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武陽驛館

第23章 武陽驛館

三隻沒了主人的異虎,惶恐嗚咽,徘徊於馬車後方,茫然不知所措。

「某去收了這坐騎。」阿塔忠深吸一口氣,還刀入鞘,縱身飛掠而出。

程樟吩咐常玉琨停下馬車,拎着兩人落於雪地之上,一腳將那嚴懷虛踢醒,森然說道:「我問什麼,你便答什麼,但有一句虛言,我令你生不如死。」

然而不管程樟如何問話,那嚴懷虛只是閉緊雙目,一聲不吭。

「尖刀與我。」程樟不耐煩了,伸手向常玉琨要來那柄牛耳尖刀。

他將尖刀,往嚴懷虛大腿上一戳,再一劃。

鮮血滴落,在雪地里滲出一片猩紅。

「啊——」一聲凄厲的長嚎,劃破夜空。

昏死過去的向騰蛟被這凄慘的叫聲驚醒,睜開雙目,只見一旁的嚴懷虛痛得渾身發抖,尖聲叫道:「不要來折磨道爺,給個痛快罷!」

「不急,你要的痛快,會給你的。」程樟面露獰笑,又是一刀,慢慢慢慢地划。

「啊——」

兩個女人的腦袋都湊在車窗旁瞧著,蘇勒朵嘆一口氣,伸手捂住了女兒眼睛。

阿塔蘭很是不滿:「娘,我沒怕的!」

牽着三隻異虎過來的阿塔忠,眼瞧著程樟,在嚴懷虛的肩上,輕輕一點。

嚴懷虛神色慘白,彷彿得了瘧症一般,身軀抖個不停。

他只覺體內有萬千毒蟲噬咬,那是一道真氣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將所有的經脈,細細凌遲。彷彿針扎,五臟六腑,雙手雙腳,無不被荼毒。

他的神田意海,更是被真氣切割得支離破碎,多年修為,就此廢於一旦。

絕望之中,嚴懷虛張開嘴巴,試圖咬舌自盡,然而他一咬之下,卻連半分痛感也無。

堂堂騰龍境之高手,竟被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向騰蛟不敢再瞧,緊緊閉上了眼睛。

只聽得嚴懷虛慘然哀求道:「將軍放過小人罷,但有問話,小人,知無不言。」

「還以為你當真是塊硬骨頭。」程樟嗤笑一聲,伸指在他肩頭再一點,嚴懷虛經脈俱斷,痛得又是一聲凄厲尖嚎,癱在了地上。

向騰蛟睜眼怒道:「蠢材,你若說了,還能保住這條命么?」

「好,你是個有骨氣的,那你試試?」程樟一聲輕笑,手中尖刀微微一晃。

向騰蛟痛得大叫一聲,右手食指已經被無形的刀氣,生生切去一截,鮮血如注。

他立即緊緊咬住嘴唇,程樟嘖嘖一聲,尖刀再晃。

「啊!」食指又被切去一小截,向騰蛟整隻手掌,盡被染紅。

阿塔蘭嬌軀微顫,慌忙捂住了耳朵。

「我說,我說,爺爺饒命!」

程樟卻手掌虛拍,再次將向騰蛟打昏,喝令嚴懷虛:「你先說!小爺今日只留一個活口,誰說得多,誰便不死!」

阿塔忠皺着眉頭,往日裏這幾人無不趾高氣揚,何曾見過他們這等卑微模樣?

