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契機
第三十四章契機
車內的冷氣已經開到最足，張強還是覺得悶熱得厲害。他煩躁地打開了車窗，風聲呼嘯中，一陣陣熱浪撲面而來。
趙大旺開着車，早已學會察言觀色的他看見張強眉頭緊蹙，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張強吹了一會兒后關上了車窗，然後仰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諧程網約車公司跟蹤的咋樣了？」張強突然問了一句。
「目前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兒。」趙大旺小心回答。
張強睜開眼睛，一邊透過車玻璃看着疾馳而去的霓虹燈一邊用低沉的口吻說：「他們上次只和我們公司簽訂了五十輛車是什麼意思？」
趙大旺不敢貿然回答，在心中暗自揣摩了片刻才說：「和龍騰公司也是五十輛。」
「為什麼我聽說方正公司簽的是一百輛呢？」
趙大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強的問題，他沉默了一會兒，試着解釋：「聽說，最近劉自豪在給諧程網約車公司的客戶做『愛車講堂』的內容培訓，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起了作用。」
張強立即坐直了身子，他轉頭盯着趙大旺問：「你意思是他們一直在召集諧程的客戶做活動？」
「我原本以為也是促銷活動，或者是為了拍賣庫存長久的配附件之類的……」趙大旺一邊開車一邊解釋，「前幾天我找個人冒充客戶去看了一下，並不是什麼促銷活動，也就是跟大家說說汽車的養護常識，沒有其他內容。不過，最近我聽說他們又聯合諧程公司開展了一節老客戶關愛課，下課後居然有客戶在現場訂購了新能源車，不知道是真是假。」
張強再次靠在了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一向大男子主義的他從一開始就輕視了安一諾這個女人的存在，就連當初對方還在龍騰公司做銷售總監的時候，他就始終覺得這個女人不過就是在李昊陽的帶領下才有所長進，拿下駕校車也不過就是憑藉着較好的臉蛋兒和一時的運氣而已，應該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通過今天晚上的晚宴，張強重新認識了這個女人，她說話不僅滴水不漏，而且做事穩紮穩打。
在戰略上藐視敵人是對的，但是，他不得不不承認自己同時也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在戰術太小看這個女人的能耐了。
「現場訂了幾輛？」張強閉着眼睛問了一句。
「好像是……五十一輛。」趙大旺支支吾吾地說。
「什麼？」張強突然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趙大旺，「他們搞個『愛車講堂』就能夠在現場訂購五十一輛新能源？」
趙大旺小心翼翼地開着車子，張強的每一次音量的變化都能夠讓他心神不寧。
「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並沒有查證。」
「應該不對……」張強小聲嘀咕著，「就算是五十一輛的話，其中肯定有水分，但憑藉着一節課不可能就會產生五十輛車的訂單。」
趙大旺索性閉上嘴巴不再接話，他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會說錯了話就能引起張強的勃然大怒。
想起在下午會議上郭鴻才講的話，張強的內心一陣複雜。原來的大區經理萬國強一直對天昊公司不感冒，甚至連同天宇集團的管理模式都得不到他的認可。
張強原本想着郭鴻才的上任或許對自己和天昊公司是一次轉機，他特意一改往日張揚的性格，刻意在會議和晚宴上低調示人，沒想到他的低調反而給了郭鴻才批評自己的理由。
他打開車頂的照明燈，然後從包里拿出郭鴻才下發的那張業績分析數據，他一邊瀏覽一邊在心中默算著把銷售業績上浮百分之十五之後的數據。
「簡直是扯淡！」
張強伸手關上了照明燈，他一邊咒罵一邊把那張紙團揉成一團后塞進了包里。
趙大旺扶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唇角嚅動了幾下，最終還是選擇閉上了嘴巴。
今年的汽車市場形勢大不如往年，現在天昊公司的銷售業績還算平穩，但是售後產值已經出現明顯的下滑，就連一向支持張強的售後商務經理朱庸都已經發出了再三的警告。
前不久集團領導才找張強談了話，張強從領導的話里話外都能聽出十分不滿的味道。
