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峽谷漫遊

她點點頭，身前懸浮六把凝聚「火海爆發」的火劍，出發向前方趕來的男女——

青年們米力護住身體，四道黃品下級武技不遺餘力地爆發開來。

米力波爆瞬間掀飛生祀身體，瘋狂絞殺。

司岐指尖律動，瑩白覆上石子，飛出。

射進前進中的一個個後背心，他們眼前花亂，意識到背後洞穿，依舊浴血奮戰。

硝煙散去，懸崖邊不見生祀身影。

她的手緊緊抓住崖石，身體已是懸挂在高風的崖頭上。

青年男女們每一步踏前都很用力。十多把劍無一例外刺向女匪頭最後抓住崖石的手背！

生祀翻身。已躍出一半上身，快要重新落到崖邊！

其餘眾人驚。想不到她還有餘力！

五男女使出留到最後的武技！！！

生祀手背被米力席捲，皮開肉綻，握住崖石的力氣一點點鬆開。

直到再抓不住任何東西，她的身體向後方墜下。灰眸坦然望著上方一雙雙稱心如意。

身體沒有支撐，頭腳在空氣里翻轉。

生祀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從山巒雲霧之氣里降臨。司岐……

司岐的眼穿過一片霧靄，終於看到下方墜落的身影，她面上沒有高興，只一瞬的不明所以。

「呼呼」的山風自二人上下呼嘯，如果不是處在墜落中，應是熏風解慍。

雨珠飄后，劃過司岐臉龐，漆黒髮絲不羈地撞，風光月霽，唇興緻盎然。「陪你。」

生祀：「上去。」

「小姑娘，我不會飛啊~」司岐粲然一笑，使人繚亂。

生祀臉上一濕，一滴雨露正正尷尬地掉進她眼眶中，仰望他的灰眸，一滴淚就劃了下來。

眨著的纖長睫羽上，積著點滴透明。

司岐笑意一緩。抬起手，修長手指到她臉上，擦去不肯掉落的淚雨。輕聲問：「你感動到喜極而泣？」

「可能嗎？」生祀撇開頭。側臉，避過他的手。

司岐手指干在空氣里，收回。

生祀轉過頭，氅帽被山風刮下，銀髮從腦後向上飄升，小臉上沒有懼色，只是被揉進雲層里而已。「冤家呢？」

「冤家？」司岐想到什麼，黑瞳仁一亮，一看她眼裡不是那樣。「他們，不配陪葬。」

怎會讓他們好過。上一刻，懸崖上的十來個青年男女釘在了一棵兩人環抱的大樹上，先一步下地獄。

煙嵐雲岫，兩道身影不斷下墜。

生祀耳尖微聳。

司岐沒有放過她更加鎮定自若了。「怎麼了？」

「天不絕我。」生祀說完。

「噗通！」水聲。

二人一齊墜入潭中。

冰涼的潭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入侵全身！

生祀身體被下墜的衝擊，不斷往潭底墜。

一道身影在模糊潭色中，快速朝她游來，接近。

青衣擺在潭裡飄搖，那人抓住她的手臂，一股力量就將她帶去。

帶到他的懷裡，他低頭。

生祀灰眸與潭色相近，要淺一點。她食指點在他額頭上，將他支開。

生祀轉身，往上游去，忽然右手又被他扣住，兩人無聲一起往上游去。

「噗、」兩人出了潭面。

生祀往岸邊靠去。

司岐也走出了潭。

生祀黑氅重了分。一身嚴實，看不出多少水汽。

她扯開一點袖口，露出皓腕，向著地面，一些潭水從袖裡流出，袖口又被她紮緊。「你剛老拽我幹什麼？」

司岐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灘水，漆黑髮靠在背後濕噠噠。一身青衣濕噠噠，將精瘦的身形描出幾分，領口被潭流沖開少許，露出隱隱骨白。

