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藍瑩兒將身上的濕衣脫下來，突然懷裡有個東西掉了下來，她彎身撿起，正是湛秋給的那個錦襄。

她想起湛秋說過的話，要在最關鍵的時刻打開。

那現在，算是最關鍵的時刻嗎？

但這裡光線太暗，無法看清錦襄里的東西，於是她先將衣裳給穿好，再默默地與常鈴走了出去。

蘇起已經換好衣裳，看著藍瑩兒穿著常鈴的錦衣衛玄色錦袍走了過來，笑道：「瑩兒穿什麼像什麼，你看這穿上我們的衣服，就像錦衣衛一個樣，英氣十足。」

藍瑩兒心裡難過，只是皮笑了一下，而後走到溫宸面前，將手上的紅色錦襄遞給他：「這是湛秋今天給我的。」

溫宸凝眉接過錦襄，又令身側的校尉將火把移過來一些，這才打開錦襄，從裡面拿出一張紙來。

幸得小河的水淺，藍瑩兒是仰身躺進水裡的，所以胸前還未濕透，錦襄都是乾的，裡面的紙張拿出來時，自然也是乾的。

待到紙展開，藍瑩兒湊上去看，見上面寫著火/葯的配方，配方中，配比寫得十分清楚。

蘇起也湊了過來，看了一眼，驚道：「湛秋真是有良心，這火/葯配方可是他畢生的心血，他臨死之前不忘將這配方交給我們，真不愧稱他一聲義士。」

藍瑩兒：「後面還有字。」

溫宸將紙翻過來，見上面寫著：當你們看到這個錦襄時，我定已化為灰燼，你們不必為我難過，因我常年沾染火/葯，身體早已被侵蝕毒化，聾啞便是徵兆，自到韃靼之後，我能撐到如今，也就是想等著你們來。你們既然來了，我便可以將這個配方交予你們，還請你們將它交給皇上。皇天在上，我湛秋承蒙皇恩，得以做我所喜之事，此生，足矣！

……

七日之後，金陵皇城紫禁城乾清宮。

褚翊白一襲金黃龍袍，剛於奉天殿下早朝歸來，他身後錦衣衛指揮史季鋼躬身而站。

「湛秋的事，趕緊說。」

神器營一案屬秘案，不可在奉天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提起，是以褚翊白一下朝便帶著季鋼急急地回到乾清宮。

季鋼雙手將一個錦襄奉上：「陛下，湛秋在韃靼部落的炮場與韃靼公主瑪格及眾位韃靼大臣同歸於盡，據查，那些人是專門負責韃靼火炮一事。湛秋他只留下這個錦襄。」

褚翊白將錦襄拆開，拿出裡面的紙，看著上面所寫的火/葯配方，再翻過面，看著湛秋所寫下的話，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半晌過後，褚翊白問：「此番北上，太子和南王，誰的功勞最大？」

「這個……」

「有話就說。」

「陛下，南王傾盡王府武力，此番北上，南王侍衛死傷五十多人。」

「聽說溫宸與那位廚娘功勞不小？」

季鋼心頭一緊：「是，在微臣的部署下，溫宸混入炮場，藍姑娘則成了其魯王帳的廚娘，后得以到炮場湛秋的所在，拿到湛秋的這個錦襄。」

「你是說，這個錦襄是藍姑娘從湛秋那裡拿出來的。」

「是。」

半個時辰后，季鋼離開皇城，半道上與太子褚高陽狹路相逢。

季鋼鞠身行禮，褚高陽冷眼相看，隨即，拂袖擦身而去。

……

堂子巷，剛回到飯館，被特許休沐兩日的藍瑩兒正坐在館內桌案上吃著小奇為她做的飯菜。

她對面和旁邊，小奇和藍容都湊著腦袋像看新奇玩意兒一樣看著她。

「姐，溫大人親你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小奇一本正經地問。

撲……

藍瑩兒一口米飯噴了出來，抬臉看著小奇：「你怎麼知道這些？」

「姐，你都不知道，溫大人親你抱你，還有輕薄你的事情，坊間都傳遍了。」

這話是藍容說的。

藍瑩兒蹙著一雙秀目：「這案子不是秘案嗎？怎麼可能我們的事情會被傳出來？」

小奇道：「上回那架神炮在秦淮河鬧出的動靜太大，老早就有小道消息傳出來了。這回你們把案子破了，茶坊的說書先生都把你們的案子編成了故事，說你們在韃靼部落把湛秋義士給救回來了，並且還把韃靼部落的瑪格公主炸死在炮場。」

