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家見長輩罷

來我家見長輩罷

「既然你我已經這樣那樣了,我也不與你廢話,此次回京來侯府拜見我家長輩罷!」

林湛父母雙亡,安遠候念往日情分,又不忍一個孩子在外孤苦伶仃,遂將之接回京撫養。膝下正有一獨子,單字潛,小字令儀。

景鈺對林湛的印象模模糊糊,可對其餘人甚清明,遂點頭道:「往日我同宋潛不對付,可既是你相邀,我焉有不去的道理?」

林湛聽了哈哈大笑,宋令儀那人同其父宋長明一個德性,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最是刻薄毒辣,裏子卻最是古道熱腸。

此前他隨軍來漠北征討,隨軍名冊上未有宋令儀之名,原是禁止入軍營,可宋令儀偏要跟來,結果當夜被景鈺發現,將其驅出了軍營。

如今想想,莫不是景鈺吃了自己同宋令儀的閑醋?

「咳咳咳,我還是得替宋令儀辯解幾句,他那人哪裏都很好,就是嘴上刻薄了些,不過也無妨,我同他從小一起長大,朝夕相處了十年,他什麼脾氣我再清楚不過了!」

林湛拍著胸膛笑道:「回頭他敢堵門不讓你進,我就裝哭!我一哭他就拿我沒轍了!」

景鈺不禁莞爾:「你這不是胡攪蠻纏么?」

「怎麼是胡攪蠻纏了?自家兄弟怕什麼,又不是別人家的!」

「你同他關係甚篤?」景鈺含笑的眉眼一擰,跟個活閻王似的翻臉。

「自然關係甚篤,我是宋家養子,他比我虛大了幾月,一直對我照顧有加,正兒八經地算,我還得喚他一聲哥哥!」

林湛見其眉頭蹙得更深了,忍不住暗樂了一下,想看看太子殿下拈酸吃醋,到底與尋常人有何不同。

到底是要殺人呢,還是要活吃人呢。

果不其然,景鈺冷冷地從鼻孔里吐出兩股悶氣來,似笑非笑道:「哦,是么。」

林湛哈哈大笑,不知為何看見景鈺吃癟,心裏極是舒爽,重重拍他肩膀,笑道:「他與我是正兒八經兄弟情,你同我正兒八經斷袖情!不一樣,不一樣!」

景鈺不喜他用斷袖情來比擬二人驚天動地的愛情,擰著好看的眉毛道:「我與你是有真感情!」

林湛:「好好好,真感情,真感情!」

「不許敷衍!」

林湛又笑:「我哪裏敷衍了?我平時在家都是這個樣子的啊。再說了,宋令儀從未對我說過,這個不準,那個不許,太子殿下手伸忒長,旁人可知?管我這許多閑事?」

景鈺反問道:「我手伸的長不長,何須旁人知,難道你不知么?」

「咳。」林湛面紅耳赤地咳嗽一聲,不明白好端端的太子殿下居然會說這種話,悻悻然道:「我怎麼知道!」

景鈺瞥他一眼,未再多言。

天地良心啊!那天林湛摔得七葷八素,什麼意識都沒有,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壓根不知其中有何蝕骨銷魂的滋味。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誰年輕不懂事時,沒躲被窩裏看幾本春|宮圖冊?琮賢弟卧房床底下全是京城絕版。後來有一回他老爹薛太尉搜查他房間,全給扒拉出來了。

當時林湛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宋令儀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呦,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耽誤太尉管教子弟了。」

琮賢弟當時肉痛至極,趁亂摸了兩本往林湛懷裏一塞,再若無其事地將圖冊往柜子底下踢,據說後來那些圖冊全放在薛太尉書櫃第三層暗夾里。

因此,林湛對這種風月之事,不敢說如何精通,但最起碼他懂。

就因為懂,才更覺得羞恥,忙往床角一躲,咳嗽道:「我還是休息會兒吧,畢竟我是個文弱公子。」

「文弱公子可打不過漠北壯漢,也舉不動三百斤的巨鼎。」

林湛:「……」

說起舉鼎更是慚愧,誰還沒年少輕狂的時候?

想當初林湛受邀陪皇子們讀書,就在宮裏,一同陪讀的還有宋令儀和薛琮。

林湛天生就不是讀書的好料,也從來不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

更不明白那些被貶官的人成天到晚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去遊山玩水,吟詩作賦。一篇文章反覆解讀,鬼才想知道其中有啥苦悶之情。

林湛又閑不住,有回見文淵閣後面有台巨鼎,薛琮說誰能把鼎舉起來,回頭他就敢去太歲頭上拔毛。

太歲當然指的不是皇上,而是文淵殿裏最難接近,也最難相處的東宮太子景鈺。

林湛當即就撫掌叫好。

宋令儀照例一盆冷水潑過來:「就你這細胳膊細腿,連我都舉不動的鼎,你要是能舉起來,我就把這鼎吃了!」

薛琮道:「這……」

林湛對景鈺的頭髮一點都不感興趣,就想看宋令儀吞鼎,遂右手一使勁,一隻手就將足足三百斤的巨鼎舉了起來。

恰好景鈺經過,二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林湛文弱公子的形象瞬間崩塌。

如今回想起來,不經老淚縱橫。

景鈺甚善解人意,安慰他道:「無妨,你在我這仍舊是個文弱人。我不怕你力大舉鼎,就怕我若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要怎麼吃飯,怎麼睡覺,怎麼擰人腦袋。」

林湛:「……」

太子殿下莫不是有病?

