虎憤怒說：「你們人類懂什麼！」

首領不為所動，輕易提起小虎說：「小松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應該短時間只能維持這樣。」

「不，我還能變回人形。」

首領頗感不妙：「喂——」

面對又突然出現的裸身少女，首領忙用被子捂住。

小虎以為首領要用被子暗殺自己，使勁掙扎。

「別衝動啊小松鼠，也許你不覺得什麼，在我們人類看來你這可是犯罪。」

小虎迷糊：「犯罪？」繼而頭被敲了下，「好痛！」痛得眼淚都流出來。

「不能隨便裸露身體，傻鼠，以後隨身帶衣服！」

「噢。」

「首領！」突然一聲喚，房門推開，進來一老婆婆。看到床上欲遮還羞的少女和床邊陽剛十足的首領，老婆婆目瞪口呆，緩了會兒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長老，不是你想的那樣，這……」

長老忙說：「別解釋了，我明白，年輕人嘛，總容易乾柴烈火。年輕就是好啊哈哈！現在沒必要逼你成親，我這就把那兩個女子送回去。不錯不錯，你們繼續造人，要造個小首領出來喲，嘿嘿。」長老說完揚長而去，臨走不忘關好房門。

首領石化中。

小虎爆笑：「哈哈，好搞笑的老太婆！」

首領氣急敗壞，敲了小虎頭：「要叫老婆婆！」

「好痛！」小虎掀開被子，「不行，我要去幫大家！」

首領連忙捂住她：「你別動！」

.

小虎往叢林跑去。雖說首領把她打傷，但是自己動手在先，現在他給了衣服，算扯平。

越臨近，越見零落動物屍體。

怎麼回事？虎王不會痛下殺手，那些動物只是被操縱，虎王知道的呀。正因如此，虎族一直忍耐，只是躲藏。

直看到一隻只老虎軀體，還有虎爹虎娘、虎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直至最後，見到殺紅眼那個人，目空一切，充滿殺意。一個人類，竟比野獸還要野獸。

小虎憤怒，正待咆哮而出，突然暈過去。模糊中看到一胖一瘦兩影子，自己正被胖子背著奔跑。小虎掙扎著說：「放開，我要報仇。」聲音微小，虛弱不堪。

胖子聽不見，繼續跑。小虎心一狠，咬了胖子，胖子疼得齜牙咧嘴，小虎滾在地。

「小女娃，別這樣。」瘦子道。

小虎掙扎著想爬起來。

「你要是想送死就去吧。」漠不關心聲音傳來。

小虎仰頭，見到首領兩眼俯視，滿是淡漠與事不關己。不甘的怒火在眼中燃燒，小虎扯扯他衣角，說：「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你一定能救他們，求你幫幫我們……」

首領半蹲而下，單手托起小虎下巴，雙眼輕眯道：「聽好了，你們妖族的事與我無關，我沒必要插手。」

小虎虛弱望著眼前人，眼裡充滿掘強。此刻，他們正在那棵妖冶的桃樹下。小虎懷著最後希望說：「我向桃神起誓，只要你肯幫忙，我小虎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眼前人眉毛輕挑，蔑視道：「你拿什麼跟我談條件？」

小虎下了巨大決心，鼓起力氣道：「我可以跟你和親，我可以給你生個小首領！」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眼前人憤怒起來，捏著下巴的手力勁加大。

小虎疼得眼淚都掉下來，忙說：「老婆婆說過，我可以跟你和親，生一個小首領。而且我保證，我會很聽話，你讓我往東，我就絕不會往西。」她強忍著痛一字一句認真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首領無奈，鬆開手，說道：「變回松鼠，跟我來。」

一隻松鼠，手腳麻利將衣服收進錦囊，再把錦囊掛回脖子，從腳爬到首領肩膀，動作輕快，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還以為它騰空出現在肩膀。

錦囊是虎王給的空間袋，雖小，卻什麼東西都能裝。

首領馱著松鼠往那人方向走。小虎越靠近，越感覺到一股瘮人氣勢，彷彿要把它精元吸干抹盡。首領示意胖子瘦子止步，朝小虎念了句聽不懂的咒語，那股感覺很快消失。

小虎很開心，眨了眨眼睛，一失足掉進衣領。看著那團軟軟的蠢東西，在他胸膛撲騰幾下，終於把頭伸出來，呼呼直喘氣，首領哭笑不得。

等看到那個人類時，懷裡的松鼠汗毛直豎。首領伸手撫摸它小頭說：「乖，交給我。」這話很奏效，小虎收起戾氣，真當自己是只松鼠，享受著摸頭殺。

那個人，現在看來，卻不像個人。他身邊隱隱繚繞一股黑氣，四肢若有似無，時而扭曲，時而變化顏色，如鬼魅一般。

「大白天，見鬼嗎……」小虎喃喃自語道。

那人自顧自地扭曲著，無視周遭；首領也自顧自地摸小虎的頭，無視周遭。不對，小虎不滿甩頭。

首領不死心，再次撫上小虎的頭，懊惱道：「看起來他正在施法，這種時候偷襲鐵定佔上風，可是……」首領嘆了口氣，語氣惋惜說，「偷襲，終究不是正派作風。」

聽這話，小虎嘿嘿一笑，潔白的鼠牙反射出詭異的光，聲音陰險道：「對付鬼派，『偷襲』兩個字是不存在的。」與呆萌外表形成巨大反差。

首領目光一閃，呵呵一笑，潔白的牙齒同樣反射出詭異的光：「正合我意！」

於是一隻臭不要臉的松鼠和一個臭不要臉的人類正欲對一隻不明情況的鬼伸出魔爪。

「住手。」是虎王的聲音。

小虎連忙撓撓首領胸膛，也跟著喝：「住手！」

但它忘記現在是松鼠，爪子鋒利。捱著這一撓，首領胸膛一陣火熱，不得不住手，疼的。他只是皺眉，沒有發火，但眼中有怒意。

小虎自知犯了錯，乖乖趴著。虎王沒事太好了，爹娘是不是也沒事呢。可虎王為什麼要阻止我們？正想開口詢問，卻是：「吱吱……吱吱？」發不出人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