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訣

第六章 真訣

入晚,天厄寺。.

鳳銘見酒神讓自己先回崑崙,不免猶豫起來,他歪頭看向酒神,不相信的道:「那要是我還沒回來,你就又跑了怎麼辦?」

酒神笑了下,道:「我還能跑哪去?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那行!」鳳銘點頭道,「我要是回來找不見你,你就得在一月之內和晴姐完婚!」

酒神愣了一下,想起晴兒,心中不免酸甜參半,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微微苦笑。

「你還敢搖頭?你不是說我要怎麼辦就怎麼辦嗎?橫豎都是你賺便宜!你還不滿意?我說,你不是又看上什麼仙女了吧?」鳳銘不滿的道。

「哪有什麼仙女……」酒神道,「行了,我一定等你回來,但是必須三日之內。若是太久了,我也不好一直耗在這裡。」

「行,我儘快回來。那可就這麼說定了啊!」

「嗯,說定了。你放心去吧。」

鳳銘舒了口氣,又看了看酒神,頗有不舍之意。他在酒神胸前捶了一拳,又拍拍他的肩頭,這才轉身。酒神輕笑,也拍了拍他,安慰道:「去吧,有什麼話,咱們兄弟回頭邊喝邊聊。」

鳳銘點點頭,墊一步御上高空,往西面去了。

酒神舉望相送,直至看再也看不見鳳銘的身影,他忽而微笑,搖了搖頭,這才轉身朝裡面走去。

禪房的門開著,不時有寺中弟子進出。酒神拜入,普彌、普究兩位大師見是他來,不禁又驚又喜,關切問道:「師侄,你的魔咒可是已經化解了?」

酒神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日前晚輩入魔已深,迷失心智,險些傷了諸位,但自己卻全然不知,實在慚愧。後來還是四弟青霜告訴我的。此來一是向諸位賠禮,二是來請教一下迷霧之事。」

「阿彌陀佛。」普彌大師道,「師侄不必多禮,你身中魔咒的事情,你六弟江山少俠已與我們說過,我們又怎麼會怪罪你?你切勿介懷。不過說起這迷霧,我們一時也未查清它到底為何突然之間散去了。聽聞那崑崙的鳳銘也是你結拜兄弟,他也是剛剛問完才走,你沒遇到他么?」

「遇到了,他說兩日之內便會回來。我也想儘快弄明白這迷霧突然散去的原由,好解目前各大派的燃眉之急。這兩日便打擾了,如二位大師有地方差遣,儘管吩咐晚輩就是。」酒神行了個禮。

「阿彌陀佛。」普究大師道,「師侄,你身中魔咒,卻依然心繫天下安危,善哉,善哉!只可惜貧僧法力低微,化解不去你的魔咒。你與掌門師兄有緣,這幾日他便會出關了,希望師兄能助你一臂之力。」

「啊?普宏大師要出關了?」酒神喜出望外。

普彌道:「正是。前些日子掌門師兄出過一次關,卻又復入關中,但他說十日內便會正式出關,算起來,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

「好!」酒神點點頭,深深呼吸,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又道:「晚輩為了壓制魔咒,需每日數次靜心打坐,以求化解之道。此間便不多擾了,若有事,二位大師可隨時來吩咐在下。」

普彌大師點點頭,喚身邊一名弟子給酒神安排了一間禪房。那名弟子臨走之時,雙掌合十行了個禮,道:「酒神師兄,方才師傅讓小僧轉告一言。」

酒神急忙回禮:「請賜教。」

「師傅讓我轉告師兄,魔咒如洪,壓制不能。師兄需大徹大悟,才能見其根本,再圖化解。」

「弟子明白了!請代我謝過尊師。」

「阿彌陀佛,那我先告辭了。」天厄寺弟子又行了個禮,出了禪房。

酒神想了想普彌大師讓弟子轉告自己的話,心中隱隱開悟。他點了點頭,盤坐禪床之上,五心向天,以內功心法打起坐來。

一夜過去,酒神醒來。天還未亮,東方啟明星灼灼放光。酒神舉望明星,微微揚起嘴角,已無睡意。突然間,天厄寺後方北面有萬道毫光灑射而出,金光一片。酒神驚異而望,又見這光芒迅消去。「咣——」晨鐘撞響,久久回蕩。酒神不再遲疑,望那裡尋了過去。