他原本想給郭鴻才留下一個好印象，指望對方能夠在集團領導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的，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要求任務年度指標上浮百分之十五。
雖然不是強制性要求，但是，很明顯這是郭鴻才在劃分團隊中敵友的一種手段。
誰也不想一上來就成為領導的敵人，雖然在下午的會議現場大家都沒有發聲，張強心裏明白，那是因為大家都在暗中較著勁兒。
張強在心中默默盤算著銷售部的幾項關鍵指標，他敢肯定基於今年的市場狀況，在年度目標的基礎上再上浮百分之十五的話，鐵定是完不成的。如果完成這個目標能夠討得郭鴻才歡心的話，倒也值得一試，問題是他從郭鴻才對自己的態度來推斷，對方對自己和天昊公司的業務並不是很感興趣。
按照張強的吩咐，趙大旺把張強送到了天昊公司。
剛走進展廳，張強就聽到從售後車間里傳來維修操作的聲音，他順着維修通道徑直朝車間走去，一直到走到最後一個鈑金車間的時候，才發現孫建設還在指導兩名新來的學徒進行標準操作。
看到這般情景，張強的大腦中立即閃現出兩人之前緊張的溝通談話。這一刻，他突然良心發現般覺得是不是自己冤枉了孫建設。
他想起原來兩人在車間工作時的場景，當時自己在學習機電和鈑金的時候都尋求過孫建設的幫助。後來有技術實力的孫建設被推到了售後總監的崗位上，雖然不善表達的弱項導致他不能在職場上再次晉級，不過，守着售後熟悉的一畝三分地，孫建設倒是可以輕鬆駕馭。當時的張強，不過只是孫建設手下的一名服務經理而已。
「孫總監，還在加班啊？」張強走近問了一句。
孫建設聽到聲音候微微一怔，他停下手裏的作業起身看見了張強。
「張總，新來的學徒不太熟練，我帶帶他……」孫建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說。
張強伸手拍了拍孫建設的肩膀，關愛地說：「你們辛苦了，要是沒有吃飯，我給你們叫點外賣。」
「不用了，我們吃過飯才過來的。」孫建設說，「張總，你先去忙吧，我看着他們操練一會兒。」
「你先讓他們自己練習一會兒吧，我正好找你商量點兒事情。」張強的語調十分平和，和以往命令式的口吻大相徑庭。
商量？
在孫建設的印象里，自從張強做了總經理之後，他的嘴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兩個字。
「好的，我洗洗手就來。」孫建設一邊脫掉手套一邊在心裏犯起了嘀咕。
張強點了點頭，先轉身朝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孫建設都是忐忑不安的狀態，他猜測著張強溫和的語言背後又暗藏着什麼玄機。
「坐啊，老孫！」張強熟絡地招呼著，「很久沒有和你溝通售後的業務了，今天正好有機會聊聊。」
孫建設不明白張強究竟要和自己談什麼，只好在心裏一邊胡亂猜測一邊落座。
「前不久先是集團領導找我談話，然後售後商務經理朱庸又找我談話……」張強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聲，把泡好的一杯茶水遞給孫建設，說，「他們談話的內容只有一個——售後的產值嚴重縮水。對於售後的現狀，我想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一向喜歡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張強居然要聽聽自己的想法，孫建設有點兒不太適應。
「這個問題我覺得……」孫建設想了想，決定先從自身找問題，「我負有主要責任，前台的外拓業務和上門服務也都沒有按照計劃執行下去，車間的操作流程也需要優化，保養套餐還需要再進一步推進……」
「這些我都知道！」張強打斷了孫建設的話，「我想知道拉低產值的主要問題在哪裏？」
聽到張強這麼直白地發問，孫建設依然沒有直接回答，他不明白張強真實意圖，但是，他知道對方肯定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在前幾次的談話中就說過拉低售後產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事故車的送修不達標，尤其是中斷福安保險公司的合作之後，故事車的產值幾乎是斷崖式下跌。
「之前事故車的產值佔總產值的百分之五十，目前只能佔到百分之二十……」孫建設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一邊悄悄查看着張強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事故車的送修沒有跟上？」張強反問。
孫建設知道張強這是在明知故問，但他也只能配合著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張強點起一支香煙看着窗外抽了幾口，想起與前幾天集團領導談話時，自己提出過想更換孫建設的想法，但是被集團的領導立即給否決了。因為孫建設屬於公司元老級別的員工，從天昊公司組建第一批人員團隊的時候，孫建設就是其中一員，甚至比自己的資歷還要老一些。
