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都
塗元只是一名天劍宗最普通的弟子，剛入門三個月，還未入境，只是輩分高一些，很多弟子都要叫他一聲師叔。
正常來說，不論在世俗還是在天劍宗，他這樣的存在都很難成為人們的焦點。
但此時此刻，他就是焦點，甚至重要性還超過了太子本人。
「恭迎天劍宗劍師、太子殿下回都。」
兩位皇子在最前方躬身行禮，後面一眾官員與將士則行跪拜之禮，不論官階。
哪怕這些人本身並不是真的有多重視塗元，可這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足以見得皇帝非常重視。
而皇帝重視，做臣子的哪怕不重視，也要重視起來。
畢竟塗元代表的是天劍宗入世，光是天劍宗三個字，就擔得起這份大禮。
或許跪拜之禮的官員們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他們拜的不是塗元，而是天劍宗。
但這些都不重要，塗元就像沒看見一樣，安靜的站在那裡，跟那名六境武夫並肩。
太子殿下則上前客套寒暄，不一會兒命令就迅速傳開——所有人即刻回都。
兩位皇子是帶著官員和將士到城外二十里迎接的，這麼大隊伍行進緩慢，哪怕都騎著馬，回到都城之後也已經快要天黑了。
夜晚的都城繁華似錦，燈火通明，酒樓熱鬧非凡，江面上的船隻就像天空銀河裡的星星。
街頭喧囂，叫賣的商販，亂跑的孩童，從高處一眼望去，便是一個繁華盛世。
太子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為了不衝撞百姓，他走的很慢，後面的隊伍也走的很慢。
塗元不喜歡騎馬，或者說劍修都不太喜歡騎馬，所以他在徒步前行，有將士幫他牽著馬。
他看到路邊的人並沒有害怕太子殿下帶領的隊伍，只是簡單的讓開一條路之後，又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了。
能有這樣的景象，大概太子殿下平日里的口碑真的很好。
凡人對於修鍊者來說是螻蟻，但對於皇室來說卻是國家的根基。皇室能看到的事情，仙人看不到，仙人能看到的事情，皇室也看不到。
塗元見過這些，但他從沒在意過。
正走著，二皇子突然下馬來到塗元身邊，與他並肩而行，臉上帶著微笑，遠遠看去，會讓人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很好。
「我很意外，皇兄對你如此重視，居然讓我的部下全軍覆沒了。」他低聲對塗元說道：「但我勸你不要太得意了，如今父皇也表現的對你很重視，卻只是想把你架在火上烤。
他越重視你，別人就越敵視你……畢竟，一個連一境都未入的劍修，又憑什麼得到百官的跪拜呢？
哪怕你背後是天劍宗，但你本人始終沒有那個資格。」
「我並沒有讓任何人給我下跪。」塗元說道。
「但那些官員確實跪了，不論你是否願意，你都受了。」二皇子說道。
塗元回頭看了看那些仍然在騎馬伴行的官員，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坦然接受吧。」
「可你受不起。」二皇子說道。
「他們自己不想跪，但因為皇命不得不跪。他們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到最後只能把一切怨恨都放在我身上。他們真正在意的不是跪這件事本身，而是給誰跪，誰值得他們跪。他們把自己的跪變成了衡量別人價值的一桿秤。」
塗元淡淡的說道：「這樣的人，不過是一群欺軟怕硬卻又在自我安慰的一群可憐蟲。而更可憐的是，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應該欺負的是誰。」
「天劍宗的手可伸不到秦國的官場。」二皇子不屑道。
「我不是給天劍宗製造麻煩的，我是來解決麻煩的。」
塗元說道：「二殿下似乎誤會了一些事情。」
「說來聽聽。」二皇子說道。
「世俗的權利鬥爭與大道相比，也就只是兒戲罷了。你們在意的事情對我來說，可能什麼都不是。」塗元回想起曾經見過的，天頂之上的風景，心中有些感嘆，「而所謂的大道，又何嘗不是天頂之上那些存在，準備的一場更大的兒戲呢。」
他的心中所自然不會有人聽見，但他說的話卻清楚的落在了二皇子殿下的耳朵里。
二皇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如果是你們天劍宗的宗主說這樣的話，我或許會認真想一想。可你，一個連一境都未入的小劍修，居然與我妄談大道。