洗去了幾分匪氣，姱容修態。

「救你啊~」司岐慢慢整理領口。

「救我，你是在說笑嗎？」重戴回帽檐下，生祀細絨的遠山黛一揚。

這不知是多深的崖下，不知墜落多偏的軌跡，身處不見陽光的峽谷。她步伐遼闊、翩躚——

生祀微尖的耳廓聳動，仿聽著遠方歌謠。遠處隱隱有爭鬥。

司岐坐在一塊石頭上，撩衣，暗自擠著水。

看她腳步又停下了。退回來了，坐在了另一塊石頭上。

「怎麼不走了？就算遇上土匪也不是你的對手啊。」

「未知敵人在明，我在暗，先觀察啊。」生祀打斷他的話。

之後，鴉雀無聲。

司岐起身，找了一堆木頭，在地上升起柴火來。烤著他身上的濕衣服。

有暖火，生祀尋了塊石頭，近了些坐下。

潭色晦暗地映著二人倒影。闌風伏雨，不時敲擊潭面。

月白風清，她望著埋首烤濕衣的司岐。

「小姑娘覺得，在下如何？」司岐感受到她落來的目光，依舊低首，言笑晏晏。

生祀不自覺被他吸引。「別說，你這張臉觀想起來，頗有深意。」從前，她觀掌，今看來，觀他，也行。

司岐眉峰略囂張，顯得凌利，挑了一下。她問題跳過去了，沒有直言。

「或者，覺得我浮花浪蕊？」司岐又問，不自覺地文縐縐。

「人間無數。」生祀笑著，對了一下，觸及他不像玩笑，眉心顰蹙。

火光搖曳，司岐盯著她，她的神情廖若星辰，鷗鳥忘機……不知為何會透出這種如墮煙海。

困難到，好像窮其一生不曾想過。

「沒有覺得，濯足濯纓，人的好壞自己決定。你處事高下在心，是個大當家！」生祀不夷不惠，言辭折衷。

司岐有些惘然若失，那神情杳如黃鶴不見，莞爾一笑，遞酒。「兩個武夫吟風弄月！為難了！」

「為難了！」生祀跟著笑，賞臉接過瓷碗，喝了口熱酒。

「想好要加入鐵血幫了？」司岐烘乾衣服，放下。那動作也霞姿月韻，嘖嘖。

「我為什麼加入鐵血幫？」生祀站起身，遠處的動靜很大。

司岐起身，跟著邁步子。「我們鐵血幫財大氣粗，你又對我有如此評價，童叟無欺？」

生祀目光落在遠方，不矜不伐道：「那裡有猛禽交戰，快速移動。」

剛剛她一席側聽，判斷出遠方應是武獸大戰，原因不明。

司岐眉眼沉靜。「峽谷綿延，若戰地有一楊柳挺立，進幫你無須之死靡它，可願答應？」

生祀搖頭。「我不許承諾。」

黑夜，彎月，司岐離去背影。

「嘶——」司岐腳步一頓，他身後衣擺被踩碎了。

註：①煙嵐雲岫：形容山巒之間雲霧之氣瀰漫繚繞。

②姱容修態：美麗的容貌，長遠的智慧。

③闌風伏雨：泛指風雨不已。

④浮花浪蕊：比喻輕浮的人。有一句「浮花浪蕊，人間無數」出自古詩《鵲橋仙令》，作者為古代詩人周邦彥。

⑤廖若星辰：指為數極少。

⑥鷗鳥忘機：指像鷗鳥一樣，日與白沙雲天相伴，完全忘掉心計。人無巧詐之心，異類可以親近。比喻淡泊隱居，不以世事為懷。

⑦如墮煙海：好像掉在茫茫無邊的煙霧裡。比喻迷失方向，找不到頭緒，抓不住要領。

⑧濯足濯纓：水清就洗帽帶，水濁就洗腳。比喻人的好壞都是由自己決定。

⑨高下在心：原意是做事要斟酌情況，採取適當辦法。后形容能胸有成竹地處理事情。

⑩不夷不惠：不做伯夷也不學柳下惠。比喻折衷而不偏激。

杳如黃鶴：原指傳說中仙人騎著黃鶴飛去，從此不再回來。現比喻無影無蹤或下落不明。

霞姿月韻：比喻俊美清雅的儀態和風度。

不矜不伐：不自經為了不起，不為自己吹噓。形容謙遜。

之死靡它：到死也不變心。形容愛情專一，致死不變。現也形容立場堅定。

我就是忍不住查成語加入自己的小說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