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錦程

沈籟的這樣的安慰方式紀斐只在小學的時候用過，那個時候他為了哄自己最好的兄弟，硬是把惹朋友生氣的那個小孩的缺點添油加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直到說得口乾舌燥了，才讓那兄弟破涕為笑。

後來到了初中高中，偶爾回憶起來，其實他說的那些缺點，他兄弟自己也有，而且還要嚴重很多。在生氣的時候採用這樣的方式會出乎意料的好用，可是紀斐再也沒用過這樣違心的話語安慰別人。

雖然沈籟安慰人的方式有點笨拙，但是他的支持對於紀斐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鼓勵。紀斐露出笑容，見食堂里的人都四處離開，才從口袋裏拿出一開始的那張掉色的地圖。

「好傢夥，有點義氣，」紀斐拍了拍沈籟的肩膀，「放心，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考慮甩掉你了。」

沈籟：？？

我特么是不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誒呀，收穫挺大的。」

宋錦程的聲音傳來。

他雙手環繞在胸前，監視完那些人離開，靠在一樓通向二樓的樓梯上，饒有趣味地看着他們。

而剛剛站在宋錦程旁邊一直低着頭的女人已經越過樓梯的扶手，跳下一樓，直接朝他們走來，也終於露出了樣貌。

她看上去出奇地很年輕，頂多二十齣頭的樣子，長相是當下少有的美艷，五官立體精緻，瞳孔的顏色比一般的華夏人要淺很多，身材更是惹人憐愛地凹凸有致，穿着一件純黑的風衣，左眼下有一顆微紅的淚痣，彷彿把嫵媚刻在了骨子裏，看得沈籟一陣眼直。

「剛才怎麼沒人說……」轉眼間，女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你們有地圖啊？」

女人將纖纖玉手按在沈籟準備收回去的地圖上，仔細看着上面的圖標。

沈籟有些警惕，他那位在女人身上栽過跟頭的老父親和他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不好對付，按照這種原理，這女人應該是最不好對付的那種。

沈.天真.籟捂着地圖，滿臉警惕。

「老闆好！」一直以鎮定為保護色的紀斐首次露出笑容，掰開沈籟的爪子，將地圖雙手捧到女人眼前：「這不是防著那些坐等收好處的小人嗎？」

沈籟：……

老色胚沒人性。

女人似乎天生長了一副笑顏，說道：「我們從學校正門進來，剛好在食堂這裏和老池那些人相遇，期間，無論是那個女鬼，還是公告欄，什麼都沒看見。幸虧你們從不同的方向來，不然還收不到這東西。」

「你們從後門進來的，和我們獲得的線索有所不同也是正常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男人也從樓梯上跳下，對兩人露出笑容，又朝沈籟伸出手，自我介紹道：「宋錦程。」

沈籟眨巴眨巴眼睛。

你果然還是不記得我的名字對吧？

不僅不記得名字，你連我們幾天前見過都不記得對吧！

「……沈籟。」

沈籟第二次做自我介紹，眼睛又忍不住往那美艷女人身上瞟。

紀斐滿眼不爽，忍住踹掉所有覬覦美人老闆身子的人，打斷道：「這位是我們老闆娘顏洛禾。」

顏洛禾挺起胸脯，眉眼中帶着挑釁。

「小弟弟，你看我眼神不對呀。」

我去，這個妖孽！

沈籟的臉頰瞬間陷入紅潤，結結巴巴半天之後，才胡亂找了個話題：「這是什麼地方啊？」

什麼地方……

紀斐和宋錦程對視一眼，先是沉默一會，後者緩緩吐出兩個字：「怪城。」

怪城？

沈籟緩解著自己的面紅耳赤，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眾人都熟悉的詞語開始。

自殺。

這是厭惡生命的存在，是對生命的拋棄，可是也是對自身的無奈與絕望。

有些人覺得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可是無論是父母的培養，社會的投報，都會在他們停止呼吸的時候一併付之一炬。

在佛教的文化中，自殺和殺生都起殺心，有殺念，有殺行。佛教戒律中，有明確的規定佛教徒是不可以自殺的。

「自殺、教他殺、見作隨喜、乃至夢中……」均被嚴格禁止，連起心動念也是如此。

另一方面，自殺（Suicide）又叫「尋短見」或「自盡」。這一行為多見於各種史料與傳統文獻當中。然而這個辭彙卻並非聖經用詞，全本聖經（和合本）唯一一處翻譯為中文自殺的辭彙是《使徒行轉》十六章二十七節，那裏的自殺一詞原文是由兩個希臘文辭彙組成的，意思乃是「自我毀滅」。而「Suicide」一詞據說直到1651年才出現在英語世界。

天主教的官方立場是「自殺者必定滅亡」，得出這個結論的主要原因則是早期教會的若干會議（非大公會議）幾盡都堅決反對自殺。比如：公元305年（或306年）的埃爾維拉會議等。

在這些會議中，確定了自殺為一種嚴重的罪行，自殺者犯了無法赦免的罪，因此，教會連為自殺者主持葬禮（包括追思和禮拜）都決計不可。

怪城就是給予自殺者一個機會的地方。

它像一個神與魔造出來的地方，與他們原來世界截然不同，他們所有的一切錢財也好，地位也好，人緣也好，都被清零，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從頭再來的可能。

這是神造出來的部分。

而剩下的一切，就是魔的部分了。

東西方都不認同自殺這一行為，怪城自然不會給這個行為以鼓勵。

每次來這個世界的前兆都是被忽視，像沈籟一樣，在他人心裏逐漸失去存在感，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即便是最親的人，頂多也只是感覺生活中有什麼東西少了，用宋錦程的話來說，便是為自己的死亡和消失做準備。

怪城是真的會死的。

就像紀斐和沈籟在來這裏的前一刻還在水裏不停地掙扎，怪城就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把所有的死亡都合理地安插在這些意外中，下場只有死裏逃生與屍骨無存，無窮無盡，讓人厭煩。

這些密室的出口就是安全屋，也是怪城與現實世界聯通的地方，每次進入怪城以逃入安全屋為生還成功。

顏洛禾所在的療養院就是其中一個，那個老池帶領的幾個人應該也屬於一個安全屋，只不過按照宋錦程的說法，老池那個屋遠遠沒有他們所屬的療養院安全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