雖然我修為不如皇兄，如今也已經是四境。修行一途講究達者為師，談論大道，你應該尊我一聲老師，或者前輩。」
塗元盯著二皇子的臉，認真的看了看，然後搖搖頭，「你絕不可能是秦燃的對手。」
二皇子表情稍滯，旋即拍了拍塗元的肩膀，「本來我不想在都城對你動手，但有些話你不該說，也沒資格說。」
說完，他就先一步走到了前面，上了馬，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有塗元自己知道，在二皇子拍自己肩膀的一瞬間，一道狂暴的真元被打入自己的體內，準備肆無忌憚的破壞。
那不是四境武夫能夠具備的真元，一定是更強者提前準備好的手段。
想想太子殿下的金鐘護身障，在看看如今二皇子手中的真元。只能說不愧為皇子，背後的資源果然雄厚。這兩個看似簡單的手段，若是放在外面，必定會遭受到修行者的瘋搶。
甚至會搶到屍橫遍野。
而修為方面就更不用多說了，五境築基之前，不論天賦，更不論努力，只要有丹藥堆砌，誰都能達到四境。
洗髓丹，氣血丹，易經丹，培元丹。四種丹藥，對於普通修行者來說，一顆都價值千金，可對於皇子們來說，當糖豆吃都不成問題。
所以二皇子的四境修為實力如何，其實還有待商榷。
塗元感受著體內被打入的真元，大概判斷了一下，這應該是一個七境劍修或者練氣士的手段，武夫是沒有這樣保存自己真元的手段的。
看來二皇子對塗元還是有所警惕的，雖然嘴上對塗元的修為不屑一顧，但在自己六境部下折損之後，果斷的找來了七境強者幫忙。
對於修行者們來說，五境之前都是強壯一些的普通人，五境是剛剛入門，介於兩者之間。六境才算真正的邁過門檻，登堂入室。
而七境，則已經稱得上一方強者，甚至有野心的都可以開宗立派了。
找來這樣一個人來對付塗元，可見二皇子對塗元的重視程度。
果然這群皇子說的和做的都不一樣，看上去行為幼稚的二皇子，真正使起手段一樣會讓人吃不消。
可惜他遇到的是塗元，任何手段在如今的塗元面前都發揮不出它本來的作用，或許只有七境強者親臨，才有可能對他造成威脅。
只是一道真元，還不足為道。
那真元剛剛進入體內，還沒來得及發揮它的作用，就被一道劍意捕捉到，然後摧毀了。
但與之一同消散的，還有一道劍意。
對抗了真元之後，儲存在丹田內的劍意便只剩下了兩道。
塗元本以為五道劍意可以支撐很久，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劍意到底有多強大，極限在哪裡。
對太子揮劍的時候，他主動壓制了劍意的威能，所以只是重傷了六境的武夫。
而在對二皇子手下揮劍的時候，他沒有壓制，所以一劍幾乎將視線所及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那是青蓮劍仙的青蓮劍意，當世無雙。
一道劍意，就可能成為一個宗派的鎮宗之寶，只會在遭遇滅門之災的時候才會被使用。
放眼整個神州大陸，大概也只有塗元一個人會如此不在意的使用了。
也只有他一個人這樣使用，才會理所當然。因為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東西，只是現在不能像以前一樣肆意揮霍，還無窮無盡了。
五道劍意去其三，塗元的心情突然有些複雜，如今連這種東西都要精打細算的使用，看來自己提升實力的進度又要加快了。
先前再天劍宗那種隨緣的態度，放到現在的確不太適合。
…………
…………
重新回到馬上的二皇子面色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是因為他確信塗元能夠對抗這道真元，而是這道真元本就不是一夕爆發的手段。這只是等於埋下了一顆種子，會在需要的時候發芽。
太子秦燃觀察敏銳，自然不可能錯過弟弟下馬的那段時間。所以當二皇子上馬以後，他便放緩速度，靠了過來，問道：「看來二弟對天劍山的興趣比我還要濃厚。」
二皇子笑道：「興趣談不上，只是不太理解，天劍宗為何讓這樣一個人扛著他們的大旗四處招搖。難不成這天劍宗是真的不行了？我想試探試探。」
「可如果天劍宗還是那個天劍宗，你能承擔得起試探的後果嗎？」太子問道。
二皇子笑答：「失去了青蓮劍仙的天劍宗，後果我們秦國擔得起。四位劍聖雖強，可再多的劍聖，都不如一位劍仙。」
「希望通天宮裡的那位老祖宗，願意為了你出手對抗天劍宗的劍聖吧。」太子傾笑著說道。
二皇子自然不甘示弱，他也用同樣的語氣說道：「我也希望那四位劍聖真的願意為了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新弟子，得罪整個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