「殺良冒功,私賣軍資,暗取鹽稅,貪吃空餉,此皆為實。」他終於忍不住說道,「不過說姓徐的與敵國秘相勾連,蓄養死士,有不臣之心,這個可就是捕風捉影了。」

程樟一聲獰笑:「我說有,那便是有。」

他說着又踢一腳嚴懷虛:「是也不是,嗯?!」

「是,是,」嚴懷虛癱在雪地里有氣無力,「徐天朗早有不軌之意,實是,罪大惡極。」

常玉琨卻只瞧著那三隻異虎,很是眼熱,又摸著頭惋惜道:「某隻有登樓境,騎不了,使喚不動它們。」

訊問已畢,程樟一手一個,將兩個被廢去修為、打斷經脈的騰龍境高手,全部扔進馬車之中。

那個已經死掉的,也被他將腰牌摘下。

蘇勒朵和阿塔蘭抱在一處,瑟瑟瞧著兩個在車廂里蠕動之人。

阿塔忠嘆一口氣,安慰她們道:「這兩個已不能傷人,你們別害怕。」

「阿爹,你肩上有傷——」

「不礙事,皮外傷,你趕緊坐穩了。」

馬車繼續趕路,天亮之時,入樓亭縣。

此處距離恆州,尚有四百里路途。

邸店裏的夥計,都驚訝地瞧著那三隻異虎:「這般雄壯,得喂多少肉食?這幾個既是官爺,為何不去住驛館?」

其中一個年長的,眼瞅著那兩匹渾身冒汗的挽馬,嘖嘖嘆息:「雖是好馬,哪裏禁得住這樣跑法,再不愛惜,只怕就廢了。咦,怎麼有股子血腥味?」

他疑惑地往馬車車廂嗅着。

「路上打了些野物,這馬廢了也沒法子,咱們日夜趕路,要趕至恆州,去見那位青天大老爺,祁巡按祁大人。」常玉琨撫摸著馬頸,笑嘻嘻向那夥計說道。

「祁大人?」那夥計轉頭詫異道,「昨日聽路過的客人說起,這位祁大人,如今已至武陽城,距此不過百里也。」

「哦?」幾人彼此對視,皆是意外之喜。

兩個女子入上房草草歇息,程樟則索來紙筆,將嚴懷虛、向騰蛟兩人的口供謄錄,又拿給阿塔忠細瞧。

阿塔忠低聲問道:「為何一定要咬死徐天朗有謀逆之意?」

「把水攪渾,將事鬧大,咱們才有更多勝算。」程樟也低聲回道,「如今咱們與徐天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焉能留有餘地?先前那些罪狀,至尊未必會深究,可是這謀逆,那就不同了。說句不好聽的,那徐天朗不過是至尊豢養的一條狗,如今狗有了不馴之意,至尊豈能容他?便是朝中穆相國等,有此良機,必定也會再遞上一刀。」

阿塔忠注目程樟良久,才低聲道:「厲害,佩服。」

「佩服什麼,許他徐天朗欺人太甚,就不許程某絕地反擊?」程樟低笑一聲,「這人留着,於朝廷,於百姓,都是禍害,還是趁早收拾了的好。」

說罷,他晃一晃手中供狀,下去尋那兩個人畫押去了。

待母女兩個歇息過一陣,又用了午飯,餵飽了坐騎,他們便轉頭向東,直奔武陽城而去。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田壟之旁,青草地中,開出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過路行人和田間百姓,無不驚愕地瞧著一輛馬車、三隻異虎,發瘋一般狂奔向東。

他們直衝入武陽城,奔至驛館,蘇勒朵和阿塔蘭忙不迭下了馬車,給阿塔忠換上紺青色織錦團花的高階武將袍服。

一個驛卒迎上來作揖道:「這位大人——」

阿塔忠打斷了他:「祁巡按祁大人,如今可是在此處?」

「是,不過——大人?!」

阿塔忠已經闖了進去,穿過接官廳,在院子裏扯開嗓門高聲喝道:「巡按大人!卑職有冤,特來申告!」

「爾是何人,在此喧嘩?」一個年約三十的精瘦漢子從西路院落趕了過來。

此人身穿寶藍色錦袍,兩肩、腹前皆綉有金線團花,甚為華美,腰佩長刀,頭戴襆頭,相貌俊朗,眼神銳利,盯住阿塔忠端詳一番,眼見來人竟是一位三品將軍,微微變色,抱拳問道:「敢問這位護軍是?」

阿塔忠瞥見此人鮮麗衣袍,不禁嚇了一跳,金吾衛!

他鎮定心神,抱拳回話:「某是幽平軍副統領,阿塔忠是也,有極機密之事,稟報按使大人!」

那金吾侍衛也吃了一驚,忙說道:「原來是阿塔將軍,卑職是御前虎賁郎將張玄翰,奉至尊之命,出為祁大人隨衛。還請將軍稍待——」

他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從容問話:「副統領不在邊關鎮守,為何趕來此處?」

張玄翰連忙避讓至一旁,阿塔忠便瞧見西側院門裏出來一人,年約六旬,個頭不高,面容微胖,戴軟腳襆頭,穿團花紫袍,鑲玉革帶,氣度謙和,正含笑打量著自己。

他不敢遲疑,慌忙上前一步,恭敬遞上程樟所書之申狀。

這位祁存道祁巡按,接過申狀只粗粗一瞧,慈和的面容立時眉頭大皺。

便在這時,程樟領着常玉琨和兩個女子,也走進了院子。那常玉琨一手一個,還拖着兩個動彈不得之人。

那兩個人面色枯槁,滿身臟臭,被拖拽著進來,連連呻吟哀號不已。驛丞連同幾個驛卒,都伸脖捂鼻,詫異地瞅著。

祁存道便將申狀遞給張玄翰:「張郎將,此事你以為如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劍意平山海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劍意平山海
上一章下一章

第23章 武陽驛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