「說說你對事故車業務的想法。」張強打破了沉默。
孫建設依然不敢貿然作答，記得上次就是因為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對方不但改動了相關人員的績效考核，而且連同自己和事故專員丁勇的許可權一併取締。如果再次冒然說自己的見解，指不定張強又會耍什麼么蛾子。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就逐漸對張強和公司徹底失去了信心。
孫建設無時無刻都想走人，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最近基本上沒有和保險公司溝通業務上的事情，所以，這一塊還得張總您親自定奪。」思索再三，孫建設這樣回答了張強。
聽完孫建設模糊性的回答，張強明白這是針對自己收回許可權表示不滿的抗議之詞。
「這是你的業務範圍，你怎麼能夠漠視不管？」張強伸手按滅了煙蒂。
孫建設繼續保持沉默。
張強見狀，明白這個時候讓孫建設自己說出真實想法的話有點兒困難。他想了想，決定不再遮掩，直截了當地說：「今年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你們售後的產值並沒有跟上百分之五十的完成進度。在這種狀況之下，作為服務總監你應該有所行動才對，而不是任其自生自滅。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積極主動地和保險公司保持溝通，想辦法把事故車的送修產值提高上去才是正經事兒！」
「您是指哪些保險公司？」孫建設追問。
「我們也不止合作福安保險公司一家，其他家的都是擺設嗎？」張強有點被孫建設不以為然的態度激怒。
「您知道的，福安保險公司的送修產值佔據總送修產值的一半……」
「老孫，你就直接說吧……」張強眉頭緊蹙地盯着孫建設，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想把售後的整體產值做上去的話，你需要什麼支持？」
孫建設沒想到張強會說得這麼直接，他聽說這幾天集團的領導隔三差五地來公司找茬，如果不是上面頻繁施壓，一向高傲自負的張強絕對不會輕易地向自己妥協的。
其實，孫建設之前一直和福安保險公司相處的挺好的，自從被張強攔截幾次之後，關係也大不如之前了。
和福安保險公司建立穩定的關係是孫建設一直以來的心愿，他明白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那要看想提高多少？」孫建設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聽到孫建設這麼一說，張強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但是，他也只能按捺著滿腔怒火，盡量心平氣和地和對方進行交流。因為售後年度的產值目標完不成的話，對孫建設來說只是損失年終獎而已，對自己來說，卻是生死未卜。
張強心裏明白就目前的局面來說，他已經陷入了被動。
「達成年度產值目標！」張強的語氣是不容反駁的堅定。
孫建設坐直了身體，神色也跟着鄭重起來，沉聲說：「可以。但是，想要做好事故車的送修，我有個要求。」
「你說吧。」
「放權。」孫建設盯着張強，認真地說。
張強怔了又怔，這似乎是他做總經理以來第一次做出如此大的讓步。面對孫建設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猶豫了片刻，只好妥協地點了點頭。
「那好，就按我們說的做。」見張強點頭同意，孫建設適時地起身告辭，「我還要去車間看看他們練習的怎麼樣了。」
望着孫建設離去的背影，一種複雜的感覺湧上心頭。
張強心裏暗自揣測起來，難道孫建設早就知道了他的想法？難道孫建設知道集團不會放他走，所以用送修嚴重下滑來倒逼自己放權？難道這是孫建設早就預設的圈套？
張強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越想越氣的張強一掌拍在桌面上，他開始後悔自己草率的決定，售後部業績沒有做好本來就是售後服務總監的責任，自己憑什麼因為集團領導幾句威脅性的言語就輕易答應放權呢？
方正公司里，消失一段時間的高景琰突然出現。
「安總，打擾你了。」高景琰一改往日的休閑裝束，一身正裝立在門口處。
「董事長，好久不見啊。」正在查看郵件的安一諾簡高景琰突然出現，立即起身招呼。
安一諾對着高景琰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他除了裝束有了明顯的變化之外，原來專門做的捲毛髮型也被一頭乾淨清爽的短寸所取代，這讓整個人顯得穩重又幹練。
