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掃地出門
「總之這孩子我們家不要了，我自己孩子還餓得嗷嗷哭，哪有吃的填她那張嘴？」
胖女人拽了拽身上灰撲撲的補丁褂子，抱著胳膊站在門口。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被她擋在門外，腦袋上還磕了個血包，想哭又不敢哭。
「壯壯娘，做人要有良心，你嫁到老田家幾年不生養，多虧這孩子帶來的子孫運，才有了壯壯跟欣欣。現在你趕她出去，不是把孩子往死路上逼嗎？」隔壁王大娘看不下去。
「你有良心？領你家去啊，反正你已經生三個賠錢貨，不差這一個，頂多被你男人往死里打一頓。」胖女人翻著白眼，冷嘲熱諷。
「李秋菊，你積點嘴德吧，早晚遭報應！」王大娘氣到發抖，看了眼小女孩，嘆口氣走了。
出頭的人挨了刺，看熱鬧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正僵持不下之際，有人喊道：「村長來了。」
大家紛紛讓路，村長穿過人群，來到前頭。
他穿著件灰褂子，顏色泛白卻沒有補丁，腳上一雙千層底的黑布鞋。
「壯壯娘，當初你小叔子撿到這孩子，好幾家想要是你硬搶去的，現在孩子都八歲了你送出來，誰要？田老三呢，讓他出來，這事得男人拍板。」
村長拿旱煙筒子在鞋底上磕了幾下，吐了口煙圈。
「天啊，沒活路了！田老三是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窩囊廢，你讓他拍板，還不是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欺負人啊！」
李秋菊哭天搶地，門后拽出個破包袱往肩上一甩，拽著兒子壯壯就要出門。
「望山村容不下我們了，我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你們讓田老三養著那個小野種吧。」
大傢伙忙攔住李秋菊，勸她別衝動。
「我能不衝動嗎？今年地里就沒收幾粒糧食，再過幾天樹根都沒得吃，我們全家都得餓死。」李秋菊扯著大嗓門，「村長，不是我沒良心，是這世道不允許，跟著我家早晚餓死，還不如送出門，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這飢荒年，誰家也沒多餘糧，前兩天村裡兩個年紀大的老人，為了給家裡省口吃的，一根麻繩把自己送上了路。
要不是沒辦法，誰走那步路？
村長吧嗒吧嗒地吸著旱煙，黝黑的臉上爬滿一條條皺紋，就像久旱乾裂的地皮。
大家唉聲嘆氣，誰都沒注意低著頭的小女孩眼中閃過一道震驚的光芒。
田橙橙做夢也沒想到，她居然穿進了剛看過的一本年代文里。
成了書中的炮灰女配福寶。
福寶是個棄嬰，被田家小兒子撿到后，送給了沒有孩子的三哥家。
開始日子還過得去，後來養母李秋菊生了一對龍鳳胎，小福寶就可憐了。
起早貪黑照顧一家人，吃不飽穿不暖，還被百般嫌棄、動輒打罵，瘦的只剩一雙大眼睛。
李秋菊看到她總覺得瘮得慌，趕上荒年缺糧，鐵了心要把她掃地出門。
無奈之下，村裡出面，讓她繼續住在田老三家，村裡每家每戶輪流管飯。
就這樣，小福寶吃百家飯長大。
然而，她十六歲那年，李秋菊為了一雙兒女的學費，把小福寶賣給了隔壁村一個瘸腿的青年。
青年憨厚能幹，對小福寶也好，兩人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可李秋菊就跟吸血鬼一樣，隔三差五去搜刮，見沒得搜颳了，又收了另一個老光棍的彩禮，逼著小福寶改嫁。
絕望到極點，為了不連累男人，小福寶跑到李秋菊家門口，一瓶農藥灌下去，結束了二十歲的生命。
田橙橙穿來的時間點，剛好是李秋菊要把福寶趕出家。
她氣得想打人！
「壯壯娘，你先讓孩子回去，村裡商量一下怎麼解決。」村長發了話。
「不行，我家沒飯給她吃。」
李秋菊倚在門框上，打定了主意不讓田橙橙進門。
村長吧嗒兩口煙，一咬牙，沖一個平頭青年喊道：「虎子，回家問你娘拿兩個窩窩頭給福寶，就說我說的。」
李秋菊這才鬆了口。
「房爺爺，我想去照顧奶奶。」田橙橙仰起頭看著村長，黝黑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
她想過了，既來之則安之，憑她的能力肯定能混好，前提是擺脫惡婦李秋菊。
不然只能跟小福寶一樣，活在水深火熱中。
現在的劇情，田老太太正在重病中，李秋菊不但不去伺候，也不讓她男人去。
田家小兒子田恆遠只能請假照顧。
田恆遠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是村裡的驕傲。
為了這事兒，村長几次找到田老三家。
可李秋菊除了賣慘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田老三又是個窩囊廢，村長每次都氣得吹鬍子瞪眼的離開。
她去照顧老太太，就能讓田恆遠去上學，村長一定會同意。
「福寶是個好孩子，那就去照顧奶奶吧。」村長摸了摸田橙橙的頭，嘆口氣。
「謝謝房爺爺。」田橙橙乖巧道謝。
大眼睛霧蒙蒙的，惹人憐愛。
村長吧嗒一口煙，是個乖孩子，要不是家裡已經有四個兒子，他都想領回家。
李秋菊眼看到嘴的兩個窩窩頭飛了，揚手朝田橙橙打去。
「不識好歹的賠錢貨，老娘費心費力養你八年，卻想著去伺候那個老不死的？」
李秋菊的巴掌，比田橙橙的小臉還大一圈，這要挨上了，能去半條命。
村長急忙把田橙橙拽到身後，吼道：「李秋菊，你做什麼？你要想打孩子就去打你自己生的，往死里打都沒人管！」
李秋菊一手叉腰，三角眼一弔，就吼上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打一下還不行了？你們就欺負我嫁了個窩囊廢，我死了算了。」
李秋菊撒潑慣了，扯了根繩子往門框上一扔，就要吊上去。
村長氣得臉色鐵青。
老田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娶了這麼個無賴潑婦。
可又不敢說狠話，萬一真出條人命，村裡麻煩不說，又要多一個光棍倆孩子，誰照顧？
「田老三，你管管你婆娘！」村長一眼瞅見躲在後面的田老三，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