「阿彌陀佛。恭迎掌門師兄圓滿出關。」普字輩大師恭敬道。

普宏禪師神情泰然,無喜無悲,白眉長須隨晨風微微飄動。他舉望天際,開口問道:「諸位師弟,那漫天迷霧是你們將其散去的?」

「師兄,那迷霧不知為何,卻是自行散去的。我們也在查詢原因,只是一時難下論斷。」普彌道。

普宏禪師點了點頭。此時,酒神已經尋了過來,見到是久未謀面的普宏大師出了關,立刻上前跪拜:「晚輩見過大師,多年未見,大師可一切安好?」

普宏禪師打量他一下,微笑點頭道:「這不是聖尊的七弟子么?多年不見,你可是又健碩許多。」

此時,普彌大師道:「師侄。掌門師兄剛剛出關,你過些時候再來探望不遲。」

「是,晚輩魯莽了。」酒神謝罪,起身就欲退下。

「慢!」普宏禪師卻突然出聲阻攔。眾人有些詫異,酒神也愣在了原地。只聽普宏大師又道:「看來我與他確是有緣。即便他今日不來,我也會勞煩諸位師弟替我尋他來的。」

「師兄找他有事?」普究問道。

普宏禪師點了點頭,道:「我們回去吧。」言罷,當先往寺中走去。一行人隨在其後。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何普宏大師一出關便要見酒神,當下各自嘀咕,卻也想不通其中理由。回到住持方丈的禪房中,普宏禪師又令門下弟子在周圍守著,不準其他人接近,只把酒神叫了進去。

禪房中,二人分主次坐在蒲團之上。普宏大師並未開口,而又是打量了酒神一番,眼中讚許,暗暗點頭,微微有笑。酒神不知他的意思,終於奈不住道:「大師,有事您儘管吩咐便是。」

普宏大師微微點頭,卻是問道:「聽我師弟說,你已習得金剛之體,可有此事?」

「不瞞大師,確實如此。但也就一年有餘的光景,尚未純熟。」酒神答道。

「可否請師侄顯一顯神功?讓老衲開開眼界?」普宏禪師微笑的道。

酒神忙道:「大師您言重了。晚輩照做就是。」言罷行了個禮,站起身來後退了三步。

站定之後,普宏禪師點了點頭,伸手示意他開始。酒神雖自己說尚不純熟,可此時的他已不需強運功法,只把真氣一提,頓時間,佛光金芒大盛,毫光萬道將整個禪房照的亮灼!好似有無名之風在光中湧起澎湃,長衣襟獵獵飛舞。

金剛體驟現,力量狂溢!禪房外守著的數名弟子立刻驚色回望。整個天厄寺中的所有人都能感覺的出這股力量的強大。只是普宏禪師面上卻突然失了顏色,連連擺手,慌聲喝阻:「快快收了去!」

酒神急忙收了功法,光芒驟消。他跪地抱拳:「得罪了!」

「哎——」普宏大師長嘆一聲,面有遺憾之色,擺了擺手,「你先坐下吧。」

酒神小心坐下,實在不明白普宏大師心中意思:「大師……」

只聽普宏大師道:「原來當真如我所料,你與我當初犯下同樣的錯誤!這不是金剛體,這隻不過是兇險自損的偽功!」

聞此句,酒神只感覺如強雷貫頂,不禁駭然失色!他不敢讓自己的心緒波動太大,立刻強穩了心神。酒神知道金剛體和魔神體都會**真氣,自損其身。他只道日後若能把持的住這神功,控制住真元外泄,也就算是純屬了。所以自己從不輕用金剛體,他也告誡過逍遙,讓他不要輕用仙羅體。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普宏禪師竟說這不過是兇險自損的偽功!素聞普宏禪師在六年前便已習得了金剛之體,只是還不等旁人造訪,普宏大師便開始閉關練功,參禪悟道了。是以誰也沒有見過普宏禪師的金剛之體。

