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外飛來一座山

七年後。

通天書院。

淺碧的湖泊，亭亭的書樓，捧書的少女。

少女身邊還坐了一個大胖子。

大胖子此時滿頭大汗，擠在她身邊，結結巴巴道：「以璇，大事不好了，神朝要關了通天書院。」

被喚作以璇的少女靜靜抬眼，她的眼神太乾淨，以至於胖子產生了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簡以璇嘆息：「我知道，可我們能做什麼？等通天書院關閉，我們大概會被送到其他書院，也許也是一件好事。」

她拿起手邊一張帕子，給胖子擦了擦汗，「天寶，你也別那麼著急，事情沒那麼簡單，通天書院要是說關就能關，也不會拖了這麼多年。」

王天寶著急道：「這破書院遲早要完，我不在乎這個，我擔心的是……那個。」

他恐懼地吞了吞口水，要是那個人回來的時候通天書院被關了，還不得懟翻神京城。

簡以璇兩眼放空，想象著那副場景，不由抖了抖，那個人回來后要是發現老家被人抄了，她能把其他幾家書院懟翻。

你們可千萬別作死啊！

兩個人此時共同祈禱了起來。

……

先生們的書房內，此時氣氛也十分壓抑。

秋立人沉著臉，來回在書房內踱著步，栗子看得心煩，一巴掌拍到書案上，吼道：「你成天瞎轉悠什麼，老娘看得眼暈。」

秋立人走火入魔一樣，來回掐著手指，喃喃道：「不對啊，根據我的推算，通天書院怎麼也能再挺幾百年啊。」

栗子憤怒道：「別跟老娘提你那從來沒準過的數算，七年前老娘信了你的邪！」

後勤總管柯華茂抿了抿煙斗，吧嗒吧嗒嘴道：「院長早八百年前就閉死關了，六和先生也除了遠門，咱們連一個有分量的人都拿不出來，是不是他們都算好了？」

書房一片沉默，二十幾位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里滿是悲哀和無奈。

栗子咬唇，「不是給六和先生去信了嗎，怎麼還沒回來？」

秋立人掐指一算：「根據我的數算，他應該三天前就回來了。」

栗子一拳錘到他背上，大聲吼道：「你給我——滾！」

秋立人像流星一樣飛了出去。

……

就在神京城外，一位身影佝僂的老者，一名笑容美麗的少女。

少女單手攙扶著老者，兩人看上去就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祖孫。

「咳咳。」老人輕咳兩聲，「咱們這樣有用嗎？」

少女聲音清爽，好像炎熱的天氣里忽然灌了一口冰水般清爽，「您都傷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能飛，咱們慢慢走，不用急，那些人不都等著大比結束，借口書院幾百年來毫無建樹，要廢除通天書院嗎，不過真可惜，咱們書院現在有了我。」

老人道：「如今七年已過，你也不要拖著了，找個地方突破吧。」

少女搖搖頭，「那多沒意思，我有分寸，您且先看著吧。」

老人似喜似憂地嘆息一聲，三年前，他帶著少女離開通天書院，期間走遍了九州大陸，尋找靈藥寶材助她鍛體，而今，距離少女鍛體，已有七年，連他也不知道少女今日的實力究竟怎樣。

