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秦牧和盧永祥的會面

「想不到秦先生胡攪蠻纏很有一番本事。」徐志摩不能不說話了，他不能看着胡適吃癟：「泰戈爾說過，當你把所有的錯誤都關在門外，真理也就被拒絕了。」

徐志摩說的話很有水平，新月社眾人都是大讚。你看，還是詩哲厲害啊。直接說秦牧是不學無術之輩。

他們水平和徐胡兩位還是有差距的。

這些人聽不出來，徐志摩一槍打倆。明著指責秦牧沒水平，同時暗裏也點出胡適說的有錯。

徐志摩的意思是，就算胡適說的錯了，但是你秦牧也要讓人說。你不讓人說話，你是軍閥，你就把真理也拒絕了。

胡適可不是普通人，徐志摩這樣的小把戲，怎麼瞞得過他。

怎麼，秦牧踩我你還不解氣，你還要上來踩一腳嗎？真是有了異性，沒了人性。當着美女，你非要踩我來表現自己嗎？

「徐先生對當今中國有什麼看法？」秦牧對徐志摩也來了興趣。他之前從來沒想到過，徐志摩還有政治抱負，還有美生會的背景。

「不論民主，還是自由，甚至如秦先生這樣的軍閥，都不能脫開一個大框架。都要守規矩。」

徐志摩的話讓秦牧點了點頭。這句話說的不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想到徐志摩還能明白這一點。

「徐先生，你認為什麼樣的規矩適合現在的中國呢？」伊麗莎白也適時的調和著氣氛。

看到大明星對自己微笑，徐志摩頓時骨頭輕了二兩。（之前我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人說，人的靈魂有重量，也許是二兩。那這句話就是說人沒了魂了。^_^）

「z國本身是沒有規矩，沒有體統的。Z國的一切，都要tui翻。非如此，不會有未來。z國的未來在m國，在國際聯盟。我認為，中國，只要在國際聯盟的框架下，守着國際聯盟的規矩，跟隨美國的領導，就可以贏來新生！」徐志摩亢奮的說出了這一番話。

秦牧有點呆。他被這些人的智商打敗了。

在徐志摩身上，秦牧看到了蔣校長的影子。有事求國聯。

國際聯盟，簡稱國聯，就在1920年，也就是今年，正式成立了。中國，也成了國際聯盟中的一員。

「徐先生，我提醒你一句。你說z國的未來在m國，在國際聯盟，但是你知道不知道，美國人，不同意加入國際聯盟。」

美國是提出組建國聯的倡議國，但是此時英法是主要勢力，美國爭不到主導權，所以1920年1月19日美國參議院拒絕批准《凡爾賽條約》及《國際聯盟盟約》，並否決加入國聯。