景鈺又道:「古往今來,凡是世家大族出現龍陽之好,定是玩弄居多,如寵臣禁|臠清倌玩物為多,阿湛莫怕,我不似那些狗輩吃相難看,你若不願,我絕不勉強。」

林湛撫掌,忽然靈台一涼,湊過去問他:「所以那夜你沒強迫我,乃我自願與你歡好,也是我自己解的腰帶?」

「這……」

景鈺面露難色,對當夜之事印象模糊,思來想去不知到底是誰主動,唯記得自己深愛此人,愛到想將之揉碎在骨血里。

隱隱約約好像是那麼回事,當時也清醒過那麼片刻,林湛的雙腿死死絞緊他的腰肢,熱情主動得很。

遂一本正經地告訴道:「自是你情我願!我還未缺枕邊人到強迫別人的地步!你若不願,我豈會碰你?」

林湛覺得牙疼,很快又接受了現實。

居然被一個男人上了!

景鈺今年二十四,林湛十六,驟然一聽,沒啥毛病吧。

可轉念一想,景鈺十六時,林湛才八歲,這豈不是要人命了。

此次皇帝老兒不知聽信了何人蠱惑,竟命太子殿下前來清剿漠北。

要知道漠北可是塊硬骨頭,牙口不夠硬的人壓根啃不動。

想當初皇長子景啟就是因為受命前來滅了漠北附屬母族部落金氏,后慘遭漠北大軍偷襲,不幸殉難。

以皇長子一命,換了大魏與漠北簽訂十年和平條約,如今正過十年,大魏皇帝又開始發兵征討。

林湛估摸著這皇帝老兒怕是腦殼子有病,巴不得自己的太子趕緊戰死沙場。

對此宋令儀曾很有見解地同林湛道:「皇室中人一向如此,用的到你時,你就是個寶貝疙瘩,用不到你時,你就是他眼中釘肉中刺。」

林湛深以為然,並且開始同情起了景鈺,居然攤上這麼個爹。

要知道不管是景鈺還是景啟,都曾是先皇后膝下嫡出。先皇后同當今皇上很不對付,生前時有爭吵,后其去世,景鈺才五歲半,全靠自家皇長兄一手拉扯長大。

承安十七年間,景啟身死,景鈺徹底成了沒人疼愛的可憐蛋。

聽薛琮言,景鈺並非生來就如此冷漠,後來隻身在東宮獨守,慢慢變得不近人情。

是以,林湛認為此次景鈺定然要血洗了整個北地,以告慰長兄在天之靈。

大軍在巫山腳下的彩雲鎮落腳,待休養生息數日,仍舊未等來大魏援兵。

林湛眼睜睜地看着景鈺不眠不休地研究北地地形圖,恨不得將軍事戰略圖吃進肚子裏,本就傷重,如今眼底一片烏青,偶爾咳嗽時,唇邊染血。

可皇帝老兒就跟死了一樣,在宮裏穩坐明堂,壓根不管自己還有個兒子在外奔波勞碌數月,是否吃飽穿暖,是否平安康健。

林湛從後面給他搭了件衣裳,想着措辭安慰道:「你別太心急,此地複雜,非一日兩日就能拿下。臨近年關,就當替自己積福行善,莫要造成大殺戮,打到他們服軟便可。」

景鈺渾身一僵,抿著薄唇回身望他。

林湛被他盯得渾身涼颼颼的,不知道自己那一個字眼不遜了,遂結結巴巴地問:「怎……怎麼了?」

「阿湛,是不是因為你身上流着漠北的血,所以你要為他們說好話?」景鈺語氣低沉,似乎很傷心,「阿湛,當初死的人可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可兩軍交戰死傷在所難免。林湛的父母也同樣死在了那場戰亂里。

漠北君的母族金氏一族,當夜就被大魏鐵騎殺得片甲不留,林湛當時年幼,遙記得北地血流成河,橫屍遍野。

爹娘就死在那場戰亂里,屍骨無存。他甚至碎了一根手指,斷了一條腿,跟條流浪狗一樣,苟且偷生。

曾在屍山血海里哭得好慘。

林湛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話。

「阿湛,你是我唯一不討厭的漠北人,我希望你我此生不要反目成仇。」景鈺抬手撫摸林湛的面頰,輕聲道:「待我血洗了北地,便帶你班師回朝。」

林湛更愣了下,隱隱覺得胸膛里的血液翻滾,他很想抬手將景鈺的手腕打開,可剛抬的手鬼使神差地攬在了景鈺的腰上。

景鈺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眉頭,笑着單指輕輕一點林湛的眉心,悄然在他耳畔道:「你先回帳篷等著,我很快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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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中了情蠱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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