因為時至今日，還沒有同境界的人能在她手下走過一招。

想到這裡，老人的神情更見悲苦，原本想養成一個絕代神女，哪裡知道，心愛的弟子根本不按照劇本走，她和神女根本不是一個畫風！

三個月前，他收到通天書院的傳信，才知道兩年前神朝不僅未給通天書院分配學生，今年竟然還傳出要取締通天書院的消息。

收到消息，老人就帶著少女踏上歸程，哪裡知道，就在半個月前，兩人半路竟然遭遇襲擊。

在神朝的疆域里遭遇襲擊，就是用腳思考，也知道此事是神朝默許的，老人當時強殺五人，帶著少女殺出重圍，但也深身受重傷。

哪知道後來……真是一言難盡啊。

總之，現在兩人假扮成一對祖孫，已經來到神京城外。

……

「先生，去殺六和先生的人，都死了。」

一個身穿黑白長袍，背後還有一個陰陽太極圖的年輕女子，來到一位中年人面前，脊背彎下，拱起雙手。

中年人聞言，抬起首來，露出一張半黑半白的臉，左半臉鬚髮皆白，膚色白皙，右半臉鬚髮皆黑，膚色微黑，怪異無比。

他眉頭皺起：「怪了，六和的實力最多重傷逃走，不可能殺光所有人，你來仔細說說。」

女子眉間輕輕一攏，神情里也多了幾分怪異，「六和先生初次與他們交手時，強殺五人，重創三人，還有七人完好無傷，他逃走後，餘下十人繼續追擊，哪知道……」

她頓了頓，措辭道：「追了三天後，天邊忽然飛來一座大山，將這十人一氣砸死了。」

這句話說完，陰陽臉的中年人表情僵了僵，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天邊飛來一座山，把他們砸死了？」

他的表情就像一個調色盤，變來變去，最後嘆道：「難倒真是他命不該絕？是哪座山？是誰幫了他？」

他的這些疑問，女子只能回答出一個：「飛來那座山，是三千裡外的雲靄山的山峰，據我所知，當時並無強者經過。」

為這座山，陰陽書院的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當地人稱這座山為飛來峰，就是因為某年某月某日，此峰天外飛來，造福一方，故稱飛來峰。

……

這一日，神京城騷動，原來神朝今日竟然發出了一紙通告。

通告九州：

通天書院屹立數萬載，乃東來劍神開天下書院之先河，其豐功偉績難以計數，然今朝，通天書院沒落千餘載，徒耗人力物力，並無作為。

東來劍神建立通天書院，乃是為天下修士提供一條平等上進之路，今時今日，劍神心愿已然達成，通天書院只余象徵之意。

而今又至百年，九州書院大比又將開始，經神朝與九州各書院商議之下，決議：若通天書院不能在此次大比獲得較好名次，便將書院關閉。

神朝與天下書院聯名發出的這一通告，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九州引起的反響，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神朝官員、各大世家、各大書院，對關閉通天書院一事早有預料，也並沒有想法。

但是九州最多的，不是修士，而是平民。他們只知道，通天書院第一次崛起，改變了天下格局，令無數有天賦平民踏上修行路，改變了無數家庭的命運；通天書院第二次崛起，周天帝出世，他重新制定九州神律，劃分仙凡，使得九州再無仙禍。

所謂仙禍，乃是一句話演變而來：仙人打架，凡人遭殃。

在周天帝的年代，人皇隕落，九州大亂，修士打鬥，動輒翻江倒海，碎山裂地，以致災孚遍地，民不聊生。

他以無敵之姿，橫空出世，平定天下，拔除仙禍。

他，就出身通天書院。

而那時的通天書院，也逐漸沒落。

時至今日，通天書院在九州平民心中，不止是一個象徵。

而是每每天下大亂，必有人傑，崛起於通天書院，平定天下！

通天書院雖然沒落，但在所有平民心中，它只是打了個盹。

有朝一日神龍蘇醒，必將龍騰九天！

而那些心心念念著關掉通天書院的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若非恐懼、忌憚，為何頻頻針對打壓？

通天書院，絕不沉默！

我們，也絕不沉默。

一點點星星之火，自九州各地，燎原而起。

九州各地，無數平民，為此發出怒吼：我們，絕不沉默！

還我通天書院！

這等聲勢，根本壓不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面露苦笑。

正因如此，關閉通天書院的提議才會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因為通天書院歷經東來劍神、周天帝二人後，它的聲望早就深入九州，哪怕經過一代代人的削弱，它依然是九州人心中的聖地。

但是這一次，九州神朝和各大書院，都下定了決心，關閉通天書院。

只有人皇殿沉默著，他們不反對，不支持。

就在情況愈演愈烈，幾乎激起民變之時，通天書院站了出來，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你要戰，那就戰。

通天書院，不弱於人！

咱們，九州書院大比見。

這一次，通天書院的發言，震驚九州，大荒妖族、戎州外族，均把目光投了過來，他們有什麼底氣說這種話。

發言的栗子熱淚盈眶，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上京城，白玉樓。

郭長生注意著近期發生的一切，微笑眨眼，今天，只是開始。

她微微仰面，凝視天空之上，任陽光灑下，照亮她的眉眼。

明日九州，將是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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