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你

第四章 愛你

天厄寺,迷霧中。

襄成賢昏倒在大霧之中,無人知曉,更不知性命如何。他之所以選擇來天厄寺出家,那是因為這是他知道的沁茹最後來過的地方,最後消失的地方。那一點點殘留的余念,是不是還想著能再見她一面?

沁茹衝出霧來,回到馬兒身邊看了看,便又御空而起,焦急的在周圍尋找起來。

※※※

蜀山,一大早,逍遙幾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議起來。

瀟雨道:「魔界此番下這個狠手,很明顯就是要切斷各門派之間的聯繫。如此看來,他們真的是打算逐一擊破了。」

逍遙面上愁雲,道:「咱們派出去的弟子也不知怎樣了,也聯繫不上。我想去看看情況。」

瀟雨道:「二哥,我想你還是留下鎮守,要去也是我們去。最好是我們先預料一下他們下面的動作,然後想些對策。這樣再去各大派,也有得商議。」

逍遙點了點頭。江山道:「要不然我們再派人出去,以後每個時辰出來傳音的時候,派一隊人跟出來戒守,這樣行嗎?」

瀟雨搖了搖頭,道:「本來我也曾想過這樣,但是我上次沒有提,就是因為不想造這麼大的聲勢,希望魔界的人不會有所察覺。可沒想到他們居然提前知道,然後偷襲。既然我在明,敵在暗,即便我們多派人,那他們下次無非也多派些人。若是他們一再騷擾,我們得知的都是這般情況的消息,那也沒什麼用的。眼下已然暴露,那就要另想方法了。」

眾人點點頭,眼下也是一籌莫展。逍遙左右看看,問:「晴兒,云云,你們有什麼辦法么?」

云云搖搖頭,晴兒也是搖了搖頭,道:「我想的不行。」

「行不行說來聽聽吧。」逍遙道。

晴兒道:「我剛才想,魔界這次得手是因為他們掌握了我們的規律和時間。鳳銘也是出來通消息的,但是他應該沒事。所以我是想,不如輪流派人到各大派去,這樣,不會門派傳音術的弟子也可以勝任。雖然是麻煩了些,用的人多些,但魔界的人就掌握不了時間了。可是回頭想想也不行,這樣的話,一來消息不及時,也就沒意義了。二來若是魔界派人在途中堵著,見一個殺一個,那可就……」

眾人點頭,也都聽出這個辦法不行。唯有瀟雨沉思過後,卻突然道:「有了!」

眾人忙看向他,只見瀟雨有笑,道:「晴姐最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既然我們出人他們就來殺,那我們不如也給他們來個有來無回!他們想逐個擊破,我們也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逍遙笑了笑,道:「講吧。」

瀟雨剛待要言,卻立刻止了笑容,他搖了搖頭,又是一陣沉思。這幾人見他突然反覆,不禁納悶,江山問:「怎了?又想到什麼了?」

瀟雨看向江山,眼神謹慎,只搖了搖頭。如此一來,誰也不再問他什麼,只等著他想好再說。片刻之後,瀟雨終於有了決定,他道:「二哥,再派四名會傳門派音術的弟子,分往太清和天厄寺,讓他們也繼續出人,一切照舊!」說著,眼神堅決的朝逍遙點了點頭。

眾人詫異非常,云云和晴兒相視一眼,江山疑道:「你這是什麼法子?」

逍遙也是愣了一下,但見他眼神,還是點了點頭,道:「好,那何時出?」

「就現在吧,不多耽擱了。」瀟雨肯定的道。

逍遙點點頭,起身去安排人了。江山此時問:「老三,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瀟雨附耳與江山說了幾句話,江山依然面上疑惑,但還是點點頭,追逍遙去了。

晴兒不滿的道:「幹什麼呢?難道你還懷疑我和云云啊?」

瀟雨露笑,搖了搖頭,道:「晴姐無需多想,一會兒還有事要麻煩你呢。」

晴兒越聽越迷糊,絲毫也猜不透瀟雨到底想怎麼做。

※※※

天厄寺那裡,沁茹找了很久,依然沒有任何現。心中越急了,只怕襄成賢又遭遇了什麼不測。她在空中駐足回望,又想起那匹那馬兒。忽然她想到,既然馬兒還在那裡不肯走,那襄成賢必定也在那附近!莫非?莫非他徒步上山,卻迷於霧中?沁茹知道那迷霧對修真之人尚有一定影響,若是常人進去,那還不知能怎樣!想到這裡,她立刻往回飛去。

