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溫宸交待蘇起,讓他再去細查秦世海身邊之人,以查找長伯下落,隨後,他也快步去了詔獄。他向來只管查案,詔獄皆是季鋼掌控,裡面掌刑之人是季鋼安排進去的,所以溫宸讓蘇起去向太子報信,讓太子保住李澤成。

當年皇上還只是王爺的時候,他以清君側之名集結軍力打進應天府,后一舉成皇,正是得國安府老候爺相助。後來兩子爭儲,也正是老候爺力勸皇上,說諸高陽長子為嫡,且諸高陽性情溫善,有明主之德,這才有諸高陽的太子之名。

只不過即便是有太子出面,季鋼也只聽得半分,因為季鋼是二皇子南王籠絡的人,本就沒有站在太子這邊。

陰暗潮濕的詔獄內,一股子陳腐的怪味混雜著血腥味直撲鼻間,藍瑩兒穿著一襲錦衣衛校尉服如樁子一樣杵在刑架對面,已有半個時辰。

刑架上,李澤成被剝去錦衣華服,只著一襲白色中衣被牢牢地固定在上面,他身前,是詔獄十八酷刑的刑具。

藍瑩兒剛被溫宸秘密安排進來時,看到這些刑具,頓時只覺汗毛豎起,渾身的皮肉似乎都在顫慄。

這裡是她親生父親呆過的地方,這裡的十八樣刑具,父親又經受過幾樣?

心疼,是疼到骨髓里的那種。

她先前只想著自己對父親沒有一丁點兒印象,更沒有一丁點兒感情,她去年為了父親案事來到京城,不過是受母親所託,也只想著不過是件平常事罷了,只算是她作為女兒必盡的孝道,但如今,她才感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痛感,就好像那些刑具都盡數用在自己身上一般。

詔獄沉沉的鐵門傳來響聲,接著是幾道腳步聲從台階上傳來。燈火下,一位身著紅色飛魚服,頭戴五梁冠帽的男子領前行來,後面,正是溫宸。

藍瑩兒看著溫宸的身影,莫名地湧上一股安全感,她顫抖的心總算是平穩了些許,思緒也轉回到李澤成這邊來。

溫宸目光朝藍瑩兒這方一掃,心道這丫頭穿著錦衣衛服倒顯得有些英氣,只是有些偏大了些,不太合體,不過即便是季鋼看出端倪來,他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他對季鋼,向來就是如此。

「上刑。」季鋼還未在太師椅上坐穩,便開了口。

未等掌刑的錦衣衛執鞭,溫宸便上前站在李澤成面前,開口厲聲審問:「李澤成,你為何要收集烏頭、狼毒和毒芹三種毒草?」

執鞭的校尉看了季鋼一眼,季鋼用眼神示意他候在一旁,目光放在李澤成身上,心道有太子作保,他還是顧忌幾分為好。至於溫宸,他雖是極為生氣,但也頗為無奈,誰叫他少不得溫宸為他做事呢!

李澤成抬臉,神情雖顯懼怕,但眼神堅定:「父親年邁,風濕骨痛折磨數年,一直沒法醫好,前些日我認識一人,他說烏頭和毒芹可作葯外敷,是治療風濕骨痛的奇葯。至於狼毒,是我自己身上經常有癬症,反覆發作,令我十分難受,也是他說,用狼毒可治疥癬。只無奈這三類葯是毒草一類,藥鋪存量極少,我便只能讓李壯去給我收集來。」

溫宸:「你是哪裡會長癬?」、

李澤成:「胸前,大腿根上。」

溫宸朝旁邊一位錦衣衛掃了一眼,那位錦衣衛立馬上前去撩開李澤成的中衣,褪去下褲,果不然,李澤成的胸前和大腿根上皆是紅紫一片,顯然就是癬症。

這時站在不遠處的藍瑩兒因著李澤成衣不遮體,她忙轉開了目光。

溫宸繼續審問:「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是怎麼認識的?務必事無巨細地講清楚。」

李澤成:「他是一位道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認識他的時間也不長,大概就是在前些日,也就是大賽將要進決賽的那一輪,那日我正為決賽之事發愁,不知該做什麼菜式來參加決賽。後來我在廖家巷的市集碰到他,從他的算命攤前經過,他便招呼我過來,一語便猜出我心中所想,並教給我一道菜,羊血羹,後來我憑著羊血羹進入決賽,後來總決賽的蜜汁蒸鵝也是他教的,只不過在總決賽中只得了個末名。」

溫宸墨眸微眯:「你的總決賽,不是花了八千兩白銀得來的嗎?」

李澤成身子一振,面色立時變得慘白。

溫宸:「總決賽的前一輪決賽有八人,只選三人入選總決賽,你將家中的那對唐代三彩雙魚瓶賣了,得銀八千兩,送給五位評審,後來終於進入總決賽。」語氣一頓,「繼續說那位道長。「

李澤成抬起頭來,緩了許久才道:「在我入選總決賽后,再去廖家巷的市集找他,他一眼看出我身有癬症,便教我了用狼毒治癬症的法子。我感覺他這人看起來頗為神奇,就又問他我父親有風濕之症,他便說用烏頭和毒芹外敷。」