藍瑩兒聽著小奇所說，心道坊間的傳聞怎生是這樣的？明明湛秋死了呀？

不過細想一下，坊間的傳聞才是國人最想要的結果，這或許是錦衣衛內部故意散出來的消息。

神炮找回來了，掌握火/葯配方的湛秋也找回來了，這樣一來，國之根本並未動搖，外國強敵亦不敢對我國輕易開戰。

不過……她和溫大人的事情怎麼也會傳出來？

「姐，你倒是說說看，溫大人親的時候是什麼味道？」

「甜味。」

「香嗎？」

「當然香了。」

姐弟仨人全然不知，飯館外面站著一人，正是蘇俞。

這會兒剛過朝食，客人都走了，門正關著。

蘇俞不小心聽了會兒牆角，怔然許久才抬手叩門。

正在打掃的葉晚聽著門響，將門打開，見是蘇俞，忙喚道：「蘇大夫。」

蘇俞頷首，邁進了門，徑直走到藍瑩兒面前，將手上提著的食盒放在小方桌上：「瑩兒，這是剛熬好的葯湯，趕緊喝了。」

小奇和藍容都閉緊著嘴，盯著臉色陰沉的蘇俞，又看著沒心沒肺正咧著嘴笑的姐姐。

「阿俞哥哥，呆會我去你那裡拿點給溫大人煲湯的藥材。」藍瑩兒說著端起葯碗，皺著眉頭咕嚕咕嚕地將葯湯喝了下去。

早上溫宸送她回來后，便去與蘇俞說她染了風寒，蘇俞立時便拿了葯來煎。

蘇俞道：「溫大人的藥材早就備好了。蘇起的傷怎麼樣？」

藍瑩兒將葯碗擱下：「本來是好些了，但在韃靼時掉水裡了，傷口又有些發炎，我用你上次給的傷葯給他抹了，但這幾日我們是騎快馬回來的，他的傷口時好時壞。」

蘇俞：「呆會你去拿溫大人的葯時，順便給蘇起也拿一瓶傷葯。」

藍瑩兒：「好，我先睡一覺再去。」幾日的快馬奔波，加上風寒，她感覺骨架都要散了，全身軟綿綿的，實在是難受得緊。

蘇俞抬手將手背放在藍瑩兒的額頭上探了一會兒：「有點發燒，你先睡上一覺，晚飯前會再給你熬藥湯來。」

「謝謝阿俞哥哥！」

藍瑩兒話音剛落，便聽一道尖細的男音傳來：「聖旨到！藍姑娘接旨。」

飯館內幾人驚了一跳，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藍瑩兒有點愣，聖旨是個什麼東西？

蘇俞是個穩重的，忙領著藍容、葉晚和小奇對著門口走進來的幾位公公跪了下來，見藍瑩兒還忤著，忙伸手拉了她的手讓她也跪下。

玉公公手中並無聖旨，他面露微笑，看著藍瑩兒：「奉皇上口諭，藍瑩兒破獲神器營一案立下大功，堪稱奇女，甚慰朕心，特賜黃金百兩，錦緞五匹，另有……」語氣微頓，「免死鐵券一枚。」

「……」

一片寂靜。

玉公公沉聲：「還不謝主隆恩。」

藍瑩兒忙磕頭：「民女藍瑩兒謝主隆恩。」

接著都抬起頭，看著玉公公側開身，後面四位小太監抬著個大箱子走了進來。

小奇興奮得想跳起來拍手，藍容則是滿臉堆笑地看著姐姐，亦是興奮不已。

藍瑩兒低聲對蘇俞道：「阿俞哥哥，我頭有點暈，這是在做夢嗎？黃金百兩誒！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一綻綻的金子是什麼樣子的，估計會晃瞎我的眼。還有免死鐵券……」她覺得這一定是個非常不錯的東西。

蘇俞原本心情很是沉悶，因著這麼一出，他十分為藍瑩兒高興，但聽她這般說話，便低聲提醒：「別讓公公聽到了，還不趕緊去接下賞賜，再從里拿出點金子來謝謝幾位公公。」

藍瑩兒不懂這些，聽蘇俞這般說，便覺得有理，忙迎上箱子，不待她想要去開箱，四位太監已將箱子打開，讓她清點數目。

一綻綻的黃金，當真是要晃瞎藍瑩兒雙眼，她只覺得除了看到溫宸那雙星眸時腦子會炫暈，原來看到黃金，腦子也是會暈的，結果暈著暈著，竟是身子一軟，倒下身去……

「瑩兒……」蘇俞嚇壞了，忙上前將藍瑩兒扶起，又伸手探上她的額頭，見她額頭十分燙，於是忙對玉公公道，「還請公公勿怪，藍瑩兒在韃靼部落因落入水中，染了傷寒，又連日奔波，這才暈倒。」

玉公公看著藍瑩兒這會兒臉便有些紅，知道是發燒了，於是一臉關心地道：「沒事吧！要不要咱家回宮裡去請一位太醫？」

蘇俞忙道：「多謝公公！草民不才，正是郎中，剛才已為她熬了葯，呆會草民再回醫館為她配些葯來便好。」忙又對藍容道，「藍容，快去箱子里給四位公公一人拿上一綻金子。」

藍容忙走到箱子前，在裡面拿出四綻金子來，遞到玉公公面前。

玉公公用帕子包了這四綻金子，笑眯眯地告辭走了。

蘇俞將藍瑩兒抱去了她的小房間，而後拿出他隨身攜帶的針炙包為藍瑩兒扎針，過了沒一會兒，藍瑩兒醒了過來，她一睜眼便問：「金子呢？」

蘇俞氣笑：「金子在呢！不過給了四綻回禮。」

藍瑩兒道：「有留下六綻就夠了，將來給藍容、小奇各兩綻娶親用，另外兩綻給葉晚當嫁妝。」

小奇聽著這話，突然哭了起來：「姐姐，你是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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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小奇為何要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