「你這麼久都不來一下公司，難道你就不怕我把公司給佔為己有嗎？」安一諾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玩笑般說。
「我倒真不擔心這個。」高景琰笑着說，「我原來真沒想到一個公司運營下來會有這麼多瑣事，還得被這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給限制，這對於熱愛自由的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啊！」
「你這次『重返人間』有什麼重要吩咐嗎？」安一諾笑着問。
高景琰放下杯子，他坐直了身子，認真地問道：「前一陣子你找我，不是說想要見一下諧程的領導嗎？我找過北京那邊的朋友，他又找了他汽車圈裏的朋友，總之是頗費周折，才有了一個和那邊碰面的機會。只不過來的人卻不是分管咱們這塊的老總，而是另一個系統的。我也問過……那位老總是姓詹吧？那邊說詹總這一陣子都在外面，所以我們也就沒有找到機會碰面。」
安一諾聽了，笑着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了，我們這邊已經成功和諧程搭上線了。後面的訂單也在爭取中。」
高景琰點點頭，說道：「我真是佩服你，什麼事到你這兒都算不上事了！」
安一諾問：「你呢？你最近怎麼樣？」
高景琰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還能怎麼樣，一邊上課學習一邊管理著家裏的事務唄。對了，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跟你請教呢。你也知道，在管理上我只是個半路出家的，哪裏能像你這樣，老練地掌控全局啊。」
安一諾不禁問道：「難道現在有些失控？」
高景琰答：「不好說，反正事情挺複雜的。回頭等我把這些管理中的問題整理一份文件發你，你幫我看看吧……欸，對了，我這樣找你幫忙，是不是到年底得給你多加點分紅啊？」
安一諾笑道：「都共事這麼長時間了，又有葵妞這層關係，我們倆除了上下級也好歹是朋友了吧。」
一提起夏葵，高景琰的神色突然就暗淡了一些。
安一諾見他這樣心裏有些擔心，躊躇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葵妞，你們倆怎麼辦？我上次聽她的意思，是想用一年的時間，讓你們彼此之間的感情沉澱一下。那麼你呢？你又是怎麼打算的呢？」
高景琰聞言，臉上原本黯淡的神色又變得明朗起來，他抬起頭看着安一諾說：「我的打算就是趁著這一年的時間好好提高自己，然後堅定不移地等著夏葵回來！」
「那就好！葵妞現在在國外的情況也挺好的，她在沉下心來學習提升自己，你也得全力以赴啊！」安一諾笑着說，「想要贏得女人的心，你必須得具備殊死搏鬥的精神。何況，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夏葵。」
高景琰笑着，認真地點了點頭。
「聽葵妞兒說，你終於要回歸家族事業中去了，最近怎麼樣了？」安一諾忍不住問了一句。
高景琰的表情立馬摻了幾分痛苦：「說到這個我就頭疼，我今天來之前已經接受了一個多月的魔鬼式培訓，接下來還會有各種培訓和會議在等着我！公司的業務我還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才能熟悉，但我父親給我的實習期就只有半年的時間，如果半年之內我不達標的話，他就會把我安排到最一線的崗位去。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夏葵更會拒我於千里之外了！」
顯然，高景琰面前也是困難重重，但發了完了幾句牢騷，他還是認真起來，鄭重道：「不過，再難我也會全力以赴闖過去，我有這個信心！」
安一諾見高景琰有這樣的決心，心裏也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她說：「你們倆好好努力，我也要加油了。高董事長，作為您的下屬，我想請問一下您，您對方正公司接下來的發展有沒有什麼建議啊？」
高景琰笑了笑：「這裏沒有什麼好安排的，有你在，我放心，一切如常就行了！家族事業就夠我頭大了，這裏的一切我已經全部交由簡墨幫我打理，畢竟他是我兄弟……我也相信他！」
安一諾突然覺得，高景琰把簡墨安插到自己身邊，可能就是為自己以後的撤退做鋪墊，或許之前真的只是自己多慮了？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的工作情況向他彙報？」安一諾追問一句。
「一切如常吧，像平時一樣溝通就行，我還是會定期來看報表的。」
安一諾點了點頭，對於高景琰表現出來的信任，安一諾一直覺得很難得。