溫宸:「那位道長長得什麼模樣?」

李澤成想了一想,道:「面白,瘦,皺紋多,留著長鬍須,中等個兒,年紀約莫六十來歲,每回撞見他都見他穿的一身灰色粗佈道袍。」

溫宸:「那你廚房的藥粉是從何而來?那藥粉是烏頭、狼毒和毒芹三昧毒草磨粉而成的劇/毒。」

李澤成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廚房裡會有那包藥粉,更沒將那三昧藥草磨成粉。。」

季綱看得不耐了,大聲喝道:「不給點苦頭吃,怕是說不了實話。」

溫宸轉身看向季綱,拱手道:「大人,這樁案子還有長伯和他所說的道長沒找出來,暫無法斷定兇手就是李澤成。」

季鋼目光陰鷙地盯著李澤成,對溫宸道:「只有五日之期了,你能在五日內找到那兩個人嗎?」

溫宸:「卑職自當傾盡全力。」

季鋼起身,拂了拂衣擺:「總之就是五日的時間,五日之內,若是找不出兇手,那便是李澤成在說謊,李澤成就是殺人兇手。」說罷,拂袖而去。

待到季鋼出了詔獄,溫宸吩咐身旁的錦衣衛:「把李澤成關起來。」交待完,便長臂朝著藍瑩兒那方一揮,帶著蘇起和藍瑩兒離開了這幾乎要令人窒息的詔獄。

他們出來之時,天色已然黑盡。

藍瑩兒跟著溫宸後頭,實在是忍不住,跑到角落扶著牆吐了起來。

溫宸蹙眉,扭頭看著她:「難道詔獄比義莊還要令人作嘔。」他想著藍瑩兒後來去義莊,還有去秦世海那裡,都沒有再嘔吐,怎生到了詔獄還會嘔吐。

蘇起道:「藍姑娘必竟是個女兒家,哪裡看得了詔獄那些刑具。」

藍瑩兒不過是乾嘔,並未吐出什麼來,但還是用帕子擦了嘴,再撐著幾盡要癱軟的身體走到溫宸身邊,她低著頭,什麼話都不想解釋。

她之所以會這樣,其實是因為想到父親受到的那些酷刑,心裡被深深地震撼,令她覺得透不過氣來。

溫宸見她臉色不好,想來怕真如蘇起說,她不過是個女兒家,光是聞著詔獄那股子血腥氣,就會讓她作嘔了,於是語氣柔和了下來:「我送你回去!」

藍瑩兒抬臉看著他:「不坐馬車行嗎?就走路。」

溫宸默了片刻:「行。」

候在詔獄門口的阿六本來還打算去備馬車的,見他們這番對話,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溫宸先是吩咐蘇起:「你安排人去候府一趟,將府里的所有人都審問一遍,查那藥粉的線索。另外再安排一路人馬去廖家巷查找那位道長。」

蘇起拱手:「是。」

接著溫宸和藍瑩兒一前一後出了錦衣衛署的大門。

倆人穿了兩條大街一條小巷,一直無話,直到走到大中橋上時,溫宸才開口:「你覺得李澤成所說,有沒有問題?」

藍瑩兒本是走在溫宸後頭,她見溫宸與她問話,便快步上前,與他並肩:「大人,你信我嗎?」

溫宸頓住腳步,幽暗的光線下,唇角扯出一個好看的笑:「我若是不信你,又怎會將你安排在詔獄裡頭,莫非你以為我是讓你進去遊玩的?」

藍瑩兒暗吐了個舌頭:「那裡頭可不好玩。」

溫宸:「那便是了,為何故還要問這等弱智的話?」

藍瑩兒借著橋上微弱的燈芒,看著溫宸俊臉上那譏誚的表情:「我覺得李澤成的話說的是真的,我認為李澤成並非兇手。」

朦朧的夜色下,溫宸盯在眼下這張嬌美的臉蛋,頷首:「嗯,好。」說罷,目光向著前方,悠步走著。說來也挺奇怪,春寒料峭,這夜風吹得人挺難受的,但他莫名地就想這般慢慢行走,甚至希望前方沒有盡頭。

藍瑩兒隨在後頭走了一小會兒,再度開口:「李澤成所說的那個廖家巷的市集,雖離堂子巷有點遠,但因著那裡花記的大麥醋做得非常好,我以前經常去那裡買,但從來都沒有見過有位面白長須的老道長,不過近來總是藍容去那兒取醋,我呆會回去便問一問他,看他有沒有見過那老道長。」

溫宸淡淡出聲:「嗯。」

路其實有點遠,但溫宸卻覺得這麼快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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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本文加上存稿一共十九萬多字了,存稿這裡已經是第三個案子,在寫後面部分了。這幾天一直在卡文,好在昨天(不對,我是頭一天把章節放存稿箱,所以是前天)把細綱立起來了,今天就是慢慢寫,對的,龜速,這就是我沒底氣的原因。破案太燒腦,所以寫得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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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食娘(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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