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遲修赫是鍾玖冀選擇的第一任宿主，理由很簡單，現代都市世界相比較其他宿主所處的世界環境要更溫和，死亡條件最為苛刻，安全系數極高，律法體系健全並且有效。

他第一次見到宿主的時候，遲修赫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白色的T恤乾淨的長褲，坐在位置上沖着他笑，意味不明。

遲修赫早早的就已經攻讀完了學業，一身貴氣的天之驕子，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鍾玖冀就確認這並不是一個善於服從的宿主，所以他選擇了這樣一份職業，可以教給他所需要的技能，又能不凌駕於他之上。

「老師不會怪我？」遲修赫靠近了鍾玖冀的身邊，露出幾分無辜的小眼神，他用這樣無辜又脆弱的模樣在他還弱小之時欺騙了不少人，直到王賀的下台，恐怕從現在開始沒有人敢輕視遲修赫。

「為何？」

「我利用你利用的這麼徹底。」遲修赫微微歪下頭露出幾分難過的神情，雖然鍾玖冀看不出他到底有幾分真誠，「看到老師被我趕出公司，我可痛心了。」

「我不會怪你。」

「可是老師走了……」他的眼神中全都是擔憂和傷心，遲修赫伸手纏上了鍾玖冀，像一個大型的樹袋熊，「我在反思，是不是做錯了。」

「你做的很好。」鍾玖冀誇獎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他的確是這樣教導宿主的。

「學生被老師誇獎會很開心。」遲修赫勾起嘴角笑起來像個爽朗的大男孩，誰都無法通過他的外表想像到他是如何面不改色欺騙並且利用對他忠心耿耿的下屬的，「老師，給我一個獎勵。」

「什麼？」鍾玖冀順便查看了下遲修赫的任務積分，在他和宿主相處的五年時間之內因為一直沒有暴露身份，所以遲修赫的積分一直在積攢，現在已經是一筆不菲的數目。

「搬來和我一起住吧，我不想和老師分開了。」遲修赫的指尖不著痕迹的壓在了鍾玖冀的脖頸的動脈上，雖然柔軟、溫暖，卻沒有心跳，眼神微沉，轉瞬隱藏，「反正老師只是系統，隨時跟在我身邊不好嗎？」

「好。」本身系統和宿主就應該隨時在一起的，但是，「可你必須控制你的戀愛感情。」

「為何？」遲修赫挑眉。

「我是你的輔助系統。」

「老師，人=獸戀也是戀，紙片人也可以是精神寄託，性=道具也是道具，何必這麼死板？」

遲修赫緩慢的勾起笑容，眼神中毫不控制佔有慾，人有思維，有手腳，有心，若是不願意總是會想着跑，遠遠不如道具來的忠誠。

在他思考如何控制鍾玖冀又不會讓他討厭之時，卻送來了這麼一個巨大的好消息，只要接受了這份合約，那他的老師，就不得不無時無刻不看着他了，堪稱完美，除了……另外那幾個未曾見面的，令人心情不好的分享者。

鍾玖冀不予置喙，如果現在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就相當於一腳踩進了心思深沉的宿主的坑，雖然這個世界極其安全，卻伴隨而來的是更加深刻的勾心鬥角。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鍾玖冀直接轉移了話題，「你需要我，就叫我的名字。」

「玖冀。」遲修赫厚臉皮的不停的念著鍾玖冀的名字，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湊上去親昵，「玖冀，玖冀，鍾玖冀……」

「別鬧。」鍾玖冀終於有了幾分動容，伸手要將遲修赫擋開。

可遲修赫乾脆順着鍾玖冀的動作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指根部親吻了下：「我沒鬧，我只是時時刻刻都很需要老師。」

鍾玖冀閉了閉眼睛：「任務發佈：處理王賀在公司留下的殘黨，整合重聚公司內部高管，重新指定的企業規章制度。」

遲修赫愣了下。

「你既然一直藏在這裏喝酒，那自從王賀倒台恐怕到現在沒有處理過任何事吧？」站起身來，脫離了遲修赫的掌控，依照他對遲修赫的了解，這個宿主本性是極其任性的，他不想做，就必然不會做。

「老師，你一回來就給學生佈置作業嗎？」

「你一直都有好好完成作業，是老師的得意門生。」雖然遲修赫任性，可是不知為何，他所佈置的作業總能夠按時完成，很少懈怠。

「當然，只要我完成作業，老師就會露出很高興的表情。」遲修赫笑道，「明亮美麗，純粹乾淨，好看到讓學生想一看再看。」

並且伴隨而來的是強烈征服欲。

遲修赫第一次見到鍾玖冀就被驚艷了，清冷、淡漠，又偏生外貌極其出色，剋制、保守，卻手段強硬作風硬派，和鍾玖冀學習的時間，他總是能夠想像到在幕簾之後運籌帷幄的軍師，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讓人欽佩，又背脊發寒無法控制的顫抖。

當這樣的人卻全心全意只為了自己之時，征服欲和滿足感幾乎滲透到發尖。

只是沒想到今天直接被潑了盆冷水。

「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老師的其他學生？」遲修赫問道。

「在你完成任務之時。」

「五天，老師的任務五天我就可以完成。」遲修赫給自己限定了一個時間，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截肌肉紋理細膩好看的腰肢，隨意的叉腰微笑，「老師五天後能回來嗎？」