「對了，前段時間我接到V品牌總部的通知，是針對董事長和總經理組織的一次出國游。我現在肯定是去不了，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了簡墨，希望下個月你們能有一個愉快的旅行。」高景琰說完，便起身告辭，「安總，我要走了，待會兒還有一個培訓等着我呢。去晚的話，要挨批的！」
安一諾點頭微微一笑，隨即起身相送。
望着高景琰匆忙離去的背影，安一諾不得不感嘆，沒想到高景琰這麼一個紈絝子弟也能變得這麼有事業心，看來好的愛情果然會讓人共同進步。
茶舍雅座間，何小燕一襲黑色衣裙，整個人看起高貴又神秘。她輕輕撥弄了一下波浪般的秀髮，接過李昊陽剛沖泡好的茶水，放在鼻息旁輕嗅幾下，而後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這大紅袍不僅要聞着香，還要注重水中香、口中香、吐氣香和杯底香，香氣清新幽遠者為上品；從湯色看來看，從橙黃至橙紅，清澈艷麗和明亮者為上品。」
「那以您看，這茶怎麼樣？」李昊陽一邊為何小燕斟茶一邊問。
何小燕莞爾一笑，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才勉強地說：「這茶……」
「怎麼樣？」見何小燕欲言又止，李昊陽有些忐忑。
「很好！」何小燕看着李昊陽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昊陽見狀，暗自吁了一口氣，為了能夠私下約見何小燕，他可是花費了不少精力和財力。
「何經理，現在新能源車型有點兒緊張，我們龍騰公司特別想再做個新車型的首發儀式。」李昊陽嘆了一口氣，幽怨地說，「你也聽到了，在前幾天的會議上，郭總明顯對我們公司的業績很不滿。我想通過這次首發的活動，重新刺激一下我們的團隊，讓大家重塑信心。」
何小燕安靜地喝着茶，她耐心地等李昊陽說完，毫不客氣地說：「你知道的，咱們做企業講究的可不是憐憫，而是業績！如果你把剛剛那番話說給郭總聽的話，我相信你只會迎來更大的不滿。你的團隊沒有了動力和信心，必然是管理者的問題，你要以此作為舉行新車型首發儀式的理由，肯定會遭到拒絕。因為你們連最基本的信心都沒有的話，那就意味着大區在你們公司投放的所有的廣宣很有可能失敗！那麼，大區為什麼要走你這步險棋呢？」
李昊陽自認為通過這段時間的交往，何小燕對自己的態度應該和其他經銷商有了一定的區別，至少何小燕已經收下了他精心挑選的禮物。沒想到，對方的言語之間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
「可能是我表達的有問題……」李昊陽沉思片刻，重新組織語言說，「我的意思是，從我們公司的銷售團隊和以往的業績來看，我們應該具備新車型首發的資格。而且，這次我準備讓我們的市場部好好按照領導的要求部署一番，如果能夠順利拿到新車型首發資格的話，我們會在現場以新車型首發為噱頭來組織一個大型的團購會。這樣一來，我們的團隊會因這次的活動而重新煥發新的活力，也可以為以後能夠更好地完成大區的業績目標做鋪墊。」
「你的想法郭總知道嗎？」何小燕問了一句。
李昊陽一怔，他覺得何小燕明知故問。
自從安一諾離開之後，龍騰公司一直業績平平沒有任何的突破，這已經令郭鴻才不滿了，他怎麼可能去貿然地和郭鴻才提要求，何況他們的流程暗訪成績是有史以來的最下限——十七分。
「我哪裏敢跟領導提要求……」李昊陽笑着說，「你跟領導關係好，我想讓你在領導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我保證以後好好發力，絕不讓你難做。」
何小燕沒有立即接話，只慢悠悠地喝着茶。
「這個新車首發儀式本來也就沒有具體標準，大家都知道在誰家做也就是領導一句話的事情。」見何小燕沉默，李昊陽說。
「這個事情肯定先要和你們的商務經理聯繫才對，就算領導批複了，這個程序還是不能亂的。」何小燕撩了一下秀髮，歪著腦袋看着李昊陽說，「你跟你們商務經理的關係怎麼樣？」
「你指方誌剛？」李昊陽笑着說，「我跟他的關係很好，這點兒你就放心好了。」
「你沒有發現上次郭總開會方誌剛就沒有出現嗎？」何小燕提醒道。
李昊陽這才想起上次在酒店的時候的確沒有看見方誌剛的身影，按理說大區經理開會，管轄區域的商務經理通常都是鞍前馬後的伺候着，像方誌剛這樣不露面似乎是有點兒不太正常。
難不成郭鴻才不待見方誌剛？
何小燕的突然提醒讓李昊陽有些不明白，奈何何小燕只說了一句，並沒有解釋緣由，他自然也不好過問。
「難道方經理調走了？」李昊陽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沒有。」何小燕笑了笑，思索了片刻回答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或者野心，這很正常，但是要太顯山露水，喧賓奪主的話就不太好了。若是勢均力敵，還能棋逢對手；若是用雞蛋去碰石頭的話，只能是自討苦吃。」
