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秋風西域－梨下莫整冠

在通報了身份和來意后，一名軍士前去向今日正當值的將軍張濟通報。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原來，本應西涼四將輪流當值兩天，處理事務；但李僬，郭汜急於擴充軍隊，壯大自身的勢力，不時還相互尋釁鬧事，無心來此；而樊稠託病在家，與城內的豪紳大戶暗暗來往。只有民望最好，但兵力最為弱小的張濟維持著本城的運轉，也曾有數人對張濟進言，利用聲望，民心來問鼎一下董公副將的位置，但皆被張濟以才疏學淺，難當大任為由推託了。

漸漸的眾人見其一不擴軍，二不積極與各部眾聯絡，皆想他可能僅安於現狀，明哲保身罷了。便將各雜務都交予他處理，一心經營本部軍馬去了。

張濟是一個四十齣頭的人，中等身材，兩鬢和鬍鬚卻略有些發白，透露著滄桑與辛勞；兩眼仍炯炯有光，給人精明強幹的印象。

當他在值房聽到衛士稟報有京城使者求見董大人後，起身正要出來，身旁一名幕僚趕緊搶前一步，拱一拱手，道：「將軍，需謹慎！」張濟頓了一頓，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帶著幾名軍士當即掉轉了頭，不向前廳，反轉向內院去了。同時吩咐置事官將使者先迎進來，好生招待。

來到二門，張濟遣開左右，單身一人進了內院，遠遠見著庭院中幾人正談著什麼。

「在下奉獻賊匪首級，只求一見董大人。」庭院中一名精悍男子，遊俠武者打扮正恭恭謹謹奉上一顆人頭，向那著深藏青色綢袍，胸綉白緞江河，火雲四綴，腰佩玉帶，冠帶時不時在頜下飄動的中年人。這中年人臉頜窄長，髯長及胸，似笑非笑，自有一股威嚴。身後站有兩個木無表情的人。

那官員淡淡地道：「你見董大人作甚？」那男子當即跪下，恭敬地道：「我歷盡艱險，為的只求見董公一面……」那官員笑道：「歷盡艱險？待我的部下全都拼干拼凈，你再悠哉悠哉背後出手，割下人頭，討個大功回來？這叫歷盡艱險？」

那男子一陣驚然，只覺被這人一語道破底細，趕緊說道：「此賊首護衛甚多，殺他實是不易！在下苦侯尋機多時，方才一擊得手。」中年人點點道：「也是，黃伯明這老匹夫是不好惹的，否則，涼州中又怎容他猖狂至今。」

那男子道：「在下能得手，確也費了一番功夫。」中年人一笑道：「好功夫？好，你想見董大人作什麼？」這是他第二次再問。原來，這官員便是董卓手下第一智囊兼心腹，也是他的女婿，中郎將李儒，平日里由他處理較為重要的軍情和外交事務，常伴於董卓左右，軍中諸將桀傲如李僬，郭汜之流也忌憚他幾分。

「小人想以自己一腔熱血，一副身手，跟隨董大人左右，謀得一官半職。」「是么？」李儒淡淡地答道，搖了搖頭。那人心中涼了半截，但又不甘就此作罷，即道：「：「小人一身本領，雖不能作大事，但潛行追蹤，暗中保護，卻非小人手段不可。」

李儒哈哈大笑道：「你急什麼？要是人人立了點小功，就能晉見董大人，董公不是給你們煩死……況且……你殺得了黃伯明，難保不像荊軻以樊大將軍之頭謁見秦王，圖窮匕見……嘿嘿，那時……我又如何擔當得起！」說罷，李儒盯著那男子緩緩的道：「你說是不是這樣呢......費沖！」

費沖聽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坦白道：「小人是誠心誠意，怎敢存有貳心……我雖是趙文進的舊部，但早已對他不滿，因此憤悶出走；沒想到那廝不知天高地厚，竟起叛心，被董大人所殺真是大快人心；小人來見大人便是為盡忠效死而來………」

李儒笑道：「你也不用擔心，董大人手下，唯才是用……今正是用人之際，叛軍尚未除盡，正要依仗壯士處猶多……董公身邊，自有人隨侍，這點你大可放心；而你想謀個官兒噹噹，我李某人也承擔得起，只要你拿得出膽魄來，忠心耿耿，包管你平步青雲，不憂福祿……哈哈哈！」

費沖聽得大喜，慌忙謝過。

這時，張濟已走近，靜候在旁，李儒截斷費沖的感激，道：「後園早已安排好一桌酒席，為壯士接風！剛才所言，萬勿多慮，先去盡情享用罷。」費沖見他如此和顏悅色，更是心喜，稱謝而去。

眼見費衝勁頭十足的走出庭院，李儒方才轉身對張濟微笑道：「哦，何事竟勞張將軍大駕至此啊？」張濟不敢怠慢，上前抱拳道：「末將得報，京城來的使者要見董大人，稱要當面交予書信，

末將尚未與他接觸，如何處置，請示下。」

李儒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笑道：「梨下莫整冠，瓜田莫提鞋；張將軍避嫌道是很快哦。」張濟面不改色，恭敬的道：「閣下與我等不同，如今計略已快見分曉，董公自是分身無暇；報與閣下所知，當是我等之本分罷了。」

「既然如此，就請張將軍引他來見我罷。」李儒負手而立，含笑不語。

張濟向他一點頭，大步行了出去。

李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后，仍然微笑著，片刻后，才一斂而去；他和董卓的笑容幾乎是同樣的要收就收，笑容一斂，便剩下一張威嚴的臉！

只聽他似乎喃喃低語：「皆以為郿塢當真如此不濟么？」

身後的兩人一動不動，也沒有絲毫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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