鍾玖冀看着在短短談話之內就消失了頹靡的宿主，對他的自控能力感到驚嘆。

「可以。」

「好。」遲修赫眼睜睜的看着鍾玖冀在他面前不掩飾的數據化身體直到消失，黑色微長的碎發遮擋住冰冷的雙眸，嘴角的笑容一點點的沉了下去，透不出之前的半點喜悅，嘲笑的輕哼，「同學？」

鍾玖冀在系統空間和主系統彙報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第二位宿主的世界開關，只是他想先回去確定一下宿主遲修赫的狀態，這才發現了時間不同步的問題。

好在上報主系統后就立刻修復，他若是直接去了其他宿主的世界，時間流速不同很可能回來后他的人類宿主就已經變成老爺爺了。

【試煉任務宿主二成功開啟，正在傳送系統27，系統27成功寄生宿主諸赤陽，祝系統27任務成功。】

「咳咳咳咳——」諸赤陽睜開雙眼聽到的就是宿主諸赤陽的咳嗽聲，視野中孩童蜷縮在籠子，雙手環抱住身體瑟縮在角落，諸赤陽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營養不良頭髮稀疏，過於瘦弱而顯得頭大肩小，已經是十四歲的少年卻長得不到十歲的身材。

系統27本能的開始檢測宿主諸赤陽的各項數據，明明看起來如此脆弱卻只有『普通感冒發燒』和『營養不良』兩個標籤。

在諸赤陽的後背看不到的方向，系統27的代碼蜂擁而出，重新凝聚成鍾玖冀的實體，轉頭看向四周，這裏是黑暗髒亂的地下洞窟，唯一的光源是牆上昏黃燈光的煤油燈，空氣中到處都瀰漫着難聞的味道，在籠子的角落處有的成堆的排泄物，彰顯著宿主諸赤陽完全是在被當做畜生在養。

「難受嗎？」鍾玖冀在籠子的正前方蹲了下來。

諸赤陽被這聲音所驚動，睜開眼睛，察覺到陌生的來臨，危險防備之下潛藏着一絲迷惑，迅速躍起身體緊繃背部拱起，雙腿雖然瘦可見骨卻能夠看到隨時爆發的姿態，似乎會立刻衝上來撕咬他的喉嚨。

在資料中，宿主諸赤陽是所有宿主中年紀最小的，從小被當做畜生一樣養在永不見光的地下，僅僅憑藉一口吃着吊著命，不識字，只會說簡單的字句，沒有時間觀念，只知道吃喝拉撒和睡覺。

鍾玖冀思索了片刻，將手伸進了籠子裏，諸赤陽緩慢的靠近了他的手，雙眸單純，似乎是放下了戒心在試探性的靠近一般，可就在靠近的瞬間突然伸出手，居然是要拉住鍾玖冀的手拖入籠子，他的目光緊鎖著鍾玖冀的脖頸，顯然知道那是脆弱之處。

然而鍾玖冀並沒有讓他如願，在他撲上來的瞬間直接伸手扣住了諸赤陽的腦袋生生的摁在了地面上，諸赤陽的雙手上來就要抓撓他的手臂，鍾玖冀卻隔着籠子輕而易舉的鉗制住了他的雙手。

諸赤陽在掙扎不脫後放棄了抵抗，鍾玖冀鬆開手的瞬間立刻遭到了諸赤陽的反撲，連翻幾次諸赤陽終於明白自己不是鍾玖冀的對手，咬着牙蜷縮到籠子的角落，不再靠近。

鍾玖冀的心情極其複雜。

他雖然知道每一個宿主都是命途多舛，卻沒想到還有宿主能活成一條狗。

這要怎麼辦？買一本訓狗手冊？

訓乖了再簽約重教？這模樣可沒辦法簽約。

「過來。」鍾玖冀注意到宿主粗重的呼吸和極差的身體狀態，從系統空間用自己的積分兌換了感冒藥，可諸赤陽無動於衷。

鍾玖冀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朝着諸赤陽伸出了手，諸赤陽伸手就抓住了鍾玖冀的手腕，張嘴撕咬他腕部的血管，可這次鍾玖冀不躲不閃任由對方咬住。

指尖藏着的感冒藥粒直接被鍾玖冀推入了他的喉嚨里，另一隻手直接鉗制住對方的下巴將手抽了回來，順手就合上了之諸赤陽的嘴，諸赤陽本能的吞咽了下，感冒藥下了肚，無法再吐出。

行吧……

鍾玖冀揉了揉眉間，他這個新宿主……

真的就……養了個狗了。

諸赤陽在察覺到自己吞下了葯后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絕望，焦躁的在籠子裏轉了一圈似乎在等待着什麼，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不，不是沒發生，在吃下藥之後，他身上的燥熱和一直嗡嗡作響伴隨着暈眩的腦袋也不再難受，那一直讓他極其難受無力感消失了，身體異常的輕鬆。

諸赤陽疑惑的表情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你知道我餵給你的是什麼？」鍾玖冀在他的宿主眼中看到了人類才有的思索之色，或許並非全然被養成了野獸，試探問道，「你可以溝通？」

「你是誰？」終於鍾玖冀聽到了諸赤陽的聲音，沙啞粗糲，並不似少年特有的清亮，像是被傷害到嗓子后未能好好恢復，又彷彿是日積月累之下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后的重新開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