又是一個時辰,沁茹已在霧中摸索了一陣子,可依然沒有現。她強定心神,只怕被這迷霧所侵。終於她又出了迷霧,落在了地上。深深呼吸之後,抬頭又看了看迷霧,沁茹鼓起作氣,徒步朝里走去。

不知又過去多少時間,這次終於沒再讓沁茹失望,她終於找到了襄成賢。只不過還不等她高興,卻又是大驚失色。襄成賢已不知昏過去多久,此時已嘴唇乾裂,面色慘白,推喚了幾次,卻依然沒有半點動靜。沁茹觀察一番,不敢再遲疑,七彩光芒自迷霧中綻起,沁茹再次救起他來。

※※※

午時過半,陽光明媚。幻夢山南,一座獨峰高聳入雲。在那峻峰之巔的懸崖上,魔界童老負手而立。他身後有個人影,似是那魔界的影使。童老沒有回頭,片刻思慮,問道:「就這麼多?」

「是。」

童老緩緩點頭,又道:「那裡你別回去了,免生枝節。」

「是,血魂將軍也是這樣吩咐的。」

童老又道:「這裡往東五十里,有一古道,那裡有一茶棚,你請化王到那裡見我,然後你留在統領身邊就行了,去吧。」

「是。」那身影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了。

童老沉默半晌,突然微微有笑,自言自語的問:「會是哪邊呢?沒想到這人竟如此聰敏。」

懸崖上,他靜默佇立。風拂過,撩起他的衣角,捲起樹林沙沙作響。腳下是萬丈深淵,面對的遠方,便是幻夢山。曾經多少歲月前,在那裡都留下了什麼?此時的童老,已經將一些事物都拋諸腦後,心中只想著那個人,那個與他在幻夢山上結緣的人。

四百年前,當我喝下那碗雪茶的時候,我對自己說,如果我不小心愛上了你,只希望日後不要生恨。

我做到了。

可為何那段時間竟是如此的短?就如同我此時腳下的路,只短短的一步,一切便已跌的粉身碎骨。

我也隨之,墜入無盡的孤獨。

我不知道這世界是不是太冷酷,或許那只是因為我太投入。

所以,我也已經習慣了這不能回頭的付出。

你說你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但那是你對我的感覺。呵呵,我又何嘗不是一樣?

只是那一切都太短促,那感覺還未變的清楚,痛卻已經清楚。

如今,那感覺落在了何處?其實,我只不過想陪你一起末路。

我現在才明白,我不是孤獨。我並不孤獨,更不怕孤獨。我只是以前錯把想你的寂寞,當成了自己的孤獨。於是,我帶著咱倆的寂寞,走到現在已無退路。

我是愛你的,我已經知道了。不然,我因何而寂寞呢?就是因為愛你,才讓這一切變的清楚……

※※※

天厄寺,迷霧中。

沁茹傾力救治,襄成賢終於蘇醒過來,他聲音虛弱,迷糊著道:「水……」

沁茹激喜萬分,險些落下淚來,她拭了下額頭和眼角,忙道:「好,我帶你出去,馬鞍下有水袋。」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襄成賢登時夢醒半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茹兒?茹兒!真的是你嗎?」

「是我……」

「這不是夢吧……」

剛才沁茹見他蘇醒過來,心中自是不勝歡喜,但襄成賢此時認出她來,她卻又無法再繼續高興下去。

我與他,到底又要如何面對?

我知道自己不該見他,可如今不見也見了,我又該怎麼辦?

一時間,滿是躊躇與彷徨,面上的喜色也早已無蹤。沁茹把手從他手中抽脫,道:「你等我一下。」便起身向外離去。

襄成賢身子虛弱,想留她卻爬不起身來,只惶恐的喚:「茹兒,茹兒!你去哪裡?」

沁茹並不會就此丟下他不管,可自己一時心中反覆,卻也不知該如何。當下只想讓自己先冷靜一下,不能夠再心軟,重陷羈網。沁茹急急出了霧了去,拿了馬鞍下的水袋,又在馬兒旁邊駐足思慮了片刻。彷彿回身是需要的勇氣的,沁茹咬了下唇,終於轉身再次入那迷霧中去。

霧中,襄成賢向前爬了幾尺,便又放棄了努力。他仰面天怔怔望向上面。他只道這不過是一場夢,而且是場殘酷的噩夢。可這夢為何還不醒來?還是自己已經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一了百了……

不……若是她又回來,見到我死了,她會傷心的吧?我就這麼死了,楊媛也會傷心的吧……

呵呵,我當真已經瘋了。我明知道這不過是場夢,她又怎會回來呢?終究還是我自己放不下吧……

想到這裡,襄成賢的臉上微微顯出一絲苦笑。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以為那還是夢,再次苦笑。直到沁茹微微扶起他,喂他喝了幾口水,語氣急切卻又不乏溫柔的問:「你好些了么?」

襄成賢不再喝水,這感覺真實的讓他難以相信!透過那絲絲繞繞的霧色,他看清了她的臉龐!

