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藍瑩兒被請到季府正廳,季鋼一襲紅色飛魚服還是前日穿的,他一臉疲傷之色,目光凜冽地盯著藍瑩兒。

「溫宸被南王叫去了,他讓你來破阿香的案子?」

藍瑩兒第一次與錦衣衛指揮使面對面地說話,難免有點緊張,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后才道:「回稟大人,溫千戶並非讓民女來破阿香小姐案子,他不過是讓民女協助蘇百戶。」

「昨夜你便與溫宸一道出了府,今日一整天,你們有什麼線索沒有。」

「今日主要是在排查,暫時還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季鋼立時臉上現出一抹不耐的情緒:「你剛才讓任家的人進來,並讓他們看到了任昌盛。」

藍瑩兒微微垂眸,但臉上並無驚怕之色:「民女以為大人並不擔憂任昌盛受重傷會被任家的人知道。」如果季鋼怕這事的話,就不會給任昌盛立私刑了。

季鋼看多了別人害怕自己的模樣,卻見藍瑩兒剛一開始會有點緊張,後面卻是坦然自若,全然沒有一丁點害怕的模樣,他反倒是起了興趣。但他仍是表情冷硬:「你覺得多久能將阿香的案子破了?」

藍瑩兒道:「這個不好說,還沒有找到關鍵的線索。」

季鋼眯眼,臉上又現出一股怒意。

藍瑩兒趁著他脾氣還未出,連忙道:「大人如果能答應民女一件事情,案子說不定會有進展。」

「什麼事?你說。」

「現如今闔府皆已清查,但還有一處未查。」

「你是說老夫人院子里?」

「是。」

這個時候,季鋼的老母親季老夫人就在廳里坐著抹眼淚,這會兒聽著藍姑娘如此一說,立馬動了氣:「姑娘是覺得老身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藍瑩兒忙福身道:「不是,老夫人,民女並非懷疑您,而是覺得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問過話了,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但聽聞老夫人身邊也有幾位婢女伺候著,所以想查一查,問一問。」

老夫人見是如些,窩著的心稍稍寬解了些,她朝兩邊看了看,道:「查,現在就查,就算是老身的屋子裡,姑娘都可以查,只要姑娘能找出真兇,就算是把老身這座宅子翻個底朝天,老身也願意。」說著想起慘死的小女兒,禁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季鋼忙起身去安撫母親,又朝藍瑩兒揮手:「查,趕忙去查。」

藍瑩兒得令,心中一喜,目光朝老夫人身側的兩位婢女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了大廳。

蘇起正在外候著,裡面的話他都聽清了。

「蘇大人,剛站在老夫人左側的那位婢子叫什麼名字?」藍瑩兒問。

「叫橋橋。」

「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覺著她的表情有點不對勁。」

藍瑩兒早先見過那位叫橋橋的婢女,便總是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剛才自己一進正廳的大門,又發現了橋橋表情有了些異常,於是這才起了要查老夫人院子的心思。

