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丑竟在我身邊
2010年5月4日。
XC市第三高級中學。
距離高考還剩三十三天。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持續了半個多月的高溫天氣，如火爐一般賣力地炙烤著整個學校。
陳舊的電扇掛在天花板上吱扭扭轉著，教室里坐在倒數第三排的小喇叭靜靜看著搖搖欲墜的電風扇，手裡晃著用撕掉的課本疊成的扇子，心想著要是電風扇掉下來，能不能把光明頂的腦袋砸飛。
光明頂是他們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或許是人到中年自然禿的緣故，光明頂有一顆鋥亮發光的腦門。平時只要教室里有光線閃過，不出三秒就准能在窗戶邊發現光明頂反光的腦袋。
「下面我講一道裂項法求導函數問題，前兩年沒考，今年必考題，十二分擺在這兒，啊，愛聽不聽，不聽拉倒。」
光明頂用唾沫濕了濕手指，捋了捋他頭頂的兩撮秀髮。
說到這裡，班裡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嗤笑，光明頂循著聲音朝後面看去，說道：「史深，怎麼？你不相信是不是？」
史深正是小喇叭的本名，他學習成績中等，因為能說會道的緣故，他在班裡存在感很強，光明頂對他的印象很是蠻深刻的。
「沒有啊老師。」小喇叭當然不會承認這種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你看看你那滿臉困意的樣子，昨天晚上沒睡好？都幹啥了？」光明頂原本是教歷史的，他最擅長的就是在課堂從一個話題講到另一個話題，隨後逐漸偏離主題，最後成功跑題。
史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楊一沛回頭沖他嘿嘿一笑，他就知道這傢伙絕對想歪了，自己昨天晚上什麼都沒幹好嘛。
「作為當代的年輕人，一點朝氣和活力都沒有，一上課眼睛就一閉一睜的，腦袋往桌子上一栽一栽的，手裡做的那叫筆記？那是鬼畫符吧？」光明頂看了下時間，接著道：「說到這裡，我不得不簡單提一下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
光明頂看著教室里一張張青澀的臉龐，開始了自己的表演秀。
「有人知道五四青年節的歷史由來嗎？」
他們班是理科班，從高一下學期分科之後就沒有歷史課了，因此大家即使心裡有答案，也都是半信半疑，小聲議論著。
「五四青年節是為了紀念五四運動而設立的，而導致五四運動爆發的直接原因是巴黎和——」
亂鬨哄的課堂瞬間就被楊一沛乾淨利落的回答鎮住了。
「好了，我知道你會，你別說——」光明頂打斷了楊一沛，接著將視線轉向後面，說道：「史深，你來說一下五四運動爆發的原因。」
「……」
原本以為這事情到此為止的史深立刻就笑不出來了，他站起來想了很久，終於憋出了一句。
「五四運動爆發的直接原因……嗯……是不是五一隻放假三天啊老師？」
滿堂鬨笑。
「叮鈴鈴……」
踩著下課鈴聲，楊一沛和小喇叭一塊出了教室，準備去食堂乾飯。
「我淦，我們最後一節課又是班主任的，說著就講兩句就講兩句，結果又拖堂多講了十五分鐘，我真是日了狗了。」
從教室里匆忙跑出來的潘震，朝著等待自己下課的楊一沛和小喇叭報以歉意笑容，忍不住吐槽道。
三人並不在同一個班級，潘震是17班，在他倆班級的隔壁，鐵三角每天中午一塊去吃飯散步已經養成了習慣。
高三學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極其珍貴的，他們年級主任為了效仿衡水中學和邯鄲中學，鼓勵學生們在各方面提高效率，於是以下畫面就成了高中生的日常。
吃飯來回的路上在比誰跑的速度更快，吃飯的時候在比誰乾飯的時間更短，上廁所的時候比誰拉得更……
當然，這裡面也有一些人例外。
鐵三角打完飯從人群中擠出來時，慢悠悠地在食堂轉了一圈，發現幾乎所有位置都已經坐滿了學生。
「好傢夥，難不成我還得站著吃？」
楊一沛默默吐槽了一句，環顧了一圈食堂，終於，他發現了幾個空座。
「那那那……」
楊一沛托著餐盤指了指某處，對潘震說道：「那有好幾個座呢，我們去那兒。」
聽到這話潘震猛地一激動，可是當看清楚遠處的空座后，嘴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揚起來。
「你們倆是不是在故意搞我啊？」潘震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喇叭嘿嘿一笑，說道：「這哪是搞你啊，有我們倆這麼大的僚機在，你就直接上去莽她就完事兒了。」
從小一起和潘震長大，楊一沛很了解自己這個小兄弟比較靦腆，他不再多說，而是徑直朝空座走去。
果然，潘震猶豫片刻，還是追了上來。
看到對面出現的三個新面孔，坐在對面的女孩挑了挑修長的峨眉，靜靜地吃著飯。
大概過了一分鐘，看到潘震一句話不說，小喇叭在桌子下面將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咳咳——」小喇叭用力掐了掐潘震的大腿，壓低聲音說道：「你忘記了沛哥交給你的任務嗎，再不說話人家飯都吃完了。」
潘震盯著對面的李婉茹，輕聲說道：「婉茹，周末你有空嗎？」
聽到這話后楊一沛滿頭冒黑線，怎麼一上來就是死亡提問呢。
和自己沒有把握的妹子交流，千萬不能用這種提問的方式交流，因為對於大多數妹子而言，她是不會答應你的。
試想一下，一個你不熟悉的人突然問你「周末你有空嗎」，正常人肯定會起防備心，然後回個「不好意思，沒有」，直接讓你吃個閉門羹，最關鍵是你下面連接都沒法再接下去。
反過來，如果你要是說「我知道某個地方什麼東西很好吃，周末一起去吃吧」，即使妹子想拒絕，出於顏面也得找個「周末很忙沒有空」的理由，這樣還可以遞出後續招數。
向妹子邀約時，能用肯定句，就不要用疑問句，寧學廢了嗎？
沛沛戀愛小課堂，每天學一招，早晚累斷腰。
楊一沛坐在那裡看似只顧吃飯，其實在悄悄觀察著潘震的一舉一動，真恨不得他親自上場。
看著坐在旁邊的好兄弟被壞女人迷得顛三倒四，膽怯成這個樣子，楊一沛沒來由想起了一句話。
「小丑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