是不是夢,都好!

襄成賢兩手握住她拿水袋的手:「茹兒!真的是你……我以為,你再也不會見我了……」

沁茹想縮回手去,可沒想到如此虛弱的襄成賢竟能抓的如此緊!她微微側過頭去,不敢看向他那雙眼睛,道:「襄大哥,你什麼都別說了。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不!我哪也不去!」襄成賢拚命搖頭,「我不去,若是出去之後夢醒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聽了這話,沁茹痛憐在心,她安慰道:「這不是夢,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襄成賢卻又是搖頭,他道:「茹兒,不管這是不是夢,你能聽我說幾句話么?」

沁茹沉默不語,她知道自己不該去聽他說的話,若不然,只怕自己又把持不住,跌入其中。

襄成賢不肯撒手,望著她問:「茹兒,是不是因為我說喜歡你,你便討厭我了,所以才不辭而別?」

沁茹不想回答,卻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襄成賢又問:「那是因為楊媛么?」

沁茹依然沉默不語。

襄成賢卻在此時放開了沁茹的手,緩緩而絕望的垂了下去,他默默凄涼聲道:「我知道自己不該。想我這半生愚行,最後卻誰也對不起……我本想保國安民,所以入了仕途,沒想到最後還是領兵殺人。我本與楊媛素未謀面,卻答應娶她為妻。我本知道自己已有妻室,卻還悄悄愛上了你……」深深呼吸,「我本以為是自己個聰明人,後來卻現自己愚蠢之極!」

「你別說了……」

「不!我要說。你讓我說,我怕再不說,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襄成賢又道:「茹兒,我知道自己的愚蠢傷害了很多人。反思過往,追悔莫及!可有一件事,我卻偏偏絲毫無悔,那就是愛上了你……」

沁茹側過臉去,深深呼吸,淚險些落了下來。

「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襄成賢這般問,嘴角竟也微微揚起。

沁茹不禁微微轉回了頭來,襄成賢接著道:「曾經和楊媛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經有了偌大的家院,可房子再大,我心裡卻沒著沒落的……大概,我是一直在尋找著什麼,所以才會輕易答應娶楊媛為妻,可後來才現,其實一切都沒有變。而當我見到你之後,我便明白,你身上有我尋找的東西,而她沒有。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

「楊姐姐對你是真心的。」沁茹輕輕的道。

「我知道……」提起這裡,襄成賢不免愧疚傷懷,可他還是道,「我知道我是自私的,所以才沒有安於現狀,繼續去追尋我在一直在尋找的感覺。能看到你,我便覺得很安心,你給我那種可以天長地久的感覺。就像不管在外面多煩多累,回到家裡,才會覺得回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其實我想所有人都在尋找著這些,只不過很多人沒遇到,所以體會不到罷了。可還有些時候,終於體會到的時候,卻覺已經晚了……」停了一下,他看向沁茹的眼睛,「茹兒,我承認我自私,可我愛你,真的,我左右不了我自己。謝謝你給了我這些,讓我能體會到這些,所以我一點也不後悔……」

沁茹微微昂起頭,她知道淚已經不聽話的落了下來。壓不住,聲音輕顫,酸澀,苦楚,有一絲幸福,還有更多的無助,她道:「可,可我給不了你。我是妖……」

襄成賢微微搖頭,道:「有那份感覺便已足夠了,我還敢奢求什麼?我又有資格奢求什麼?所以你是不是妖,我都不在乎。」

沁茹強壓著哭聲,卻止不住淚在流。這淚是委屈也好,是無助也好。只是不管是楊媛,還是自己的身份,橫在前面的阻隔,我又要如何去翻越?我知道自己,連愛的資格也沒有……

「茹兒,我沒想到我居然還是如此幸運的,原來你也是愛我的……」

「可我給不了你,給不了你……」沁茹無助的搖著頭。

襄成賢突然問:「那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我曾經常做的那個夢,是不是曾經都是真的?」

沁茹變的蒼白,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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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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