「那我們著重查她的屋子。」

蘇起說著,揮手領了一隊人朝著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藍瑩兒也跟隨在後面。

老夫人的院子布置很簡單,卻是整個府邸最大的一套院子。

「先搜老夫人的四位貼身婢女的屋子。」蘇起在安排搜查。

老夫人腿腳不好,所以四位婢女都住在老夫人下首一排的屋子裡。

藍瑩兒也一間一間地進去探查,查小布偶相似的布料,查那股淡淡的香氣。

最終,布料沒查到,香氣也沒有查到,卻在一間屋裡找到小小的火盆,火盆里有一張燒得只剩下一個角的信紙。

一位錦衣衛正要觸碰,藍瑩兒忙喝止:「別動它。」她將整個火盆端了起來,放在桌案上,目光觸及那被燒成了炭黑色的紙張,想極力地辨清上面的字。

藍瑩兒看過一會,問:「這是誰的屋子?」

蘇起忙吩咐屬下:「去將四位婢女叫過來問話。」

屬下應過後,便跑了出去。

不一會四位婢女請到,蘇起問這間屋子是誰在住,橋橋出列,低首顫顫道:「是奴的屋子。」

蘇起將橋橋帶進屋裡。

藍瑩兒指著火盆:「這張被燒掉的紙上寫的是什麼?」

橋橋一見那火盆便一臉驚慌,但只是片刻,她便鎮定了下來,解釋道:「那是奴自己寫過的一首詩,後來覺得寫得不好,就燒了。」

藍瑩兒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橋橋:「你念一念,這首詩上寫的是什麼?」

橋橋一臉緊張:「奴,奴已經忘記了。」

藍瑩兒環望一眼屋內陳設,又將目光定在橋橋臉上:「你的屋子裡並未見過有詩集之類,這足以見得你並不愛好賦詩寫字。」

橋橋低下頭,不敢開口。

蘇起厲聲道:「這張紙上到底寫的是什麼?還不老實說,莫不是要進了詔獄才說嗎?」

橋橋身子一抖,忙跪了下來:「大人,這張紙是前日夜裡阿東寫給奴的,上面寫的是,讓奴在五更時分將後院的那道側門打開。

蘇起忙問:「正是季香小姐遇害的那個時辰?」

橋橋哭著點頭:「當時奴也不知道阿東要做什麼,但是奴平日里受著阿東的照顧,當初也是阿東介紹奴進季府的,所以平時他說什麼,奴都會照做。後來奴發現小姐死了,便想起阿東寫給奴的這張紙條,奴怕惹禍上身,便將紙條給燒了。」

藍瑩兒:「你和阿東都是府里的人,為何說個話還得傳紙條。」

橋橋哽聲道:「老夫人給我們這些下人定了規矩,不許我們有私情,不然,便會將我們給發賣出去,所以平日里我們都不敢與府里的男人們說話,就算有個事情,也都是以傳紙條的方式。」

蘇起立馬吩咐屬下:「去將阿東找來。」

屬下跑了出去,不過一會便又回來,並帶了管家一道來。

管家鞠身道:「蘇百戶,阿東便是早前小的說過的那位做採買的家丁,他於小姐出嫁那日進城採買東西,後來一直沒回。因著到今日也沒回,小的便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正想將此事稟告給大少爺。」

大少爺也就是季鋼了。

其實也是管家不敢去說,怕季鋼責罵他管人不力,所以拖到現在才說出來。

看來最關鍵的人物便是阿東了。

藍瑩兒審問橋橋:「把你對阿東的了解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橋橋被嚇得不行,還不停地在抽噎著,她見要問話,忙順了順氣,這才一五一十說了起來:「五年前,奴十二歲,因著家裡窮得活不下去,父親將奴賣給了人販子,得了兩袋白面。後來在街市上,人販子拉著奴要將奴賣出個高價,結果被一位長得極丑的老翁給買下了,當時奴嚇壞了,那老翁買上奴后,還在大街上將奴打了一頓,那會兒正巧碰上阿東哥帶著季家的男丁們在街上採買東西,阿東見狀於心不忍,於那老翁手上將奴解救了出來。

那老翁本是想將奴搶走,但阿東哥說他們是錦衣衛季指揮使大人的家人,那老翁立馬就被嚇跑了。後來奴便到了季府,剛開始時在府里做些下等的活計,再後來阿東見奴做事勤快,便將奴推薦到了老夫人這裡。奴得老夫人賞識,成了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蘇起又問管家,讓他說清楚阿東的底細。

管家道:「阿東是家生子,他父母原先都是季府的家奴,在季府呆了幾十年,前些年相繼去世了。老夫人對阿東非常信任,將家中採買一事全數交給了他。」

蘇起:「阿東素日里在府內都與誰交好,在府外又認得哪些人?」

管家道:「阿東這人八面玲瓏心,府里的人多數都與他處得好,至於府外,就得去問經常跟阿東一起出去採買的那幫子人了。」

蘇起立馬道:「去將那幾人都叫喚過來。」

管家應下,快腳走了出去。

藍瑩兒趁著這空檔,又問橋橋:「你覺得阿東哥會謀害季香小姐嗎?」

橋橋忙擺手:「不會不會,阿東哥心善,一定不會謀害季香小姐的。」

藍瑩兒:「阿東是不是喜歡你?」

橋橋垂下眼帘,神情黯然:「奴喜歡阿東哥,但阿東哥不喜歡奴。」

藍瑩兒追問:「那阿東他有心儀的姑娘嗎?」

橋橋抬起臉來,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似乎不敢開口。

蘇起性子急,忙催:「藍姑娘問你話呢!趕緊回答。」

藍瑩兒看了蘇起一眼,她覺得自己現如今不過是錦衣衛署的一位廚娘,蘇起言辭間卻似乎十分尊敬她。

橋橋開口:「奴知道,阿東哥喜歡小姐,聽他說過,他從小就喜歡小姐,喜歡到無法自拔。」

蘇起看向藍瑩兒:「阿東不會是覺得季香小姐要嫁給別人了,他得不到的,就不讓別人得到,於是將季香小姐給謀害了吧?」

藍瑩兒:「這個還真說不好。」她看向橋橋,「你當時知道阿東不在府里嗎?」

橋橋搖頭:「不知道。奴還以為是要給阿東哥開側門,所以奴將側門打開后,便離開了。」

藍瑩兒:「你就不擔心側門打開,會有壞人進來?」

橋橋道:「我們這裡偏僻,再說十里八鄉的,都知道這是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府邸,平日里沒有人敢進宅來偷竊。再說阿東哥也說了,讓奴將門打開后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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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食娘(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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