何小燕的一番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李昊陽似乎已經從中聽到一些緣由。都知道何小燕和郭鴻才的關係比較近，至於近到哪種程度，倒是不得而知。
平時，李昊陽的確和方誌剛關係比較好。因為多年的關係基礎，方誌剛在李昊陽面前也的確流露過對權利追求的慾望。尤其是在萬國強離職之後，從他的言論以及不斷地給經銷商增加業務量上就能感覺到他的勃勃野心。只是，勢單力薄的他又沒有什麼過硬的後台和背景，再加上張揚的風格，得罪領導應該是必然的。
「何經理說得很對，很多人吃虧就吃在認不清自己的問題上。」鑒於何小燕模糊性的話，李昊陽越發小心謹慎起來，他主動跳轉了話題，「我現在只想利用這次的新車型首發儀式來重振龍騰公司的往日輝煌，還希望何經理能夠幫我一下。」
何小燕看了李昊陽一眼，鄭重地說：「我可以幫你說話，首先你得先按照程序走，先找方誌剛把市場計劃報了再說。另外，就是郭總最終會不會批複，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何經理能夠幫龍騰公司說話，已經算是給我幫了大忙了。」李昊陽聽完何小燕的話，暗自長舒了一口氣，「請你放心，如果這次首發儀式批複的話，我一定不會讓領導失望！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想諮詢一下何經理……」
見李昊陽言辭閃爍，何小燕便直接問了一句：「什麼事情？」
李昊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就是上次郭總暗訪的事情……都知道這個暗訪的成績佔據季度考核分值的百分之十五，按照十七分來計算的話，不知道要拉低我們公司多少個名次。畢竟那天是因為大部分銷售顧問出門外拓去了，接待郭總的那個人又不是銷售顧問，才有了最終的十七分。如果那十七分的成績納入季度考核的話，這對我們公司的損失有點兒太大了……」
「李總啊李總，你都做V品牌這麼多年了，還不了解遊戲規則？」何小燕沒有聽李昊陽說完便直接打斷了說辭，笑着說，「結果就是結果，要是全國的經銷商都像你一樣，遇到問題就去跟領導解釋的話，你覺得領導會聽嗎？再說了，我只是負責大區與市場廣宣相關的工作內容。在這件事情上，我怕也是無能為力。」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李昊陽解釋說，「我不是想讓您幫我說話，因為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想出好的解決辦法，我是真的想聽聽您的意見，看看還有沒有可以彌補的方法。」
何小燕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笑着換了話題：「聽說你追求過方正公司的安總，有這事兒嗎？」
李昊陽的表情一僵，他沒想到何小燕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句來。
「沒有……」李昊陽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都是空缺來風的無稽之談，哪有的事兒！」
何小燕的雙眼審視般打量著李昊陽，一副想看穿對方的心事兒的表情，半信半疑地說：「我聽說因為龍騰公司有規定員工之間不能談戀愛，所以她才跳槽去了方正公司。」
李昊陽不明白何小燕怎麼會突然對自己的私生活這麼感興趣。不過，他倒是聽別人說過何小燕離過婚，離婚的原因是因為何小燕的老公懷疑她與郭鴻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不瞞你說，我和她只是大學同學，她做銷售總監是我提拔的，怕人有閑話，一直沒有說明這層關係。」李昊陽斂了斂心神兒，神色坦然地說，「至於她離職的原因……人嘛，總是想往高處走的！她是一個事業型的女人，跳槽高升也是正常的職業發展路線。」
看着李昊陽認真的表情，何小燕笑着點了點頭。
「如果找女朋友的話，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何小燕撩了一下秀髮，然後歪著腦袋等待着李昊陽的回答。
見何小燕盯着自己看，李昊陽的臉上露出別樣的笑意來。
「我啊……要是能找到一個像何經理這麼集魅力與智慧於一身的優質女友，那肯定是我上輩子燒了高香。要是找不到，那就是命咯！與其委曲求全，倒不如自在單身。」李昊陽邊說邊為何小燕續上茶水，在貼心地試了一下茶溫之後才雙手端起遞給對方，同時，他的雙眼溫情脈脈地盯着何小燕，輕聲詢問，「何經理，你覺得我的戀愛觀點對嗎？」
這番略顯曖昧的言行舉止瞬間讓何小燕不好意思起來，她的雙頰微微泛起紅暈，一番思量之後，溫柔提醒說：「其實，你那個暗訪的流程倒是可以申請重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