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不配
即便已經入夜，但百官隨行入宮，聲勢浩大，必然不可能讓事情就這麼草草結束。
入宮以後，塗元與太子等人分別，在宮中宦官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叫做御典宮的地方，據宦官介紹，這裡是專門用來接待重要來賓的地方。
而太子跟其他皇子等人本就屬於皇室，在宮中是有自己供電的，所以就沒有隨塗元一起來到這裡。
隨後，宦官又找來了一些下人，準備伺候塗元沐浴更衣，說是稍後要面聖。皇帝會在宮中舉行夜宴，專門為塗元接風洗塵。
塗元卻搖了搖頭，「山野修行之人，不講究那麼多，你們各自去忙吧，稍後需要入宮的時候，叫人來找我就好了。」
「可是…………」宦官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面聖之前沐浴是表達對陛下的尊重，而且陛下自己也一樣要沐浴更衣，所以還請大人不要為難我們。」
塗元微微一愣，旋即說道：「水已經準備好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是，小的告退。」宦官沖著下人們使了個眼色，然後一群人齊齊沖著塗元行了個禮，匆匆忙忙的退下了。
等屋子裡就剩下塗元一個人的時候，他看著身前的大水桶糾結了許久。
少年時他洗澡一直都是直接扎進河裡，游上半天，就算是洗完了。後來有了一定的修為，便可以催動劍氣潔身，也就不用洗澡了。
像眼前這種裝滿了溫水的大桶，他從來都只是聽說過大戶人家會用，卻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用了。
在他自己的印象里，哪怕是修為通天的劍聖甚至劍師，相對於世俗皇朝的廟堂來說，也都是江湖散人，沒有，也不應該有那麼多的講究。
像天劍宗觀海峰的峰主穆清雪，在蘇劍歌成為峰主之前，她是宗門內唯一的一位女宗主。
放眼整個神州大陸，穆清雪的樣貌在所有女修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人如其名，她整個人的氣質就如極北無盡雪山上的雪蓮花一樣，高貴聖潔，遺世獨立。
可誰又能想到，自從掌握了劍氣潔身的本領之後，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洗澡了。
洗澡這種麻煩事，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修士身上。
只是剛剛那宦官說了，皇帝本身也要沐浴更衣。既然對方已經給了足夠的尊重，那自己自然不好特立獨行。
廟堂之外的修士，一樣要入鄉隨俗。
「況且，短時間內還修不出劍氣，這澡洗的還是很有必要的。」
塗元心裡想著，然後動了起來。
…………
…………
大概過去了半個時辰，早已經洗好了澡的塗元聽到了宦官來的聲音。
那宦官先是詢問了塗元是否洗好了澡，確認洗好了以後，才說了夜宴的事情。
於是塗元在宦官的帶領下，來到了宴會會場。
那是一座恢弘的大殿，頭上頂著天空的夜幕，眼前的宮殿卻是燈火通明，那一盞盞真元匯聚的燈光，將整個大殿照亮，彷彿天上的繁星都黯然失色。
殿內的裝潢充分的彰顯了皇家的氣派，展示出了大秦國雄厚的底蘊和強大的實力。
文武百官早已在宦官們的指引下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塗元一眼望去，便看到了皇位之下左右兩側的第一個位置。
以皇位視角的左手邊是一個身披盔甲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堅毅，正在閉目養神。光從他所散發出的氣場來看，就不難判斷出這是一位武道高手。
而相對的，右手邊的老者，從打扮和氣場來看，應該就是一位儒生了。
他們分別是武官之首和文官之首，連包括太子在內的一眾皇子，位置都要在他們之後。
太子應該是武官一系，他的位置在左手邊的第二位，然後第三位是空著的，宦官正帶著塗元往那個位置走。
不一會兒，塗元入座，宦官告退，太子便主動湊近聊了起來。
「父皇很看好你。」他對塗元說道。
塗元說：「召百官夜宴，只為了給我接風洗塵，這麼大陣仗，怕不是捧殺。」
「捧殺，也得有能力殺，如果殺不掉，那就只剩捧了。」太子說道。
塗元沒有再說，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捧與不捧，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就像他先前對二皇子說的，世俗皇權，又怎麼跟大道相爭。
太子也大概猜到了塗元的想法，於是便換了一種說辭，道：「那就僅僅當做是一次展示天劍宗強大的機會好了。」
「這也是我本來的目的。」塗元算是認同了太子的說法。
又過了一段時間，伴隨著太監高亢的聲音，會場即刻安靜下來。只見皇帝陛下從幕後緩緩走到台前，在大殿正中的位置坐下。
他脊樑筆直，坐姿端正，儀態威嚴。
他的一舉一動都彷彿是受過了最專業的訓練，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揮手，都帶著一種獨有的氣質。一句簡單的『眾愛卿平身』，儘管聲音低沉卻依然響徹整個大殿。
「當皇帝很累。」塗元心道。
天下人都要遵循著規矩，哪怕是號稱置身世外的修士，也一樣有自己的規矩要遵守。
但這天底下最大的規矩，卻都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就是皇帝。
也就是在這一刻，塗元確認了一件事——太子不可能成為皇帝。
原因只有一個，皇帝是儒生，而太子，是武夫。
不僅太子不能成為皇帝，二皇子也一樣不能成為皇帝，只有年齡最小，看似最無力的三皇子，才是真正的下任皇帝候選者，因為他是一名儒生。
武夫承擔不了那麼重的規矩，儒生能。
「你叫塗元。」繁瑣的禮節終於結束之後，皇帝目光落在了塗元身上，淡淡的說道。
「我是塗元。」塗元用同樣的語氣回應。
如果一般人用這樣的態度與皇帝說話，當場就得被治罪。但塗元這樣說話，卻沒有一人反駁。
因為這場宴會就是為他舉辦的，在皇帝態度明確之前，不會有人跳出來。
「天劍宗乃我神州大陸所有劍修嚮往的聖地，如今貴宗肯入世助我大秦，實乃我大秦之幸事。」稍作停頓，皇帝說道：「不知朕今日是否有幸，能一睹天劍宗的風采？」
塗元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沒有直接回答。
可對面的二皇子卻像得到了訊號一樣，直接開口道：「機會難得，今日乘興，我便斗膽邀請天劍宗劍師，與我前些日子結識的一位劍修好友切磋一番。」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直坐在他身後的中年劍修便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大殿中央的空地上，向皇帝行禮之後，對塗元說道：「請天劍宗劍師賜教。」
「不妥！」太子急忙說道：「大殿之上，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驚擾了父皇，誰來負責？」
「父皇修為高深，這點切磋，又怎會放在眼裡？」二皇子說道。
「那也不可，父皇修為再高，也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威脅！」太子堅持道。
二皇子淡淡的瞥了塗元一眼：「我看他是不敢。」
「你放肆！」太子指著二皇子怒道。
「好了，都別爭了。」皇帝淡淡的說道：「大殿之上，比武切磋確實不妥。不知各位愛卿可有別的辦法啊？」
整個大殿安靜了半晌，才有一道聲音傳了出來。
「既然不能切磋比武，那就坐而論道好了。」說話的是三皇子。
他輕輕笑著說道：「既然是天劍宗的劍師，對於大道一定有著超與常人的感悟，剛好我這裡有一些問題，希望能有人為我解惑。」
「塗元劍師覺得如何？」皇帝看向塗元，問道。
塗元只是低著頭，看著桌子上的菜肴，輕聲說了一句：「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