國際上，只講利益。如果美國不能在國聯佔主導地位，那這個組織就是對美國不利的。所以美國不加入國聯，他連《凡爾賽條約》都不簽字。

徐志摩畢竟是個文人，他對國際政治不敏感。再加上這時候可沒有互聯網，只靠報紙了解的資料不及時。

他不知道美國沒有加入國際聯盟。美國，是徐志摩心中的理想國家，國際聯盟，是一個接納了中國的國際組織。依靠美國和國聯，徐志摩認為中國一定能推翻舊時代，走向新生活。

結果秦牧毫不留情的點出了他的錯誤。美國並不是國聯的一員，而且看秦牧的意思，似乎美國還反對國聯。

這下讓徐志摩頓時面紅耳赤——好在戴着墨鏡還不至於太丟人。

「美國現在沒有加入，不代表永遠不加入。美國和國聯，是世界的未來，也是中國的未來！我不允許你詆毀美國！」

李列閣聽到這裏，差點笑出聲來。

你不允許秦公子詆毀美國，你算老幾。別說秦公子了，就是我現在開口大罵美國人，你能怎麼着我？過來打我？借你十個膽子！

這個老江湖感覺眼前就是一幕鬧劇。他明顯感覺到，秦牧和伊麗莎白，似乎在逗這幫人玩，但是偏偏這幫人完全沒有感覺，反倒一個個被玩的不亦樂乎。

秦牧至此已經意興闌珊。寧和明白人打頓架，不和糊塗人說句話。顯然雙方層次實在差的太遠。

自己沒有普及知識的義務，更沒有這個時間。

他是為了解決情書的事來的，秦牧準備徹底解決了這件事，立刻離開。

「徐先生，我來這裏，只是為了跟你說一句話。那些書信，請你不要再寫了，我……」

沒等秦牧說完，徐志摩突然截斷說道：「秦先生，什麼書信？我和你素不相識，哪裏來的書信。你不要血口噴人。」

這下別說秦牧了，連娜塔莉亞都目瞪口呆。

怎麼，你剛才不是還毫不在乎的承認嗎，現在這是……

「如果寫信，我也只會寫給伊麗莎白小姐。」說着話，徐志摩轉向伊麗莎白，深情的說道：「伊麗莎白小姐，您的一顰一笑，早就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上。今天有幸遇見我心中的女神，請允許我把我新作的一首詩獻給您。」

不等伊麗莎白反應過來，徐志摩已經開始了朗誦。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里有蜜甜的憂愁——

古德拜！」

這首詩，歷史上是徐志摩寫給一個日本美女的，最後一句是日語的「再見」，也就是「沙揚娜拉」。

但是現在面前不是日本人，是英國人，那自然就要用英文結尾了。

伊麗莎白哭笑不得。自從她成為國際影星之後，就需要經常出入一些公眾場合，也會遇到許多登徒子，但是像徐志摩這樣硬來的人，還是很稀罕的。

她正要找秦牧幫自己解圍，卻見這時候秦牧已經偷偷溜走了。

這時候不走還等什麼。

這次來上海，已經是意外了。秦牧如今諸事纏身，根本沒有時間可以奢侈到浪費。

不過既然來了上海，那順便就解決一件事。

段祺瑞不敢進攻山東，他的主攻方向是江蘇。打江蘇，可以從三個方向進軍。

河南，安徽，浙江。

河南督軍趙倜不是段祺瑞的人，他根本不聽中央命令。現在趙倜藉著勾搭上周陵，發了大財。

因為他的治下，正是上海到陝西的關鍵一段，所以趙倜如今坐的很穩。動趙倜，秦牧都不答應。

趙倜因此根本不給段祺瑞面子。

動不了河南的兵，那麼只能從安徽和浙江調兵。

安徽督軍倪嗣沖，是袁世凱的嫡系。他最大的愛好就是錢。

為了錢，倪嗣沖無所不用其極。

倪嗣沖在安徽沿用清朝的用人策略，能少用人絕不多用。他在安徽大量裁減辦公人員。

倪嗣沖作為民政長，他的民政長公署內卻僅設內務、理財二科，教育、司法都沒有專管機構，安徽的民政可想有多簡單粗暴。作為一省之主，倪嗣沖規定縣分為五等，一、二等縣只能用五個人辦事、三、四、五等縣只准用四個人辦事，縣知事兼管軍、法。

一個省，就這麼點行政人員，財政支出是大幅減少了，但是這個省基本就廢了。

段祺瑞完全指望不上倪嗣沖。

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浙江盧永祥。

盧永祥坐鎮浙江，統轄上海，手裏有錢。有錢，就能兵強馬壯。

可是盧永祥雖然是皖系，但是軍閥就是軍閥，讓盧永祥去打江蘇，盧永祥先要考慮自己有什麼好處。

段祺瑞能給盧永祥的不多——難道能捧他當大總統嗎？段祺瑞自己都不是。

不說盧永祥了，就是整個北洋軍，開拔去打仗，都要有一筆開拔費的。否則兵都帶不出軍營。

要盧永祥去江蘇打日本人，這筆錢誰出？是段祺瑞掏腰包，還是盧永祥自己掏腰包？

他們為這件事爭執不休，所以盧永祥的軍隊，徘徊在江蘇的大門口，死活不前進。

段祺瑞還可以跟盧永祥扯淡，但是秦牧沒這個時間。

解決了徐志摩的事之後，第二天，秦牧和盧永祥見了面。

「盧督軍，抗日救國，是我們每一個中國人的責任。」

「秦公子說的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盧永祥也大義凜然。

當然，這都是必須說的場面話。場面話交代完，秦牧沒時間浪費了。他開門見山的說道：「盧督軍，不知貴軍開拔，需要多少錢。兄弟我手裏還有點錢。抗日是匹夫有責的事，我定當盡我所能。」