酒神啞了一瞬,忙道:「弟子不明,請大師教誨!」

普宏大師問:「難道你覺不出這偽功的凶厲么?」

酒神道:「不瞞大師,自第一次試過之後,晚輩已知利害。是以從不曾輕用。晚輩是想,可能是這神功太過強盛,自己還難以將其駕馭。日後多加歷練,或許才能控制自如。」

普宏禪師搖了搖頭,道:「實非如此。而是因為你的心法不對。阿彌陀佛——」

「心法?」酒神皺眉思慮了一下,「大師,說實在的,晚輩第一次練就這偽功時,實因機緣巧合,確實沒有心法所依。而晚輩也確實不知金剛體的內功心法,還請大師不吝賜教!」

普宏禪師搖搖頭,道:「每當你引此功時,必然需要一字之訣,難道你還不清楚,你用的是什麼字決么?反覆下去,你必定入魔更深。阿彌陀佛——」

「字訣?」酒神心中彷徨反覆,似乎有些開悟,但他還是不明問道,「大師,我覺得要動此功,需要的是一種身體以外的力量,實由心境而引。至於什麼字訣,晚輩確是一次也沒有念過……」

「阿彌陀佛,你嘴上沒念,心中卻念了。只不過,你不敢去聽,所以聽不到罷了。」

酒神驚愕!普宏大師此時的話,倒有幾分似那神秘的銀者。酒神開始在心中尋找,想要揭開那心中最深層的黑紗,一窺自己心底的真相。此時的他,彷彿整個人都掉進了自己漆黑的心中,找不見一絲光芒。突然!一股邪氣席捲而來,用凶歷的力量將他侵襲纏繞!

「唔……」酒神輕聲痛吟,他知道魔血咒就要復!他抬起右手捂在了自己左臉之上,雖然心神已亂,但還是維持著最後的清醒,搖晃著站起身來,「大師……我的魔咒要作了,告,告辭……」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渾然厚重!剎那間,普宏禪師周身綻放出萬道佛光!那強大的力量驟然湧出,卻無絲毫外泄之勢!金色流光迂迴蕩漾,卻只是圍繞在普宏禪師的周身。這股力量之強,更勝酒神之前所使用的金剛體!但那力量卻似被金鐘緊緊罩住一般,穩固而雄厚!罡力在澎湃,力量卻在凝聚!

這股罡正之氣直直衝入了酒神心中,雖是讓酒神更為驚詫,但心中的那股魔厲之氣卻被撞了回去!感覺到這個變化,酒神更是詫異非常,他不自覺的放下了右手,左臉邊的黑氣已經漸漸消去。心中彷彿陡然開悟,陽光穿透烏雲。酒神立刻調息運氣,靜心寧神,將那魔咒的侵襲壓了回去。

金色佛光緩緩消去,普宏禪師道:「這便是真正的金剛之體,你看明白了嗎?阿彌陀佛——」

酒神深深呼吸,他沒想到這幾乎讓自己絕望的魔血咒居然也畏懼這真正的金剛之體!當即跪拜下來,求道:「多謝大師相助!請大師教我金剛體的真功,以化晚輩心中魔咒!」

「你坐下吧,靜下心來聽我說。」

「是……」酒神緩緩坐下,再次深深呼吸。

普宏禪師手中佛珠在轉,他故意停了片刻,使酒神靜下心來,這才道:「魔道伎倆,自然敵不過這至剛至純的金剛體。但你也要明白,縱然這神功蓋世,可也並非無所不能。依老衲拙見,這金剛體縱然可以壓制你的魔咒,但卻不能將其化解。欲尋化解之道,還需你自己體悟參破才行。而不管是這金剛體的心法真訣,還是化解你魔咒的法子,都如佛法之道,旁人只能指點,卻不能代勞。」