「秦公子，你是秦皇後裔，當然不缺錢。我老盧不行。你想一下，歷史上有姓『盧』的皇帝嗎？」

秦牧認真的想了一下，發現中國歷史上還真沒有「盧」姓的皇帝。別說沒皇帝，這個姓好像連特出名的人都沒有。

他只能想起一個盧照鄰。

「秦公子，我老盧沒個好祖宗，沒家底啊。就我這點人，你說讓我去打日本人，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咱傢伙事不行。」

「盧督軍，我批了五十門150重炮給你們，怎麼你沒拿到嗎？」

「可說呢。」盧永祥面對秦牧大倒苦水：「我知道秦公子仁義，為了打日本，把重炮拿出來給兄弟們用。可是那些炮都在段帥手裏，兄弟我沒撈到一門。你看這事……」

秦牧再次頭大了。遇到這群軍閥，就沒法正常辦事。

近衛軍現在正在擴軍，武器裝備一時也變得極為缺乏。在這種情況下，秦牧壓住了軍官們的反對，讓大家勒緊褲腰帶，先擠出五十門重炮給段祺瑞。

可是沒想到段祺瑞把重炮都扣在了自己嫡系軍隊手裏，盧永祥，這樣抗日第一線的軍隊，卻沒分到一門。

如果沒有重炮，盧永祥真沒膽量去打日本人。士氣不如人，訓練不如人，如果裝備再不如人，那怎麼打？

那不是去送死嗎。送死的差事，盧永祥絕不會幹。

現在盧永祥的陸軍第十師，就在江蘇邊上徘徊，卻不肯前進一步。

秦牧真是撓頭。

把日本人趕出東北，是秦牧的戰略。他做這個戰略的時候，就預估到結果如此。日本人絕不會放棄在華的利益。

他們丟了東北，一定會佔據山東，進而謀求華北，甚至全中國。

只是打下東北對自己極為重要，秦牧不可能改變自己的計劃。

現在山東，江蘇的百姓正處在日軍的鐵蹄下。

如果秦牧只是個單純的軍閥，他自然不在乎這些。可是他不是一個軍閥，他來自後世的中國。

在他的思想中，所有中國人，全是自己的同胞。秦牧不能幹看着同胞受苦，卻什麼也不做。

雖然現在秦牧的各項資源極端短缺，可是秦牧也不能坐視不管。

「盧督軍，我再給你三十門150重炮。你能出兵嗎？」說到這裏，秦牧略一停頓，繼續道：「國家危難若此，同胞深受苦難，若是盧督軍還有困難不能解決，不如就讓我帶兵上吧。」

秦牧這樣一將軍，盧永祥頓時慫了。

近衛軍要自己上，他們怎麼上？難道從杭州登陸，借道浙江打江蘇？

那自己怎麼辦？別日本人沒滅，近衛軍先把自己滅了。

「秦公子高義。有了這些重炮，老子也有底氣打他小日本鬼子了。不過重炮雖然厲害，可是現炒現賣的話，我怕兄弟們干不好。秦公子，你還得支援我一些炮手。」

「可以。」

「還有，全中國論起打日本，誰也沒有近衛軍有經驗。秦公子，你再支援我點軍官吧。那些近衛軍的軍官，現在都在段祺瑞手裏，我的第十師一個也沒撈到。」

「可以。」

「秦公子，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可是打日本，那是花出去黃金萬兩，可不是摟進來黃金萬兩。你還得給我點錢。」

「你要多少？」

「秦公子，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錢再多，總有花完的一天。我覺得咱們可以一起搞點產業。你看，電影，石油，進出口，咱們是不是也弄幾個公司玩玩。」

「……」一場關乎國人的戰爭，最終被盧永祥搞成了商業談判。

「咱們先說電影吧。秦公子，我覺得這個產業利潤豐厚。我們先弄個公司，然後捧幾個明星出來，之後……」

秦牧看着眼前的這個淞滬第一人，簡直有點崩潰。

要打仗，先捧明星，這都是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