「是,弟子明白了。」

普宏禪師點點頭,道:「那我們就說說這金剛體的心法真訣吧。」

「請大師指教!」酒神打起精神,悉心聆聽。

普宏禪師緩緩道來:「九載之前深入魔界的那場生靈塗染,你我都是親身經歷。酒武聖尊、劍聖、我兩位師弟普執、普量等諸多豪傑都葬身魔界,而各大的派的弟子更是死傷無數。老衲年近百歲,自負可以五蘊不染,六根清凈,卻不想,也因這諸般悲苦,以至慾壑難填,險些墮入魔道……」說道這裡,他不禁搖頭嘆息,停了片刻,才繼續道,「從魔界回來之後,我養傷一載有餘,只是皮囊上的傷,卻不如心裡的重。我明知自己心中生了恨,卻假裝不見。我不以報仇為名,只以日後能夠與魔界抗衡為借口,便開始涉獵金剛之體。一開始,也是苦思不得其解,直到六年前,因為一直不得要領,心生急躁,有怨不甘,想起之前種種,心魔再次騰起,卻也像你說的那般,機緣巧合的練就了那不是金剛體的金剛體。」

酒神感覺自己的心劇烈跳動了一下,原來普宏大師當時竟與自己如出一轍!

普宏禪師搖了搖頭,繼續道:「我以悲,以怨,以恨為這神功的引子,又如何不會自損其身?辱沒了神功不說,自己也將難逃災厄襲身。是以我沉思良久,悔過當初,為自己的愚行深深愧感。遂才開始閉關清修,一則悉悟禪理佛法,以解心魔。二則便是參悟這金剛體的真訣了。」

「那這金剛體的真訣是?」酒神奈不住,脫口問出。

普宏禪師呼了口氣,想了想,卻是道:「如今老衲已無悲,無怨,無恨。若無之前事端,又怎能悟出這神功的真訣?與其說是為了能夠和魔界或者與誰抗衡,倒不如說是為了濟這天下蒼生。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練就神功是空,不練就亦是空。所以,老衲的字訣,不過是一個『空』字。」

酒神一時啞住,自己哪裡能有普宏禪師這等的佛法覺悟?

普宏禪師看他神情,不禁微微一笑,道:「師侄,你酒門雖然源於佛門,但你並非佛教正統。你有你的羈絆,老衲不敢,更不能勸你將其一一斬斷。我佛慈悲,只希望你能早日參破徹悟。而我也感覺到,金剛體的真訣,是可以因人而異的。你的真訣,只能是自己的。所以,我無法替你道出你的真訣。我如此說,你能明白嗎?」

酒神點點頭,問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哈哈!」普宏禪師朗聲有笑,點頭道,「不錯。可以言說出來的道,並非符合一切,真正永恆的道。道家這兩句確是說出了其中的奧妙。看來你已經有所覺悟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酒神開悟不少,舒了口氣,道:「不瞞大師,晚輩之前確也是用的悲恨為字訣,只是自己一直認識不到罷了。聽大師一席話,晚輩茅塞頓開。多謝大師為晚輩指點迷津,除去心魔,引歸正途。」

普宏大師點點頭,又道:「心,便是法則。你的心境一變,法則自然也會變。當你換了字訣之後,再引出的金剛之體也會與你往日用的不同。這就需要你自己來體悟了,以你的悟性,應該並非難事。只是你萬萬不可急於求成,執於一念。若不然,只會再生貪慾。欲由貪生,好似海水,飲下的越是多,那隻會變的更渴。總而言之,心正才是一切的根本和始末。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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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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